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五章 腐臭味（下）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罗南的视野有尽头，感知却自然延伸过去，指向那个与地球本地时空紧密干涉的无形阴影所在——它曾经化为惨白妖眼，冰冷凝视，如今却完全不见。</p>

深蓝世界就这样，遵循李维的意志，随时趋近远离、运转变化。</p>

罗南以前不得其门而入，现在好一些。</p>

“啮空菌”是很好的介质，但那边适合它们寄生的目标太少了；</p>

“大通意”更玄妙，但要深度解析位面内的生命分布,还需时间提升对应的算法造诣；</p>

还有就是继续纷纷然飘落的“记忆碎片”，勉强拼起一点儿梦境图景轮廓。</p>

罗南这边拼起来的，只是过去的、不完整的场景；即时的感知又太过模糊，还缺少一个能够贯通过去和现在、思感和现实的节点。</p>

正因为缺少这个，掌心的“镜鉴”盘转有些滞涩。</p>

罗南没有着急，既然是拼图，有些线索非要等到足够的素材积累后，才得以涌现。</p>

他就这样在雨中静静等着，渐渐熟悉这些碎片的腐臭气味和混乱噪声；他的披风也裹着这些，在地球的大气中载沉载浮,一半光明，一半沉暗，彼此追逐盘转。</p>

这是一个稳定的模式，然而人类的心思总是活泼的，理性照常运转，一些念头却纷至沓来，恍如外间飘飞的雨线，飞落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浑不知下一秒会沾染什么。</p>

罗南想起了“康复中心”铁窗外，那条往斜坡下面去的浑浊水流。</p>

那浊水流淌下去，或许会在低洼处聚集、发臭,也许会继续下泄，直至进入都市巨大的污水管道体系。</p>

等待它们的是什么？</p>

它们希望得到的是什么？</p>

现实和希望的“落差”，是否会形成某种动力？</p>

是让它们心甘情愿加速下行，信任现代文明体系的多级处理体系，以新的途径重见天日呢？</p>

还是不顾一切、奋力拍打破坏管道，试图冲出命运的束缚呢？</p>

看吧，其实罗南是可以体会这些人群的感受的。</p>

梦神孽和魔符“教授”给他这样的能力。他能在此基础上玩弄人心，拓展人们认知和欲望的边界，用虚无的果实引诱他们，攀爬到一个本不可能的高度，再抹去一切，获得坠落奔涌无可挽回的强大势能。</p>

对于那些在阴暗潮湿处挣扎着趋向腐烂的人们，罗南甚至都不用动手指，只一个念头就可以做到这些。那是如此轻易，以至于他明知道自己不会去做，仍然有些过度谨慎，担忧一不小心就让这颗炸弹爆掉。</p>

问题是，李维不可以吗？</p>

伪神体系以及衪们追随的六天神孽太懂这个了。可能与幻魇之主、梦神孽的手段有差异，结果却没什么不同。</p>

所以李维是等待时机，还是已经在做了？</p>

如果做了，现在大约就还在火药填充、爆点埋设的阶段。</p>

谁都知道，制造污水、引爆炸药最简单；处理污水、排弹剪线极麻烦。</p>

可是，总不能因为“简单”就抢着去做啊！</p>

若因为“麻烦”就装看不见，污水四溢、炸弹引爆的时候，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p>

之所以“麻烦”会成为“麻烦”，是因为它与你喜欢的、要求的、致力于达成并获得的目标场景背道而驰，并不是其他的什么原因。</p>

是的，这就是“秩序”和“混乱”……更准确地讲，是“以我为中心的秩序”和“不受我控制的混乱”之间的尖锐冲突。</p>

要解决这个冲突，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处理掉“乱源”，亦即那个制造“混乱”的龟仙人。</p>

可罗南现在做不到啊！</p>

做不到，本质上就是你无能。</p>

然而便是“无能”，也要做事的。</p>

除非不介意“混乱”一发不可收拾，否则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把已经形成的“混乱”梳理清楚。</p>

这不是为了谁，只是遵循你已经成熟的、一以贯之的存在逻辑和行为模式。</p>

罗南不再看天，低头看了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离本次“暗雷”棋路演化完毕，也就还有三个小时，如果再提前一些进行“考试”，时间只有更短。</p>

于是他眸子偏转，注视正投向都市迷离光影中的浑茫雨幕，任随之飘飞倾泄的念头，沾染上那些正腐烂的人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