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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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p>

李学武笑着撇撇嘴，说道：“那可不一定，先喝杯茶，我慢慢观察观察”。</p>

“哈哈哈哈！”</p>

丁万秋笑着把李学武往大门正对着的花厅领，嘴上笑道：“好茶有，您今天可算来着了，我这儿啊，来了几个角儿！”</p>

“嚯！还真有事儿啊！”</p>

李学武脚步一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我这可就是随便溜达，正好走到你这儿了，这才敲的门”。</p>

“哎！您这就见外了不是！”</p>

丁万秋手虚搭在了李学武的胳臂上，请着往里面走。</p>

“您能转悠到我这儿，要是再不进来，那可真就说不过去了”</p>

说着话给李学武解释道：“梨园的几位朋友，借着我家说点儿事情，也是好久没亮嗓子了，今天正好热闹”。</p>

“这……”</p>

李学武看了看花厅，犹豫着说道：“丁大哥，我可先说好啊，我可不懂这京剧，也听不明白个数来，漏了怯可别给您丢人”。</p>

“说哪儿的话~哈哈~”</p>

丁万秋笑着硬拉了李学武往里走，道：“我也就算是一票友，咱俩差不多！”</p>

“这……”</p>

还没等李学武再说，已经被丁万秋拉着上了台阶。</p>

这花厅只有三步台阶，上了便是游廊，正对着的便是花厅的玻璃门。</p>

只见这会儿玻璃门由着一位低眉垂首竖着辫子的姑娘推开了。</p>

见李学武望过来，便又退了回去。</p>

李学武着重看了一下这姑娘的脚。</p>

倒不是他喜欢，而是这姑娘走起步来身子不晃。</p>

哎呀，这个小碎步退后着，人却是看着稳稳当当的。</p>

“哈哈哈！”</p>

丁万秋请着李学武进了屋，对着坐在圈椅上的几人介绍道:“诸位，赶巧儿又来了一位朋友”。</p>

说着话便手虚抬着，由左到右，给李学武介绍了起来。</p>

“这位是京剧大家陈先生”</p>

“久仰先生大名了”</p>

李学武由丁万秋介绍着，笑着拱了拱手。</p>

这位陈先生一见是从他们开始介绍，便看了丁万秋一眼。</p>

可这丁万秋看着精神着呢，没糊涂啊。</p>

等跟同坐的几人这么一对视，不约而同地都站了起来。</p>

在李学武说出久仰的客气话时，这位陈先生更是给拱手回了一礼。</p>

他也不知道这位是哪位神仙，只能道了一声“您客气”。</p>

“这位是朱先生”</p>

“幸会”</p>

“这位是马先生”</p>

“仰慕已久了”</p>

……</p>

丁万秋一共介绍了五位先生，据是没有道出姓名。</p>

其实也不用说名字，由这边开始介绍已经是客气了，要是再具名，可就是打脸了。</p>

不过李学武这边会说话，客气话儿更是没有一句重复的，算是给足了几位脸面。</p>

在介绍完这几位以后，丁万秋拱了拱手，示意了一下另一边坐着的几位妇女，道：“这是几位先生的夫人和家人徒弟”。</p>

这最后说的时候却是把一边站着的几位姑娘和小伙子都给介绍了身份。</p>

这次李学武却是没有拱手，仅仅是微微弯弯腰，头微微低了低，算是打了招呼。</p>

而对面的几人则也是回了一个比较传统的女士礼仪。</p>

丁万秋待李学武招呼完，便介绍了李学武，道：“这是我的好友，李同志”。</p>

也不待几人反应，便又安排了众人坐。</p>

李学武是被他安排坐在了打头的于先生旁边，他则是坐在了李学武旁边。</p>

这主次顺序一下子就显示出来了。</p>

这屋里坐着的都不是傻子，这人明明很年轻，却是得了丁万秋客气相待，一定是个有身份的。</p>

在介绍的时候，这几人也明白，这人根本不认识他们，并不是梨园里的人。</p>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叫他们很难堪。</p>

