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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他亲自过来……
徐思婉含笑垂眸,闻着渐渐浓郁的新鲜,心平气和地继续忙着。
约莫一刻后,炸出香味的鱼连带初显奶白色的汤汁一起入了砂锅,继续小火慢炖。她所站的位置正好背对房门,花晨立在灶台一旁,侧对房门的方向。这两个位置若不刻意回头,都看不到房门处的动静,但徐思婉面前的墙上刚好挂了柄菜刀,菜刀磨得锃亮,足以倒映人影。
是以又过两刻,徐思婉忽闻背后微有响动,抬眸之间,正从倒影上看到那帮厨的小宦官蓦然矮了下去,跪地施礼。
她若无其事地启唇:“时辰不早了,皇后娘娘说陛下还念着我……或许今晚会来,我便先回房等着去。你在这里看着些,一会儿汤炖好就送去给张庆,让他趁热喝,鱼汤放凉了腥。”
“诺。”花晨福身,就想先去寻盛汤的瓷盅来,甫一转身顿时花容失色,慌忙拜倒:“陛下圣安!”
徐思婉闻言一惊,忙也回过头,视线在他面上滞了一瞬,她才垂首深福下去。那弹指一息间,她酝出酸楚,双眸顿时泛红,委屈与思念翻涌而出。
齐轩踱步上前,却在还有三两步远时就停下脚。他淡看着她,眼中隐有不满:“朕听闻贵人亲自下厨,还道是为了朕,原来不是?”
她闻言仰起脸,那片红晕已氤氲而开,直将眼尾都染出一片好看的绯红。他看得一怔,她酸涩道:“臣妾还道陛下将臣妾忘了,既盼着陛下来……又恐期许落空,只得胡乱寻些事情来做,打发时间。”
四目相对,他看着她的委屈,她迎着他的探究。
她眼看着他眼中那本就不深的愠色一点点被释开,很快化成一声喟叹,他上前扶她:“朕怎会忘了你?皇后心里都有数,就你会胡思乱想。”
“那陛下为何不来!”她第一次这样质问他,带着分明的脾气,像个生气的小女孩,边凶边扑向他的胸口,双手紧紧将他环住,“陛下还是信了陶氏的鬼话是不是……陛下还是怀疑,是臣妾杀了她?陶氏这计果然好毒,那臣妾要如何才能自证?臣妾没有做过……”
他哑音失笑:“朕没有。”
他反手将她抱住,低头轻吻着她,细品她的每一分不安与胡思乱想。
她知道,男人总是喜欢女孩子胡思乱想的,因为这样反会显得她们在意他们、依赖他们,也会让他们觉得这样的她们难成大器。
难成大器的人是不会做出太多恶事的,也更容易被掌控、更容易做个称职的玩物。
可他们大概料不到,这副样子并不难以伪装。只消想清要领演给他们看,猎人与猎物就瞬间调换了。
他的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一字一顿地宽慰着她:“朕一次都没有疑过你。近来不曾踏足拈玫阁,只是怕朕一来规矩就多,耽误了你安养。”
“真的?”她抬起头,泪珠沾湿羽睫,眼中透出激动与讶异。就好像这样的话她从未从皇后口中听过,也从未想过他不过是更留恋与玉妃的温存,才会这样装傻充愣地顺着玉妃的话做。
男人啊,虚伪得可笑。
当帝王的男人,更是最虚伪最可笑的那一位。
徐思婉贝齿咬住薄唇,想要忍住委屈,眼眶里的泪意却更重了一曾:“若是这样……倒是臣妾多心了。”
“奴婢早就劝过娘子,娘子偏不肯听,平白几日无法安睡……”跪在一旁的花晨低语呢喃,皇帝闻声挑眉:“什么?”又看看徐思婉,“近来睡得不好?”
