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互观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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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墨拉从箕城转机，乘坐高速飞行器抵达天照神庭周边海域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幅景象。</p>

要说这景致如何稀奇，那也不是。可在周边海域几乎都被阴云覆盖的当下，多少还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p>

特别是从云层上方过来，周边乌云密布，此地夕阳独照，浓色渲染，似乎在空气中刷出了正常时段决难看到的“纹理”，又好像有无形的根管脉络，在虚空中穿行，吞吐着天地间的养份，孕育着不可知的力量。</p>

墨拉对这里很熟，降落之后，她径直赶掉司机，自己驾车前往神庭的中枢区域。</p>

无形的眼睛始终窥伺着她，评估她的状态。</p>

她对此毫不在意，吹着小调，绕过神社威严的正门，从茂密森林中间的林间车道，径直驶入神社建筑群中，并大咧咧地将车子停在距离神社主人仅有五米左右的位置上。</p>

墨拉打着呵欠下了车，此时她仍然是那种随时可能进到夜场里狂嗨的浓妆打扮，与这片天照教团的神圣之地格格不入，更不用说，与前方天照教团的教宗猊下相比。</p>

不过，也没有人说她便是。</p>

此时最有资格开口的那位光头大佬，正盘坐在足有数人环抱的大树下，借着越发树冠下越发黯淡的天光，翻看书籍，由始至终没有抬头。</p>

唔，确切地说，他翻看的是一册已经相当陈旧的笔记本。</p>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封印着‘神魔’遗痕的笔记吗？拿来看看……”</p>

墨拉直接伸手，而教宗也直接挪开，避过她的手，其间连头都不抬：“你需要养精蓄锐，就不要分心了。”</p>

“喂，你们请我过来，不就是破译这玩意儿吗？”</p>

教宗手中笔记又翻过一页，仍未抬头，只是心平气和地道：“第一，破译工作你只算是边角辅助；第二，目前工作方向有变。”</p>

“哦？雇主可以随意变更任务的吗？”</p>

“那你就理解为命令好了。”</p>

树冠下，空气凝滞了片刻。</p>

墨拉夸张的假睫毛下面，目光森冷，但很快又恢复到飘忽懒散的状态：“那么，命令是什么？”</p>

“等。”教宗愈发地惜言如金。</p>

对这种安排，墨拉一点儿都不奇怪，她哼笑两声，径直走到教宗身边，也学他的姿势，背靠大树，盘坐下去，但注定她不会太老实，很快单腿前伸，双手上抬，带动全身抻了个懒腰：</p>

“看出来，是个急活儿，所以应对起来仓促得很，也许还很狼狈，这和你们一贯的作风不符啊……倒是很符合当前的形势。”</p>

说话间，墨拉还往笔记本上瞥了几眼，教宗这回倒是懒得理会，事实上，他根本无回应，好像就此等到地老天荒也无所谓。</p>

墨拉也不管他，背脊靠在背后大树上，还蹭了两下，忽然手肘后挫，重重一捣：“你要对漂亮女士做什么？”</p>

肘尖命中的位置，树干当即腐蚀凹陷，并有向四面扩散的趋势。还好很快就被控制住，并有浓烈的生机传导过来，对遭腐蚀的树干进行修复，一时“哔剥”之声不断。</p>

而不等修复完毕，就从遭肘击的树干区域稍靠上的位置，有树皮撕裂，大量木质纤维穿出来，迅速转裹成形，依稀就是成年男性的模样。</p>

“你个食腐女！”</p>

真神气急败坏地从树里面“出来”，是一个看上去脾气火爆的年轻人形象，高大健壮，只是细密的木质纤维在塑形时，形成了大量纹路，偶尔的自然斑驳呈现在外，又给人一份近于“苍老”的非人感。</p>

这位现身之后，只要伸一伸手，就能锤爆墨拉的脑袋，可后者对此全不在意。依旧倚在树干上，就那么眯起眼睛，典型的疯狂放纵一夜过后的“补觉党”，唯有唇齿间还喃喃出声：</p>

“你现在像树多一些，还是像人多一些？如果是前者，我就不说什么了；如果是后者，那一肘子就当是我对你的祝贺吧……”</p>

尾音渐至于无。</p>

真神低头，用人类的方式注视墨拉，几秒时间内，竟未言语。</p>

教宗又翻过一页，悠然开口：“你不会真把她当食腐动物吧？新鲜的食材谁不爱呢？”</p>

真神斜睨自家父亲：“你有必拐弯抹角吗？”</p>

“你不会真当她睡着了？”</p>

“话说。”墨拉仍闭着眼，却突然插口：“我之前就想问你了……”</p>

真神又扭过头去：“什么？”</p>

“不关你事，是问你那位‘父亲大人’。”墨拉仍闭着眼，低喃出声，“我是想问，你是不是真把他当傻儿子来养的？”</p>

教宗又一次无应答，但这回他抬起头，视线穿过丰茂的树冠枝叶，看向渐洗去血色，趋向青灰的天空。他看得是如此投入，似乎要从那里捕捉到属于星辰的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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