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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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椿走出瓜棚。
蹲在溪边拿掌舀水往手里那盆里浇,水从指缝间流出,她在发呆。
她不但听过魔尊那些故事,她,还见过他。
就在阿芜失踪后的一月后。
那天营地遭金翅雀突如其来的围攻后丢了人,大家都觉得面上无光。
若是正面迎战,妖族根本不是魔人对手,所以妖族才惯常使阴招。
整个东漠大陆唯有魔族最护短。
公然抢人此举无异于奇耻大辱,更何况还是魔尊要护的人。
这些魔人觉得脸都丢完了,哪还有脸再回魔界。
大家躁动得不行,只等将军一声令下,把妖族那帮虾兵蟹将打个落花流水。
谁知黄鹄将军始终未发一令,他们只能按兵不动。
见到魔尊那天是夜里。
阿椿坐在帐篷外的木桩上,手里正拿着阿芜遗落的百宝囊。
她在帐篷门口捡到这玩意,之所以知道是阿芜的,是因为之前见她从里面掏出过鸡腿。
她将百宝囊在手里掂了掂,开口处设了咒术,她打不开。
想起阿芜总笑眯眯的表情,她对妖族愈发愤怒。
正在那边给妖族扎小萝卜人,夜风拂过,她手一空,百宝囊被抢了!
她站起追出去,前面不远处,月下一道霜色背影。
一瞬间,她觉得是不是遇见了传说中的神族。
如若神族未曾湮灭,应该就长着这般模样吧。
她不敢轻举妄动,来人身份莫辨,修为深不可测,如果要从他手里抢东西,她半分把握都没有。
她声音有些抖:“你……为何抢我东西?”
“是她的东西。”
“是我朋友遗落的东西。”
“朋友。”那人缓慢重复了一遍。
他转过身,阿椿看见一双淡金色眼瞳。
传闻中的银发金瞳。
她吓得跪倒在地。
“尊……尊上。”
魔尊踩过月光下的沙地,走到她面前。
“她是你的朋友。”魔尊说。
“是,”阿椿手在发抖,“阿芜是我的朋友。”
话音将落,凝滞的气氛忽然松了松。
魔尊:“此物便交予我。”
她大胆问:“尊上可知阿芜此时在何处?”
“她在妖族。”
“她回了妖界还会回来吗?”
将离开的魔尊起步一顿,风吹起银发,一肩月光如雪。
阿椿眼睛被月光晃了下,魔尊便失去踪迹。
当时只有她一人,她以为是梦。
可阿芜的百宝囊却真是从她手中消失了。
连日雨天过去,日头照着荷花池。
从窗户望出去,荷叶好似绿油油的圆盘,胖乎乎的水珠在盘上打着滚。
商芜手撑窗台发呆。
胡婆交代完大婚事宜,刚带人离开,她现在脑瓜子还嗡嗡叫。
这几天,上午听各长老开会吵架,下午听胡婆给她科普各项礼仪。
每天都是这样。
跟奚琴见过之后,她算是明白了,妖魔两族之争,她说话顶个屁用。
那帮长老也没把她那天说的话当回事,依然每天在会上激情讨论该由哪族率先出兵,杀魔族个片甲不留。
根据马斯洛生存需求理论,人一旦满足最底层的生存安全需要之后,就会想要追求更高的情感尊严需要。
她实在厌倦这种日子了。
被好吃好喝伺候着,经受糖衣诱惑,她始终怀着对炮弹的警惕。
跟养猪一样,好吃好喝养肥猪,最后是要被宰的!
旁边桌子上摊着她从藏经楼搜刮来的那堆书。
玉镇纸压的那页有一行字。
“通天劫,经者时有离魂之症……”
她已经盯着这行字看了两天,还去商延玉那儿打听了消息。
当然——什么都没打听到。
背倚窗台,商芜看着那行字,脑海里浮现出到这个世界后的一系列经历。
记忆如同一颗颗串珠,在时间上连成线。
她已经很久没画画了。
执笔在纸上落下一点,商芜惊讶地发现下一笔顺其自然在纸上流淌出来。
一笔接一笔,点成线,线成面,白纸上出现一个墨色的画面。
“我没看过画里的内容怎么画!”
老头抬着眼皮,微微一笑,丢过来两字。
“乱画。”
那天老头扔给她的布包袱里只有一堆纸笔,
那笔笔体漆黑,笔尖纯白,落纸却见墨痕。
纸上是墨色勾勒的大雪纷飞,雪中刑架上有一人身影。
千疮百孔,彼时的痛苦锥心噬肺。
纸上墨迹未干,她伸手触摸,指腹依然干净。
明明没有点墨,这是怎么画出来的?
商芜看着纸上的人影出了声,心口突然一阵绞痛。
她扶住桌子急促呼吸。
窗子没关,风吹得画纸飞起来,商芜一手按心口,一手去捉画。
手将碰到画纸边沿,纸碎了。
风吹起大雪飞扬。
纷纷扬扬的白片落下,她对上那双淡金的瞳仁。
对方静静看着她。
是真的吗?
不是飞快划过的几格漫画。
他的一生,就是这一场接连一场的大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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