“没有……”徐思婉矢口否认,可花晨一拜,语气里犹带抱怨:“陛下一连数日不曾来过,娘子心神不宁,活像害了相思病似的。奴婢劝她说陛下必是为了娘子能静心安养,她也不肯听,入夜倒也能睡,却时常哭醒,自己缩在床上抱着陛下的枕头发呆。”
徐思婉随着她的话,头越压越低,脸也越来越红,就好像自己真做了那样丢人的事。
实际上他用过的枕头,她素日看着只想把刀子刺进去。
“是朕不好。”他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好似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无声地叹了口气,“若你日后生病,朕必定陪在你身边。”
她又一下子仰起脸,挂着泪痕,忿忿轻道:“陛下倒也不必盼着臣妾生病……”
“哪盼你生病了?”他失笑,看着她的泪,心无尽地软下去,终是将她一抱,大步流星地走出厨房。
他将她放到卧房的床上,她面若桃花,含着浅笑。见他伸手就探向她的系带,她玉臂一下勾住他的脖颈,轻言:“在厨房染得一身油腥味……臣妾先去沐浴。”
他自然不愿,俯首吻她额头:“阿婉出尘绝艳,那些腥味不染阿婉分毫。”
她面颊一热,又说:“天色还没有很晚呢。”说着咬咬唇,意有所指地望着他,“陛下这就想睡了?”
“嗯。”他嗓音低沉,探在她腰间的手愈发的不老实,“阿婉前几日睡得不好,朕想着阿婉也睡不好,今日要早些睡了。”
她不自觉地扫了眼他的神情,意外发觉这话竟像是真的。
怔忪一瞬她就明白过来——自然是真的。
前阵子他不论去见玉妃,还是去见旁的嫔妃,大抵都体会不到她这里的“好处”,自然要想她。越是“睡觉”的时候越要想她,睡不好的事只怕也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她于是衔笑:“那臣妾就陪陛下早些睡。”
说罢玉手摸索着探向他的腰带,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先向旁边一摸,拽了系在床幔上的带子,将床榻遮掩。
入夜万籁俱寂,夏末秋初的朦胧热意里,只有徐思婉无可克制的娇声不住出喉。这样的声响,在世家贵女们眼中是可耻的,对她自然也是。
所以这样的声音自她口中出来,就像情不自禁,一次次让他觉得必是他们之间格外畅快,她才会这样满意。
这一夜他们先后四番逍遥,最后一次之后,她伏在他胸口,身子绵软,已使不上半分力气,只娇怯说:“陛下雄姿英发……臣妾拜服!求陛下开恩,让臣妾好生睡上一会儿,明日……明日再侍奉陛下……”
说到后面,她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他含笑搂着她,为她掖好被子:“睡吧。”顿了顿又说,“朕实在想你,你容朕放纵一时。明日朕还会来,只陪着你,不让你辛苦。”
她睁眼,羽睫扬起,美眸含情:“谢陛下。”
而后他翻身,将她圈在臂弯里。她感受着他的温度安然入睡,疲乏之下着实睡得沉了,他晨起时,她竟没有一点察觉。
直至日上三竿徐思婉才醒过来,刚睁开眼,就见花晨笑吟吟上前:“禀娘子,陛下赏了拈玫阁上下,还过问了两句张庆的伤……把张庆惊得跟什么似的。”
徐思婉淡然:“赏了拈玫阁上下,没赏我?”
“哪能没有呢。”花晨抿唇,“陛下说,要晋娘子做贤仪。后又想起陶氏从前就是贤仪,她又几次三番地要害娘子,便说这位份不吉利,下旨说先为娘子添上贤仪的俸禄,再着尚仪局另拟一个位份给娘子。”
徐思婉眉心一跳:“另拟位份?”
“嗯。”花晨欠身,“这可真是后宫独一份的了。”
“是啊。”徐思婉终于漫开笑意,暗自盘算着轻重,盘算着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帝王对嫔妃上心多少,看的也就是他肯为她做多少逾矩的事。虽然从五品的位份并不高,是添是减都在皇帝一念之间,朝臣们也不会有心情为这样的小嫔妃多费口舌,认真说来算不上是真正的“逾矩”,放在当下的后宫里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头一遭。
他肯为她做到这一步,可见有些火候已然够了,她也该明白他的心意。日后再行事时,有些分寸她也大可放开一些。
徐思婉缓缓舒了口气:“先为我梳妆吧,我去向皇后娘娘谢恩。”
“直接便去?”花晨劝道,“娘子昨日也累着了,今日又不是要去晨省的日子,娘子不妨用完早膳再去。”
“不,非得先去不可。”徐思婉搭着她的手下了床,径直走向置着铜盆的木架,“从先前的试探看,就知皇后娘娘将嫔妃的恭顺看得极重。平时都还罢了,今天我必须顺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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