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托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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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不知道，应该是淮茹接的安排”</p>

张松英回了一句，看了看李学武，轻声问道：“要不要我去给你问问？”</p>

“不用了”</p>

李学武见着领导们也过来用餐了，便摆手道：“忙你的吧，回头再说”。</p>

张松英哪里会不把李学武的话当回事儿，只是这会儿她也知道人多不方便。</p>

中午饭李学武自然还是主角，难免被这些人调侃几句。</p>

当然，也有眯着眼睛审视他的，比如王敬章。</p>

王敬章怕不怕李学武？</p>

怕也不怕。</p>

不怕李学武直接动手打他，或者直接骂他。</p>

王敬章怕的是李学武一直不搭理他，却是在某个时候突然冲出来咬他一口。</p>

这种明明知道危险在哪，却是只能时刻防备着，被动挨打的滋味太难受了。</p>

每次看见李学武都是一种折磨，都会猜他应该会从哪个方面报复自己。</p>

当初还不是看李学武年轻，就想着年轻气不也得盛？</p>

自己都故意捅了他这马蜂窝，他那边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p>

自告奋勇成了笑话，当初跟景副厂长说的可能也成了不可能。</p>

王敬章不相信李学武是一个豁达大度的人。</p>

他一定会报复自己，他一定会！</p>

本就是两军对垒，自己玩的都是潜规则，却是把潜规则玩成了私仇，这特么可真憋屈。</p>

李学武能看得到和善亲近的态度，自然也能看见怀疑恶意的目光。</p>

不过李学武没想着现在就发作，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p>

再有，跳梁小丑，只有让他一直跳，他才是小丑。</p>

越跳他的底牌暴露的越多，暴露的越多就越没自信，没了自信就会张牙舞爪昏招乱出。</p>

斗争，不一定非要真刀真枪的比划比划，有的时候空着他，吊着他，在某个关键时刻轻轻推他一下。</p>

“李处，新婚燕尔却要工作，辛苦辛苦”</p>

众人说笑过一阵，张国祁找了过来，凑在了李学武的身边坐下，轻声客气了这么一句。</p>

李学武挪了挪位置，笑着道：“没办法，我的工作实在是多，忙不过来，好在家里人支持”。</p>

“确实不容易”</p>

张国祁笑着点点头，道：“关键是在你这个位置结婚的实在少见，所以情况也算特殊，呵呵”。</p>

“是啊”</p>

李学武一边吃着饭，一边跟他闲聊着，就不信他没有正经事。</p>

寒暄罢了，比的还不是耐力。</p>

“其实应该称为双喜临门的”</p>

张国祁笑着道：“今天早上的新闻我可听见了”。</p>

“呵呵，谢谢，都是组织上的信任”</p>

李学武笑了笑，他获奖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也只有听了新闻的才知道。</p>

“唉~~”</p>

张国祁说着说着便叹了一口气，自责地说道：“你老弟就要平步青云了，我只有羡慕和祝福的份儿了”。</p>

“困难总是一时的，宽心吧”</p>

现在厂里都知道了后勤处的事，李学武总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实在是有点自欺欺人了。</p>

可是安慰的这一句并不能给张国祁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安慰，他想要的不是这个。</p>

“我怎么听说厂长要调你更进一步呢？”</p>

张国祁凑到李学武这边轻声问道：“是有这么回事儿吧？”</p>

李学武看了看张国祁，原来这老小子绕了一大圈，赶情在这等着自己呢。</p>

他是不想在后勤待了，准备跳出来。</p>

想跳又不能离了李怀德，所以想着自己上去了，有坑了，准备跳保卫处来。</p>

当然了，他是正处，不可能来保卫处当副处，想着的无非是董文学不必挂职了呗。</p>

好家伙，自己刚才还假惺惺的安慰他呢，没想到这就给了自己一棒子，真不是人。</p>

“呵呵，这都哪儿传来的消息”</p>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我这年龄在这卡着呢，往哪儿进步啊？”</p>

说完又轻轻碰了一下张国祁，道：“这厂里的消息满天飞，一百个里面但凡有一个是对的都算厉害了，全是无稽之谈”。</p>

“假的？”</p>

张国祁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p>

因为据他所知，章都从厂办用完了的，这就代表了效力了。</p>

这煮熟的鸭子怎么说飞就飞了？</p>

他现在是无比的希望李学武高升的，李学武不进步，他往哪进步啊？</p>

调度处？</p>

毕毓鼎可不是好惹的，再说他也不想去调度处，调度处是小处室。</p>

“当然，我才来几天啊！”</p>

李学武笑着道：“要是从去年十一月开始算，我还是个新人呢，多向老同志学习才是当前最紧要的工作”。</p>

“新人……”</p>

张国祁听见李学武说他自己是新人，差点笑出了声，这泥马是新人？</p>

要真是新人，李学武应该跟自己坐在一桌？</p>

自己能跟他这么客气的说话？</p>

“呵呵，别逗了，我今天都见着大老徐在楼梯口那等你了，要不是组织谈话还能是什么？”</p>

“唉，这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p>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解释了羊毛的事，随后道：“您瞧瞧，这哪里是进步啊，这完全就是在让我这小肩膀扛大活儿嘛”。</p>

