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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穆先笑着回了沈恒的话:“托岳父大人和兄嫂的福,我们夫妇这一向都好。娘子她昨晚因为等不及要见兄嫂了,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好,今儿起来眼圈黑得什么似的,早早吃了午饭,我就逼着她睡了一会儿,省得待会儿没精神,应当马上就出来了。”
    才与孟竞客气道:“孟兄既是会宁人,又与我舅兄是同乡至交,还有师兄弟的情分,那便也是自家人了,既是自家人,再说这样的话就真是见外了。还请只管安心住下,缺什么要什么,你若觉得告诉底下的人不方便,就只管与我舅兄说,把我这里当自家的家才好。”
    说完瞧得季善从后面的马车下了车,朝他们走了过来,忙又上前几步,笑着给季善问好:“嫂嫂一路辛苦了。”
    季善便也笑着与赵穆行礼寒暄,“又要给妹夫添麻烦了……”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赵穆正想说‘不如到厅里去坐了,一边吃茶一边说话儿’。
    就见罗晨曦一边叫着季善,“善善——”,一边冲季善跑了过来,跑近后更是直接扑到她身上,将季善抱了个满怀,“你可算是到了,我是日也盼夜也盼,都快把自己变成一块儿‘望善石’了,人也瘦了,也憔悴了,你可得好生补偿我才是!”
    急得赵穆忙抱怨道:“你倒是慢点儿啊,要是摔了滑了可如何是好?”
    却连抱怨时眼角眉梢都满是毫不遮掩的柔情,自然对罗晨曦造不成任何的杀伤力,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有那么容易摔了滑了?你就是爱操心!”
    便抱着季善,继续叽叽咕咕的说起来,“善善,我爹好吗?过年你们是怎么过的呢?我爹肯定很高兴吧?你怎么瘦了……我们快进屋去说话儿吧,你向来都怕冷,再在这里站下去,人都要冻坏了。相公,我和善善先进去了,师兄和孟举人就交由你招呼照顾了,等我与善善说完了体己话儿,再招呼他们啊。”
    然后拉着季善,不由分说朝里去了。
    赵穆直至瞧着姑嫂两个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走远了,方笑着看向沈恒与孟竞,主要是与孟竞解释,“内子生性活泼,又久不见兄嫂,高兴之余,实在免不得激动失态,孟兄可千万别笑话儿。兄长、孟兄,我们也别站在这里吹着冷风说话儿了,且去厅里坐了边吃茶边说吧。”
    引着二人也进了垂花门,一路往花厅走去。
    罗晨曦拉着季善很快进了自己和赵穆住的内院正院,一进屋就让季善到榻上去坐,“那上面坐着暖和,我这儿有红绫做的还没穿过的棉拖鞋,给善善你取来先穿着?”
    又让人给季善做酒酿卧蛋去,“做好了滚热滚热的端来,让善善一碗吃下去,管保由内而外都暖和起来。再给外头爷和师兄他们也都送一碗去,这会儿再好的茶,也没有一碗热腾腾的酒酿卧蛋管用,都不是外人,也不必讲究那些虚的了。”
    季善看着她忙活儿,也不与她客气,到榻上坐了,果然暖和得她差点儿想哼哼。
    待罗晨曦吩咐完,到她旁边坐了,方笑道:“这屋里是烧了地龙吗?一进来便一股子热气,榻上更是又暖又软的,赶了这么些天儿的路,一直都冷得我骨头缝儿都痛,到这会儿四肢百骸才总算觉得都舒展开了。”
    罗晨曦点头笑道:“是烧了地龙,知道你怕冷,你和师兄的院子里也烧了。但家里其他地方都没烧,也只能委屈孟举人了,不过应当也冷不了几日就要开春了,大不了夜里多生个火盆吧。”
    季善笑道:“像我这般怕冷的终究是少数,孟二哥这一路走来,瞧着便不像是怕冷的样子,火盆应当就够了。你们这宅子倒是挺不错,瞧着比上次我们进京时住的那个妹夫的私宅还大些,方才我留意着处处也颇齐整,之前你在信上说分家时你公婆并未为难你们,我和你师兄还不信,这会儿瞧着倒是有几分信了。明儿我就让你师兄写封信回会宁去,好让恩师安心。”
    罗晨曦就撇了嘴,小声嘀咕道:“实话说与你,那都是我有意报喜不报忧,以免爹担心好吗?就我那婆婆,怎么可能不为难我们?当初我和相公成亲刚满了月,才略微流露出了点儿想分府出来单过的意思,她立时要死要活的,问她这些年哪里对不起相公了,相公要这样对她,一成亲就分家,不是让宗室和满京城的人都觉得是她容不下我们夫妇吗?又说什么‘父母在,不分家’,不然就是不孝,惹急了她,她就去宗人府告相公‘忤逆不孝’,又玩儿当场晕倒的戏码,惹得王爷差点儿就让人打相公板子……”
    “啊?还有这样的事?”
    季善早已听得是目瞪口呆,“那你信上怎么一点儿都没告诉我们呢,不是再四说了,让你绝不许报喜不报忧的吗?结果你倒好,当面答应得好好儿的,背过身去立时就给我阳奉阴违,要不是我们今儿已经到了京城,你知道很快就瞒不住了,怕是还不肯告诉我吧!”
