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纸糊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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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寺被崇祯一句话，连锅端，让皇极殿的大殿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p>

唯有那两个站出来的，尴尬又不安的举着板笏，一动不敢动。</p>

崇祯环顾着一殿朝臣, 看着他们的表情，细微动作，心头的火气不见一点减少。</p>

他看着满殿的朝臣，道：“还有人要说什么吗？陈述盐政利弊的，为长芦说情的，为周覃申辩的, 亦或者, 要弹劾什么的人？”</p>

没人说话。</p>

所有朝臣都躬着身，没人再站出来。</p>

等了一阵子，崇祯的目光，在黄立极与周道登脸上梭巡，道：“周阁老？”</p>

周道登心里一突，连忙出列，举起板笏，道：“启禀陛下，盐课荒唐已久，臣认为，应当整肃。至于盐价飙升，臣以为，乃是人祸，须朝廷严肃应对。”</p>

周道登的话，乍听有道理, 却没说怎么应对, 完全是官场废话。</p>

崇祯在他脸上顿了下, 落到了周延儒的身上，道：“工部周侍郎？”</p>

周延儒没想到他被点名, 虽然心里不安，但面上坦然，从容而出，朗声道：“启奏陛下，臣认为，盐价飙升，民怨沸腾，皆因长芦被查，只要长芦早日恢复出盐即可。臣建议，尽早结案，以定人心，盐价应可在短时间内平复。”</p>

这也是废话。</p>

谁不知道长芦一案了结，热度消退，盐价自然而然就会恢复。</p>

崇祯又看了一圈，发现，除了他的人，其他人好像都畏畏缩缩，根本不敢迎他的目光。</p>

‘这么多朝臣, 就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一点有用的吗？’</p>

崇祯对这些人，失望透顶！</p>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怒火，神情冷冽，猛的站起来，来到台阶之前。</p>

朝臣们见崇祯走了出来，心头一惊，神色各异，低头用余光观察着崇祯。</p>

黄立极脸角绷紧，抱着板笏不动。</p>

周道登躬着身，微微低头。</p>

其他人纷纷面露恭谨，缓缓放低板笏。</p>

哪怕是王永光等人，也暗自警醒。</p>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应对之策，可这会儿也是不敢丝毫乱动，生怕打乱崇祯的部署。</p>

崇祯看着这一大群人，胸中怒气有增无减，背起手，目露冷光，大声道：“太常寺，是个案吗？一个小吏顶在前面，后面有多少人操弄，多少人分赃？你们呢？六部九寺，你们有没有参与倒卖私盐，获取私利？有没有煽风点火，哄抬盐价，趁机发这笔国难财？你们不说，朕也知道，肯定有，不在少数！”</p>

崇祯的话，在大殿里回荡。</p>

殿中，不知道多少人悄悄低头，紧绷着脸，大气不敢喘。</p>

崇祯目光掠过这些人，来回走动了一下，道：“朕，希望做一个宽仁之君，也希望你们，还记得读书时的初衷，不要一门心思的升官发财！想想你们曾经的理想，再看看我大明的现实情况。国库一年税收，满打满算不过三四百万，你们呢，你们中多少人，比国库还富，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你们心里清楚！朕要告诉你们！”</p>

崇祯背着手，看着一殿朝臣，沉声道：“朕要告诫你们，该收手时，要收手！像你们标榜的那样，做一个清正直臣，忠君体国，为国为民，而不是为了几两碎银，整日蝇营狗苟，不管江山社稷，不管百姓死活！”</p>

朝臣们躬着身，低着头，没有一点声音。</p>

崇祯站在丹陛之上，看着这些人，越看越气，双眸锐芒闪动，猛的道：“传旨，第一，对于全国范围内，哄抬盐价的商铺，一律查封，十倍重罚！各地布政司，知府，知县，必须全力应对，限时十日，若是盐价不能平稳，一律革职查办，永不叙用！第三，对于囤货不出，恶意抬价，倒买倒卖，上蹿下跳的盐商，一律没收库盐，并禁止参与盐业，子弟永远取消入仕资格。第四，由内阁统调各部、转运司，全部应对缺盐，若是有人敷衍塞责，不为不作为，甚至于阻挠，一律革职查办！第五，盐政，是社稷大政，所有朝臣都须明白，不得擅论，更不得胡言，必须要与朕、与朝廷保持一致！对于肆意诽谤，污蔑，抨击，攻击，不知悔改，不知所谓的人，不论是谁，一律罢黜，永不叙用！第六，涉及国政民生的大事，朝臣须以公心应对，不要官话，空话，要务实用心，糊弄朕，糊弄朝廷，就是糊弄百姓！糊弄朕，是自绝仕途，糊弄百姓，是绝我大明江山社稷，朕，绝不相容！……”</p>

在崇祯的‘一律’中，朝臣们表情纷纷变化起来，呼吸好像都暂停了。</p>

黄立极绷直脸，眉头不自禁的蹙了又松，松了又蹙。</p>

周道登有种崇祯指着他鼻子戳的感觉，胡子颤抖，心里已经在想着致仕的办法了。</p>

王永光等人，则更加深刻的明白了崇祯变革的坚定决心，神情凛然，心头激动，振奋的有些紧张。</p>

人群中的周延儒，双眼喜色一闪而过——他抓到了崇祯的‘要害’！</p>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即将获得圣眷，封侯拜相指日可待！</p>

其他朝臣则低着头，一副聆听圣训模样，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p>

崇祯说了这么多，见朝臣没有一点反应，心头怒火更盛，道：“还有什么要话说？”</p>

“臣等恭领圣训！”群臣齐齐抬手躬身。</p>

崇祯双眼微微眯起，这帮朝臣，是一点救都没有了！</p>

崇祯看向曹于汴，许显纯，倪文焕三人，道：“不管有没有那本黑账，十日后，周覃以及长芦正是五品以上的，全部斩立决，其余之人，削籍抄家，遣戍辽东！”</p>

“臣领旨。”倪文焕三人出列接旨。</p>

朝臣不少人脖子发冷，阵阵后怕。原本他们还想为周覃说情的，这要是之前开了口，会不会被打入同党？</p>

崇祯再次看了一遍满殿的朝臣，一转身，道：“首辅，周道登，七卿，还有周延儒，跟朕来，其他人，散了。”</p>

“臣等恭送陛下。”见崇祯走了，朝臣再次躬身而拜。</p>

等崇祯走出侧门，群臣起身，相互对视，没人说话，神情凝重难退，陆陆续续的离开皇极殿。</p>

黄立极，周道登，王永光，李邦华，周延儒等人则转了一下，向乾清宫走去。</p>

黄立极面色不变，步伐如常。</p>

周道登心里是忐忑不安，一直暗暗的唉声叹气。</p>

王永光，李邦华等人在一边走，一边低声讨论着，怎么落实崇祯刚才的几道旨意。</p>

周延儒相貌堂堂，抬头挺胸，跟在一众人身后，心里不断的推敲着待会儿的御前对答。</p>

‘机会！’周延儒心里激动，他总觉得，他离入阁就差一步之遥了。</p>

乾清宫，东暖阁。</p>

崇祯换掉衮服，坐在软塌上，喝着茶，还在回想着皇极殿上的事情。</p>

他原本以为，会有一番‘龙争虎斗’，‘舌战群儒’，却没想到，这帮朝臣，居然是这种反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