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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是甘斐没事找事的节外生枝,只是几乎下意识的一种反诘。这一点他和池棠很像,待人待己皆以平等而视,既不会矜高傲下,也不会卑己媚上,更是对位高权重者那种气势凌人的做派有着天生的反感。只不过池棠这样,或多或少还有些世家子弟的遗风傲气,甘斐却纯是刚骨桀骜的脾性使然。
甘斐的这句话顿时引起几名鹤羽门弟子的怒目而视,许贯虹却没什么兴致和他兜圈子,头一转,倒问向谢玄:“你识得此人?哪里来的?”他还记得适才谢玄和甘斐招呼的情形,看来他们倒是素识。
谢玄没想到这仙长竟主动问向自己,不由看了甘斐一眼,顺口答道:“正要告之仙长,这位乃是当朝桓大司马门下虎士,在下与他见过几面,也算得故人了。”
殷虞轻轻哼了一声,毫不掩饰对大司马的不满,冷冷说道:“昨晚还使酒伤人来着,你那会使邪术的小女儿呢?今日妖魔作祟,怎么不见她逞威风了?”
一想到昨晚洽儿的古怪情形,甘斐就有些头大,这可是一桩悬案,自己还没顾上寻思呢,也不答话,冲殷虞瞪了一眼。
这里的嘈杂吸引了边厢街道的几名鹤羽门弟子,唰唰的化气飞来,现出身形后便恭敬的对许贯虹和裘立宗一施礼:“师尊,大师兄……”内中一个鹤羽门弟子却又对着甘斐喊道:“哎,你这人,不是说要带路找妖魔的吗?如何不声不响的就到了这里?跟你说这里危险,有什么事要先跟我说,怎么讲不听呢?”正是那张立辉。
“立辉,你也认识他?”这回却是裘立宗替师尊问。
“他呀,东头的街末角处看到的,当时看他晕倒在地,是师弟好心唤醒了他来,本是让他逃出城外的,他倒好,径往城里走,拉也拉不住。不过师弟看他虽没有什么能为,倒很勇敢,并不惧怕妖魔。”
听张立辉这一说,许贯虹便又想起刚见到这赤身胖汉时对方的眼神,那声许大先生喊的自然而然,若不是伏魔道中人,又怎会知道自己的名讳?
眼见得越扯越烦,甘斐也知道这不是犯脾气的时候,只得耸耸肩:“好吧,省得许大先生瞎猜了,我以前混过伏魔道的,贱名不足挂齿,所以见过妖魔,也知道鹤羽门的名头,这下明白了吧?再重申一遍,我不是大司马门下。”这句话甘斐却是冲殷虞和谢玄说的,说话的时候很肯定的摇了摇手指,却没在意那谢玄听在耳中,双目一亮。接着,甘斐才将面孔复转向许贯虹:“两个月前,我在中原地界误入阒水撷芬庄之境,亲眼看到了虻山妖魔攻打撷芬庄的战事,我现在废人一个,哪里插得进手去?好歹侥幸逃脱了性命,也是在那里,我见到虻山一个妖魔,长得白白净净书生的模样。就在刚才,我便是见一人形貌与他极为相似……不!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所以我就跟来一探,到这里却不见其形迹,正纳闷呢,然后就遇到了你们。哦,还有个昆仑奴样的妖魔,我今天也见到了,也是在撷芬庄前见过的,这事我可跟这位张小哥说过了。”
甘斐这番话去繁择要,便说话时也没再用伪装的山藏村口音,却隐去了自己身为乾家弟子这一节,并且在撷芬庄那段林林总总的诸般繁杂过往,包括绝煞铁枪陈嵩和将岸的出现,金发小美人的求恳,还有最终那什么阿善家的胡服骑士的到来,尽都略去未提。
这回许贯虹倒是信了大半,不是伏魔道的,绝不会知晓虻山攻拔阒水撷芬庄之事,这样一来,至少那昆仑奴模样的妖魔算是对上号了,不过他说的另一个白净书生又是什么来路的妖魔?若真有此妖,那么漏网于外的三只妖魔便该是这书生、昆仑奴和那女子,难道自己先前推想的不对?袭风众的嗷月士并没有随之前来?
再揣摩甘斐话中所言,许贯虹忽的瞿然一省,以前伏魔道的?怎生现在这般虚浮模样?怎么就说自己是个废人了?抬眼看向甘斐。
甘斐看着许贯虹神光内蕴的双眸只在自己浑身上下打量,心里觉得怪怪的,又不知他是何用意,很不自在的挠挠头。
许贯虹的目光最终转在了甘斐右手的宽刃长刀上,略一端详,便缓缓点头:“刀有戾灵,看来你倒不是虚言妄语,果然是伏魔道上的,瞧你情状,当是力宗刀客。”忽然手一伸,这一下迅闪如电,漫说现在甘斐全无力道,便昔日康健全盛之时,怕也避不过这名门宗师的探手一抓,又哪里反应得及?甘斐只觉得对方似乎只是晃了晃身,手指就已经搭在了自己的左手脉门之上。
许贯虹的手指遒劲刚雄,仿佛一把铁钳牢牢的箍住了自己的脉门,甘斐甚至感到自己好像老鹰爪下可怜的小鸡,连稍微挺一挺身子以示反抗的力量都没有。然而脉门处一股久违的暖流汨汨而入,却又让甘斐知道,这位许大先生并没有恶意,只是在用真力探查自己体内的伤势而已。暖流在经脉中涌动,以至于甘斐竟有些神思恍惚起来,仿佛回到了过去修炼的时节,直到许贯虹的手指松开脉门,热流倏乎一断,甘斐才赫然幡醒。
“力绝灵消,你中的是紫菡夫人的吸灵术还是张天师的控龙**?”许贯虹何等修为,这伸手一探,便将甘斐体质状况查究一清,发现他肌肉绵软,筋骨松弛,血行亏虚,呼吸紊乱,更是没有伏魔之士所应具有的玄气灵能,似乎遭受了重伤,可偏偏他又脏腑未损,脉息无滞,眼见便只是个身体虚怯的常人而已。可如果当真如他所言,他曾是个伏魔之士的话,那么出现这种情况就只有两种可能:被紫菡夫人将玄灵之力吸取一空,或者身受天师教控龙**的抽噬之摧。
这许大先生果然好眼力,甘斐愣了片刻,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是控龙**……”
“果然有古怪!”裘立宗一声断喝,瞬时间几柄飞剑悬浮于空,剑尖对准了甘斐头顶,几名鹤羽门弟子晃身围着甘斐排开阵势,只待裘立宗下令,空中飞剑便即疾刺而下。在远处的张立辉怔了怔,一时没想明白何以几个师兄弟竟至于立刻反戈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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