毕竟都是梨园里面比较好的角儿，在这四九城也是“红”的，今天却是被无视了。</p>

就好比某个突然上热搜的某某明星，你一看，这谁啊？</p>

丁万秋也知道李学武进来，这些人也很尴尬，不过李学武上赶着来了，哪里会叫他离开了。</p>

“我也是好久都没有听过几位的戏了，今天实在难得”</p>

看着李学武茫然的表情，丁万秋笑着说道：“于先生组的局儿，我提供的场地，呵呵”。</p>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笑了。</p>

“既联络一下感情，也算是提携一下后辈，我呢，就顺便过过戏瘾”</p>

这话算是给李学武介绍了这屋里人的身份，以及和他的关系，也算是介绍了今天这种情况。</p>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说实话啊，我就听过智取威虎山，还是在南方，不玩笑的说，是真不懂这门儿艺术，哈哈！”</p>

见着李学武坦诚，坐在圈椅上的几人也都笑了笑。</p>

不懂不算事儿，别是不懂装懂的棒槌就行。</p>

李学武能直白地说不懂，那可真就是实在人了。</p>

“李同志风神毓秀，必也是一方才俊”</p>

“您错爱了，呵呵”</p>

“哎！”</p>

坐在李学武身边的于先生摆摆手，说道：“手艺能骗得了人，气质骗不了”。</p>

说着话看了自己的和自己老友的子侄徒弟，大的也有李学武这般，可却是一个都没有这种气质的。</p>

要说演，能演，楚霸王就得有这种气势，可现在没有行头，还真演不出来。</p>

也没等李学武再客气，于先生摆摆手，示意了门口站着的几个年轻人说道：“刚上台，还需磨练，您今天也帮我们品品”。</p>

“哈哈”</p>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丁万秋，见丁万秋也是笑着，便也点头应允道：“那我算有幸捡个便宜了，听戏，哈哈！”</p>

于先生等人笑了笑，没再跟李学武说，便示意子侄们继续表演。</p>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p>