    罗晨曦一脸的讪笑,“哎呀,事情不是已经过了吗,善善你就别恼我了,你以为我真想瞒瞒不住呢?肯定能瞒得你和师兄回会宁时都不知道,可我却不问也主动交代了,可见也不是铁了心要瞒你们,主要还是不想爹担心。”
    季善瞪她一眼,“不是铁了心也瞒了这么久,要是铁了心,岂不是得瞒一辈子了?这次便罢了,下次再这样,我可真要翻脸的!那之后呢,之后妹夫挨了打没,你公婆又是怎么才同意了你们分府出来的?”
    罗晨曦道:“之后我两个小叔子都拉着王爷,相公才总算侥幸没挨那顿打。可王爷没打成人更生气了,直接说若相公执意要分府单过也可以,那便自此再不是诚亲王府的人,他也会让宗人令把相公逐出宗室,那以后相公便再不是宗室子弟,与王府、与宗室都再无瓜葛!”
    季善听得无语,“这爹也太可笑了吧,明明就各种不待见妹夫,一天亲爹的责任也没尽到过,当初就算是太后赐给他妹夫的生母的,他不去妹夫生母的屋里,难道太后还能让人硬押了他去不成?结果到头来,倒要摆亲爹的架子,倒有脸指责妹夫不孝了,父慈可在子孝之前。说到底,还是为的自己的颜面,为的讨好诚亲王妃,这分了府可还怎么折腾你们呢?明明彼此厌恶,就不能眼不见心不烦么!”
    罗晨曦冷笑道:“可不是么,哪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绝不肯让相公好过就对了!可惜这事儿哪由得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相公找了太后跟前儿的姑姑帮着说项,宗室里的长辈们也有不少明里暗里替我们说话儿活动的,终究还是把事情给办成了。就是分家产给我们时,都是黄连镀了金,表面看着都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实则全部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顿了顿,“就说这宅子吧,善善你别看如今瞧着还满不错,挺像那么一回事,却不知我们刚接手时,里头到底破败成什么样儿。我们光花在修葺整改上头的银子,都几乎够新买个这样的宅子了,就更不必说花费的时间和心力了,那阵子我和相公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不过相公也挺绝,把宗室各家都几乎跑了个遍,这家要废弃木头,那家要废弃砖瓦的,自然宗室里都知道王府分给我们的宅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听说我婆婆那阵子气得日日在家骂人摔东西呢!”
    季善终于笑起来,“妹夫这也太促狭了,真是干得漂亮!”
    罗晨曦也笑起来,道:“相公说,总不能一味的逆来顺受,还是得适当的反击一下才是。其实要我说,只要能分府出来单过,纵王府什么都不分给我们,我也愿意,我巴不得能住去年你和师兄来京城时,住过那个宅子好吗?当然,能分给我们一些也不错,哪怕庄子铺子都是最差的,至少也比没有强嘛。”
    正说着,红绫端了热气腾腾的酒酿卧蛋来,“大舅奶奶快趁热吃吧,吃了便能由内自外都暖和了。外头爷和大舅爷、还有孟举人的也才送去了。”后一句话却是对罗晨曦说的。
    罗晨曦便忙打住,也招呼起季善来:“善善你快吃吧,等你吃完了,咱们再慢慢儿说也不迟。”
    季善遂依言坐到了桌前,“才还不觉得饿,这会儿闻见酒酿卧蛋的香味儿才发现,原来还是有点儿饿。那晨曦,我不客气了啊。”低头吃起来。
    吃到两口,抬头道:“晨曦你怎么不也吃一碗,便不饿,喝点热腾腾的酒酿也是好的,我反正觉得比茶好喝。”
    罗晨曦就咳嗽了一声,“我实在不饿,怕这会儿吃了,晚间便吃不下了。”
    红绫却是“噗嗤”笑道:“大舅奶奶不知道,我们少夫人如今一日三餐吃什么,大夫都有要求的,您只管吃您的便是,少夫人下午的加餐,很快就会送来了。”
    季善先还有些不明白,“一日三餐大夫都有要求?为什么,晨曦你是在调养身体吗?”
    见罗晨曦忽地红了脸,红绫则是笑得越发的欢了,忽然福至心灵反应了过来,“难不成,晨曦你是、是有喜了?啊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多久了?怎么也不说事先去信告诉我们一声儿,让我们也高兴高兴呢?”
    罗晨曦满脸的不好意思,“就正月月底才诊出来的,相公说没满三个月之前最好别声张,以免惊了孩子,所以至今就只我和他,还有身边几个亲近服侍的人知道,打算等满了三个月后,再去信禀告爹。”
    季善满心的喜悦,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也听说过没满三个月声张会惊了孩子的说法儿,倒不想妹夫也知道。那你也不用去信禀告恩师了,等我们下个月回去时,当面告诉恩师就是了,恩师肯定不知道多高兴。”
    说着一脸的恍然,“难怪方才在垂花门前看你又跑又跳的,妹夫会那般紧张,我这个迟钝的竟硬是没反应过来!以后可不许再那样了,不然妹夫不说你,我也要说你!”
    罗晨曦扁嘴道:“就知道善善你知道后,肯定会跟相公一样,把我从头管到脚,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亏我还巴巴的盼你来,结果就给自己多盼了一个牢头来……”
    季善啼笑皆非,“你说什么?”
    罗晨曦忙一脸的讨好,“我说我一定乖乖儿听你的话,你许我做什么我才做,你不许的我通通都不会做。不过我打算这个月月底,还是给爹去一封信,把好消息禀告他,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师兄今科肯定是要高中的,中了后又要考庶吉士,指不定以后就得长居京城了,所以你们哪来的机会当面儿告诉爹好消息?至少短时间内肯定没机会的。”
    季善笑道:“那可就承你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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