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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贤情惨然一笑:“先生刚刚也看到了,父亲固执而又严厉,从小,父亲就教导我们,身为女子,应该遵循礼数,秉守三从四德,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因此,姐姐的贤良淑德终在南沙镇出了名,父亲还很为此自豪,只是,我知道姐姐的内心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没有遵从她自己的心,她是为了父亲活着,为了那些礼数活着的。
姐姐曾说过,如果有一天她能重新选择,她宁愿活得轰轰烈烈的,就像陆小曼一样,为什么从来女人都只能逆来顺受、循规蹈矩?为什么陆小曼可以冲破礼教防线,排除社会舆论,挣脱家庭束缚,去追求真挚的爱情和火一样耀眼的生活而她却不可以?
姐姐是羡慕这样的生活的,你知道吗?上‘良友’的封面一直都是姐姐的愿望,她,终于做到了,我想,即使她死了,她也无撼了。”
我大大地震惊了,这才是真实的傅贤淑啊,严厉教导下不得以形成的双重性格,封建礼数压抑下的内心叛逆终造成的人格扭曲和矛盾。
我也终于了然为什么傅贤淑愿意盗用媚云的身份了,这个让整个南沙镇交口称赞的贤良淑德的大少奶奶,虽然她心里是恨媚云的,但却又矛盾地羡慕着媚云的生活,媚云的性情,媚云的一切……
“而且,先生说的那只镯子是叫凤凰血玉镯子,是姐姐的娘给姐姐的,姐姐是从不离身的。”
“令姐的娘?”
傅贤情点头道:“是的,我们,……并不是亲姐妹,姐姐的娘是我的大娘,去世得早,那只镯子听说是大娘娘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大娘临死前把它给了姐姐,姐姐就一直戴着,从未离身。”
“只是,令尊说可能并不是一样的镯子。”我疑惑着。
“不,先生也是见过那镯子的吧?那红色的玉镯,看着看着,心头尖儿也彷佛会不由自主地冒上一股凉意,它是那样的特别,特别到只消看上一眼,便永世不会忘记了。”
我想着红梅夫人死时手上戴的那只镯子,流动的红色条纹如焰火般华丽灿烂,却瞅着让人心里发冷,这只玉镯的气质的确是顶不一样的。
“只是,先生”傅贤情睁大了眼睛,“姐姐的凤凰血玉镯子已经随着死去的女人陪葬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H市?”
“陪葬了?”我吓了一跳,“这……我也不明白,或许有贪财的贼人盗墓转卖了?”
“唉,姐姐为什么会把镯子给了那死去的女人?那个死去的女人又是谁呢?我都不明白了。先生,”傅贤情抬头盯着我的眼睛,“先生有了线索以后可否告诉我这事情的始末?委实,太离奇了。”
我终点了点头,于我,又何尝不想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呢?
傅贤情递了个护身符咒过来:“先生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关于关家,关于姐姐都有太多离奇之说了,这个平安符希望先生平安。”
她是一番好意,我虽不信,亦不好拒绝。
离开傅家,对于案情,心中已有一丝明朗,那么重要的玉镯,傅贤淑都给了媚云,唯一的原因就是她要所有的人都认为死的是她傅贤淑,是关家的大少奶奶,而真正的她,就可以用媚云的身份重新活着,轰轰烈烈地活着,颠倒众生,纵情燃烧。
傅贤淑,一直就是矛盾的共同体,媚云的出现终激发了她心中深埋多年的仇恨和反叛,她终于决定要杀了媚云,只是,她是和长工合谋的,还是长工杀错了人?关家的人已经散尽,我已无从知晓,但无论如何,媚云的死,傅贤淑一定是脱不了干系的,否则那个长工不会哑。
而傅贤淑逃出了关家,逃出了南沙镇后,便到了H市,变身为红梅夫人,借着媚云的身份重新活着,只是,她就那么有把握,“媚云”的名字不会将她真实的过去抖露出来?如果她改了名字,或许我今天就无法知道这一切,她终是为她的行为感到愧疚么?
我不知道媚云是否还有亲人,但一定是有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才会隔了一年之后终杀了傅贤淑,为媚云报仇,否则傅贤淑的死状不会如此巧合地和一年前媚云的死状一样,只是,这会是谁?是谁?关家一家的死也和这个人有关吗?如此的深仇大恨,而且就是在媚云死后不久,这个人居然就可以如此迅速地知道死的是媚云,而不是傅贤淑,这个人会是谁?
而且——
凤凰血玉镯子随着媚云的死而永远地埋葬在土里了,但为什么那只镯子会再次出现在H市?出现在傅贤淑的手上?一定是有人盗了墓,而盗墓的人不是为了财,就应该是为媚云报仇,是同一个人干的吗?仅仅是为了精确地复制当年媚云死时的场景?
我终于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掘坟。我一定要知道,那只凤凰血玉镯子究竟是否还在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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