“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p>

……</p>

李学武一听这边开了嗓便是浑身一紧，起了鸡皮疙瘩。</p>

唱这段的不是那边站着的几个姑娘，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p>

可这明明是个小伙子，唱出来的声音却是比姑娘还要好听。</p>

这还不算完，这小伙子脸上的表情和肢体动作，要多姑娘，有多姑娘。</p>

这不是唱词啊，这是预言吧！</p>

这惊讶的还在后面呢，一个小伙子走上前，和这个小伙子搭了戏。</p>

“公主啊！”</p>

“我和你好夫妻恩爱不浅，贤公主又何必礼仪太谦……”</p>

看着李学武惊讶的眼神，旁边这几位都知道李学武刚才说的不是自谦，是真不懂京剧。</p>

而坐在一边的丁万秋混不在意，已经听进戏里面去了。</p>

京剧它就是有这种魅力，不用看真人，光是听唱腔和唱词就能想象的出来演的是什么。</p>

这感情都在这柔回百转的腔调里，神不知魂不觉地就把你带入进去。</p>

如果你要是见着真人了，那得了，别看这是两个小伙子，你准把一个当成公主，一个当成驸马。</p>

是不是这么神，这个时候就是这么神。</p>

梅先生当年靠着嗓子赚大洋捐飞机，后世谁有这个能耐？</p>

当然了，这两个只是年轻人，难免的功力不成熟，但李学武听着身上麻痒痒的。</p>

门口站着的那些年轻人其实都在打量着李学武，从一进门就开始打量。</p>

凭什么这位是由着丁万秋亲自接进来的，凭什么后介绍啊。</p>

现在是，凭什么大家都是年轻人，他坐着，自己等人就要站着。</p>

站着还不算，还得给唱着。</p>

年轻人嘛，不服气都是有的，可小伙子多是不服气，姑娘们却是满眼的好奇。</p>

这人长的真高，真壮，真吓人。</p>

这要是在旧社会，指不定多吓人呢！</p>

在听到李学武说不懂京剧的时候还都以为年轻人谦虚呢，可现在看着，这可不就是真不懂嘛。</p>

而且看着李学武惊讶的眼神，便都捂着嘴偷笑了。</p>

别人听的入神，李学武却是没有，他也把那些门口打量自己和笑话自己的表情看在了眼里。</p>

可为了礼貌，也为了尊重，还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努力认真地听着。</p>

等两人把这个选段唱完，坐在李学武身边的于先生为了礼貌，先是客气地跟李学武问了评价。</p>

“好，唱的真好”</p>

李学武点着头地说道：“一唱三叹，意味深长”。</p>

见着李学武这么说，于先生微笑着点点头，甭管这位听得懂没听懂，这给出的评价还是正面的。</p>

唱戏的两个小伙子也是客气地跟李学武颔了颔首。</p>

他们也不知道李学武是个什么身份，但知道李学武不是梨园行里的人，他的评价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p>

他们在乎的是这五位先生或者那边坐着的另五位先生的评价。</p>

别问，刚才还五位先生呢，现在怎么十位了？</p>

这个时候女的，也有叫先生的。</p>

指的是在某个行业里，多指文化行业里技艺高超的女子，也称为先生。</p>

只不过今天丁万秋介绍李学武的时候是朋友，那些人也都是朋友，便把那五位女士介绍成家人了。</p>

就在那边几位先生点评的时候，李学武偷偷跟身边的丁万秋问道：“这是唱的哪位公主和驸马？”</p>

屋里众人：“……”</p>

“嘻嘻”</p>

一直留意这边的几个姑娘见着李学武疑问的表情，虽然听不见李学武说了啥，可也都猜出来了。</p>

而李学武身边坐着的，正在点评的于先生则是一口气闷在嗓子里，差点儿噎着。</p>

“呵呵，四郎探母，杨家四子杨延辉和铁镜公主”</p>

丁万秋小声地跟李学武解释了。</p>

“哦~~~”</p>

李学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杨家将他知道，铁镜公主不大认识，跟铁扇公主应该没关系吧。</p>