“哎~不能这么说”</p>

张国祁好委屈，好失望，好遗憾，本以为李学武真的调走了呢，没想到自己还得反过来安慰安慰他。</p>

“领导的安排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也是组织上对你能力的肯定和重视嘛，厂长怎么不找我呢？”</p>

张国祁笑着道：“还不是我的能力不足以胜任这份工作嘛，领导是用人的，看人的眼光一定准的”。</p>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张国祁跟自己说这些虚的，真想给他一巴掌。</p>

要说这些，我还用得着跟你学习？</p>

“是啊，吃完了饭我就得去跑，唉~”</p>

李学武再次叹了一口气，突然一抬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张国祁问道：“张处长，你下午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p>

“忙！忙！我特别的忙！”</p>

张国祁一看李学武要拉自己当垫背的，赶紧摆手道：“我下午有个会不说，后勤那边的采购会还得去跑”。</p>

“好吧，那算了”</p>

李学武遗憾地说了一句，脸上全是压力和责任。</p>

张国祁这会儿更特么憋屈了，屁都没捞着，反倒好话送出去一箩筐。</p>

“放轻松，问题总会有解决的那一天嘛，再说你的能力也强，这厂里谁不知道你受领导重用啊”</p>

李学武特别烦吃饭的时候有人跟自己抱怨，吃都吃不消停。</p>

所以他先抱怨，先诉苦，然后让别人来安慰他，来夸奖他。</p>

嗯，现在这饭菜对味儿了，真香！</p>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刚走出餐厅，张松英便送了出来。</p>

一边走着，一边轻声解释道：“淮茹说服务处安排的，六十人的量”。</p>

“嗯，忙你的吧”</p>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出门的时候又看了她一眼，问道：“上次的给你拿的罐头怎么样？还要不要？”</p>

“不要了，又不是总吃”</p>

张松英笑着道：“都是大油，我都只做饭的时候才放着一起炖”。</p>

“确实不咋地”</p>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过几天我还得去一趟，到时候看看给你带点水果和牛肉的”。</p>

说完这一句，也没等张松英回答，便往办公楼去了。</p>

张松英站在门口目送李学武出了大门这才转回身。</p>

上次李学武从钢城出差回来就跟她们说给带了礼物，就在他办公室。</p>

还是她跟秦淮茹去拿的，跟上上次一样，还在里屋放着。</p>

两人一人一箱猪肉罐头，铁盒的，一箱四十多盒，差点没搬动。</p>

这罐头不是买的，而是当时办案，不知道姬卫东从哪儿调来的，当做夜宵用的。</p>

可这玩意儿实在是太油了，红烧肉罐头，里面白花花的荤油。</p>

熬夜的那些小子哪里吃的下，整箱整箱的都跟值班室搁着。</p>

李学武瞧见了便顺走了几箱，这玩意在这个时候送礼最合适不过了。</p>

张松英不知道李学武是打哪儿弄来的，看着盒子的包装就知道不容易。</p>

也是她嘴馋，以前在车间的时候伙食不好，跟婆家关系又不好，谁能给她做，谁又能惦记她。</p>

这肉恨不得一年都吃不上一回，赶上了也是轧钢厂这边能喝个汤。</p>

到了招待所这边好了一些，小食堂的饭菜可口些，人少，吃到肉的机会就多。</p>

也不怪她爱吃肉，大高个，身材比例却是很匀称，怎么吃都不胖。</p>

以前还能说是累的，吃不好，但现在依然是这样。</p>

秦淮茹就不行，生活条件好了，腮帮子就富态了。</p>

也不知道李学武是怎么知道她馋肉的，反正弄了这么一大箱。</p>

好家伙，这玩意儿吃起来也方便，加热一下，直接拌饭吃就行。</p>

刚得着的时候张松英连吃了三天，顿顿都是这么拌饭吃，一下子吃顶着了。</p>

到后来只能炖白菜或者萝卜才能吃了，都不用放油，特别香。</p>

要说现在还想不想吃，谁能不想。</p>

这个时候正是缺油水的时候，要想吃饱饭都困难，更何况肉食了。</p>

想着李学武还记得自己，惦记着自己，张松英转回身的那一刻都想哭。</p>

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好在他还是那个他。</p>

——</p>

李学武中午没时间休息，把保卫处的工作清了清，随后跟五个科长开了个小会。</p>

新时期，新动态，新挑战。</p>

李学武知道，这些人不是自己，也不是董文学。</p>

看问题的面有其历史的狭窄性，如若跟董文学一样，有较为宽广的信息来源还好，可这是不可能的。</p>

当然了，说深了不是，说浅了也不是，李学武得掌握度。</p>

强调纪律，强调安全，强调职能。</p>

李学武在后付斌时期其实就已经开始整肃纪律，强调职能了。</p>

跟这些科长说的也是，保卫处是一把刀，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自己的正治倾向，方向是由他来指挥的。</p>