这问题他也没敢问，怕身边的几位老先生吐血。</p>

看见李学武的表情，这屋里的几人表情更复杂了。</p>

这是懂了，还是没懂啊。</p>

不行了，这儿待不得了，真听不懂，他也不爱听。</p>

李学武刚想起身跟众位告辞，那边于先生已经点了徒弟继续表演了。</p>

他也是较上劲了，自己大小也算个角儿吧，这么唤醒不了记忆吗？</p>

这四九城还有没听过戏的？</p>

而李学武这边则是在心里喊道：这……这特么点评的也忒快了吧。</p>

只见刚才给自己开门的那位姑娘飘着便挪到了屋子中央，双手遥指了一下斜上方，腿别到了后方便开唱。</p>

“海岛冰轮初转腾”</p>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p>

“那冰轮离海岛”</p>

“乾坤分外明”</p>

……</p>

知道李学武不懂，丁万秋便先介绍了。</p>

“贵妃醉酒”</p>

李学武看了看丁万秋，眼神里全是：你特么也忒看得起我了吧，你以为你说出名字我就能听得懂了？</p>

该说不说，这姑娘唱的确实好，他虽然不懂啊，但也知道这是旦角。</p>

而且是旦角里的正旦，青衣。</p>

不过他的知识面也仅限于此了，再说啥他也是听不懂了。</p>

姑娘这个卖力啊，把贵妃的雍容华贵和马嵬坡下的凄惨悲凉都演绎的淋漓尽致。</p>

可都做给了瞎子看，聋子听。</p>

李学武的耳朵里都是咿咿呀呀的声音，眼睛倒是能看得出姑娘已经尽力了。</p>

“李同志，您看这段唱的怎么样？”</p>

“顶好的”</p>

李学武搜肠刮肚地说道：“余音绕梁，耐人寻味啊！”</p>

说着话赶紧跟丁万秋提告辞。</p>

“丁兄，家里还有……”</p>

见他要起身，坐在一边的于先生不干了。</p>

咋地，我徒弟唱的这么难听？都愤而离席了？</p>

“李同志，别忙”</p>

于先生按着李学武的胳膊说道：“我徒弟唱的不好，我给您唱一段儿”。</p>

李学武：“……”</p>

玩不起了是吧！</p>

李学武瞪着眼睛看了看于先生，又看了看一旁偷笑的几人，最后把询问的目光看向了丁万秋。</p>

“呵呵，于先生童心未泯呢！哈哈哈！”</p>

丁万秋出声算是给李学武解了围，笑着给李学武说道：“我们聚在一起也不光是听戏，也准备商量事儿来着”。</p>

他这一开口，屋里的目光都看了过来。</p>

就连刚才较真的于先生都安静了下来，坐在椅子上皱起了眉头。</p>

他们也是没想到丁万秋会跟这个年轻人说他们的事儿，正因为不知道李学武的身份，他们更担心。</p>

“丁大哥，有事你们先忙”</p>

李学武站起身就要走，可却是被丁万秋死活拉住了。</p>

“兄弟兄弟！”</p>

丁万秋拦着李学武把他按在了椅子上。</p>

“算是老哥求你了”</p>

见着丁万秋这么说，李学武便不再起身，看了屋里人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丁万秋。</p>

“最近的事儿你知道吧”</p>

“不知道”</p>

李学武很坚决地摇了摇头。</p>

嘶~</p>

丁万秋也是牙疼，愁眉苦脸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今天就算你不来，老哥也要去找你了”。</p>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丁万秋说。</p>

“你也知道老哥的身份，唉~”</p>

丁万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真不想走啊，这一走可能就客死异乡了”。</p>

“不是！”</p>

李学武伸手拦了一道，说道：“丁大哥，你这话，我怎么没听明白呢？怎么就客死异乡啊？”</p>

“兄弟~”</p>

丁万秋愁眉苦脸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您就别为难哥哥了，快帮我想想主意吧”。</p>

“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p>

李学武皱着眉头装听不懂，站起身看了周围人一眼。</p>

这会儿这些人见李学武看过来，有的疑惑地看着，有的却是叹着气低下了头。</p>

“二月份……”</p>

“等会儿！”</p>

李学武转过头，眼睛盯着丁万秋问道：“这里面儿有你什么事儿啊？”</p>

“我……我母亲……媳妇儿……”</p>

丁万秋看了看丁先生几位，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怕了，这院子是我最后的念想，我保不住了”。</p>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这特么也忒复杂了。</p>

还有，就算是上面的博弈，怎么他们这些人鼻子这么灵？</p>

见李学武不说话，丁万秋恳切地说道：“我准备去……”。</p>

“停！”</p>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您去哪儿，那是您的自由，您就当我今天没来过”。</p>

说完了话，转身便往出走，可手却是被丁万秋拉住了。</p>

这老小子是练把式的，李学武要甩开他得颇要用点儿气力。</p>

可这样一来，大家的脸色就都不好看了。</p>

“丁大哥”</p>

李学武转回身看着丁万秋说道：“我能帮你什么，你说，但别跟我说其他别的”。</p>

“卖宅子”</p>

丁万秋咬咬牙，看着李学武说道：“五万，只要五万……哎！兄弟！”</p>

李学武要走，可又被丁万秋拦着了。</p>

“兄弟，你得帮我这个忙啊！”</p>

“五万！”</p>

李学武看着丁万秋说道：“你看我像是认识有五万块钱的人吗？”</p>

“我那宅子五千就成”</p>

这个时候，坐在椅子上的马先生开口了。</p>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看这几位，好像都是要卖房的。</p>

“要不咱们还是谈谈唱戏的事儿吧”</p>

众人：“……”</p>

丁万秋也顾不得这会儿有人插一杠子了，都是要走的，能走一个是一个。</p>

“李兄弟，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p>

“哥哥唉，甭为难我啊！”</p>

李学武看着丁万秋说道：“要不这么着吧，我给你打听着，看看谁家买房子，给您介绍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