包括这些科长也是一样，不需要有超前的眼光，不需要有独立的思想，只要按照他的要求完成任务就行。</p>

要说保卫科是铁桶，李学武都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蛀虫，那整个保卫处就更不敢保证了。</p>

但他能保证的是，保卫处的大多数都跟他站在一起，因为有共同的利益。</p>

只要他能带着他们走正确的方向，有进步的空间和动力，没人会傻傻的掉队。</p>

这五个人里，稽查科的谢大姐有点儿特殊，因为她还是人事一科的科长。</p>

不过谢大姐跟李学武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稽查科经历了创建之初的莽撞后，现在已经被谢大姐管理的走上了正轨。</p>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前进。</p>

姬卫东并不这么想，他总觉得老天在跟他开玩笑。</p>

自打遇见了李学武，那可真是横垄地里拉车，特么一步一个坎儿。</p>

“说，是不是你妨的我？”</p>

“我想弄死你！还有脸说呢！”</p>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姬卫东。</p>

从轧钢厂出来，并没有按照跟综合办备案的目的一样，去沟通协调联合企业的事，而是来找姬卫东了。</p>

姬卫东恨恨地说道：“你自己算算，我自打认识你，都失去了什么！”</p>

“第一次？”</p>

李学武坏笑道：“这可不怨我，是你……”</p>

“你特么快别说了，我爸就跟楼上呢！”</p>

姬卫东就差伸手去捂李学武的嘴，这孙子咋啥话都特么敢说！</p>

李学武往楼上看了一眼，问道：“这两天很忙？”</p>

“都是他朋友”</p>

姬卫东撇了撇嘴，继续先前的话题道：“你说为啥关东老底儿都被掀开了，还是不吐口呢？”</p>

“搁我我也不吐”</p>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反正都特么得死，还能便宜了你去？”</p>

“我怎么了？我长得就不像发财的样？”</p>

姬卫东翻着白眼道：“要我说，就是你妨的我，这一千块钱赚的，都要特么累死我”。</p>

“呵呵，你长了一张调查部的脸”</p>

李学武轻笑道：“你觉得他落在了你们的手里，还有想着出去的事？还有想着外面的人能放过他们家的事？”</p>

“依你的意思，这件事最后还得落在他妻子身上？”</p>

姬卫东皱着眉头囗着烟，道：“怎么每次都能遇到这种破事儿，就没有一次痛快的，我最烦婆婆妈妈的了”。</p>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p>

李学武点了点烟灰，语气平和地说道：“想要钱就不能要脸，想吃得多就不能腼腆”。</p>

姬卫东歪了歪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以为我这么说是发善心？是怕他做鬼都不放过我？呵呵~”</p>

说完还不忘嘲讽地冲李学武一笑，随即翻着白眼道：“我是特么后悔没把他当场揪住，现在好了，再请你一次，说不定得付出多少呢”。</p>

“放心，我不多要，我只拿我应得的那一份”</p>

李学武笑了笑，随后问道：“你们入股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别我这边都运营了，你们还犹豫呢”。</p>

“已经跟领导说了”</p>

姬卫东不耐烦地说道：“等消息吧，我也没办法，这可不是我奖金这么点儿事儿”。</p>

说到这，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不会赔了吧？”</p>

“嗬~你看看我”</p>

李学武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你看我长了一副赔钱的样儿了吗？”</p>

“我看你长了土匪样了，打劫的活儿做的倒是很地道”</p>

姬卫东对于李学武再扒一层皮的做法很是不满意，但不满意也没招儿，要想拿到钱，还真得李学武再去一趟。</p>

李学武的那本什么《犯罪心理学》他也翻了翻，只能说特么的，写的真好。</p>

都特么是一起玩儿的，又都是干一线起来的，要论学历，这孙子还比不上自己呢。</p>

好么，这都开始出书了，还是特么专业书籍。</p>

这还不算，就自己妹子说，李学武还把稿费都捐了，用于图书馆购置新书。</p>

一想到昨天妹子与有荣焉的表情他就觉得嘴里酸酸的。</p>

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再早了，太厉害了。</p>

以前毓秀跟在自己后头总是哥哥这好哥哥那好的的，现在却是二哥怎么怎么样。</p>

靠！</p>

“还有，我问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