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十年磨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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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津门灯光摇曳，微风吹拂，似有秋意乍起，溅起阵阵涟漪。</p>

阔丽壮观的招待所门头下，办公室副主任柳林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笔挺。</p>

不顾随风摆动的衣襟，他目光穿过夜色，望着缓缓驶来的车辆，快步下了台阶。</p>

“砰砰砰~”</p>

车队缓缓停下，一阵车门开启和关闭声，李学武和李怀德先后从车里走了出来。</p>

“李主任，李副书记，津门景色可好？”</p>

柳林笑着侧身示意了台阶，做了请的手势，嘴里说道：“晚宴已经准备好了，七点准时开始”。</p>

“辛苦了”</p>

李怀德面上带着微笑，迈着沉稳的步伐上了台阶，大厅里灯光明亮，驱散了身后的黑暗。</p>

一行人或是说着考察的几处位置，或是谈论着津门的特色，声音有些嘈杂。</p>

柳林同李学武点头示意过后对着李怀德说道：“都是我们应该做的”。</p>

他将众人引到了楼梯口，示意了大厅方向道：“我还是在大厅等着诸位领导和同志，到时候还是由我引导去往宴会厅”。</p>

“好~好~”</p>

面对海产公司的热情招待李怀德只是微笑着道好，</p>

李学武请了李怀德先行，随后对着站在楼梯口的柳林点了点头道了谢。</p>

两人说过一句后，这才带着众人往楼上去了。</p>

办事人员的房间跟李学武两人的不同，他们被安置在了二楼多人间。</p>

李学武回到房间后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p>

先放了热水，又把换洗的衣服找了出来，这才脱了身上的衣服，有些疲惫地走进了浴室。</p>

呼呼哒哒地跑了一天，嘴皮子要磨破了，脚底板儿也要磨破了，出差真跟跟出游是两码事。</p>

躺在白瓷浴缸里，李学武闭着眼睛小憩着，任凭水龙头里的热水冲刷着一天的劳累。</p>

很难得的居住体验，来轧钢厂快一年了，他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出差呢。</p>

享受着难得的放松时刻，感受着窗外的风吹进来，刺激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p>

泡了有二十分钟，李学武这才忍着困意从水里爬了起来。</p>

用浴巾擦干了身子，就那么围着走到了窗前，眺望着津门的城市夜景。</p>

霓虹灯闪烁，灯火辉煌，繁星点点，如同一副生动的画卷，城市的繁华在这一刻尽显无遗。</p>

李学武抱着胳膊，透过白色窗纱，感受着城市的脉动，也是不由的赞叹这座城市的繁荣与活力。</p>

来不及继续欣赏这份夜景，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时间已经不多了。</p>

换了一身干净的白加黑，李学武梳理了自己的头发，这才出了房门。</p>

在走廊里汇合了李怀德，两人说笑着一同下了楼梯。</p>

楼下大厅内，柳林站在休息区的边上，同庄苍舒和汪宗丽热切地交谈着。</p>

看见李学武两人下来，三人的目光一同望了过来。</p>

同样的白加黑着装风格，同样的胸前像章，柳林发现，轧钢厂干部好像有着一些共通之处。</p>

这个年代的服装样式很朴素，也很刻板，颜色也就熟悉的那几样。</p>

翻来覆去的变化也弄不出个花来，女同志还能宽松些，样式多一些，男同志基本上就那样。</p>

可在柳林看来，轧钢厂干部的着装似是有着统一的风格、统一的样式，甚至是出自统一个工厂。</p>

一件两件的看不出什么，可若是从头到脚，所有的着装都是一个规格和样式的，那展现出来的风貌和意义就大不同了。</p>

团结就是力量嘛。</p>

轧钢厂倒是没有发过什么文件，说机关干部必须穿什么，或者用哪个工厂的衣服。</p>

可上行下效，李学武这个衣服架子给做广告，当行政办公套装挂展在服务部后，不用下文件都有人买。</p>

老彪子现在搞的就是联合贸易，借着轧钢厂的壳，顶着分销的帽子，要把所有的商品关系同各个单位串联起来。</p>

为了不犯倒买倒卖的错误，他还真会玩儿，绝对不直接卖给个人，全是套着单位的服务部。</p>

轧钢厂招待所、门前、宿舍区几个服务部他都跑，卫三团门口的、俱乐部的他也去。</p>

倒是供销社他跑的不勤，只跟交道口马主任打交道。</p>

原因也很简单，供销社内部体系更为复杂，他不想为了芝麻丢了西瓜。</p>

所以了，一监所以及西城三监所搞出来的服装只会在这几个渠道售卖。</p>

当然了，这也跟行政套装的价格和受众人群有关系。</p>

一套衣服、裤子、带皮鞋、腰带，都快顶上一普通工人整俩月的工资了。</p>

四十八块六，这数字真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真真的就是奔着干部专属去的。</p>

你要说贵，也得分怎么看，合在一块儿是贵了，可要分拆了就又觉得合适了。</p>

供销社里一件衬衫少了说也得二三十块钱，裤子，大多数也是一样的价格，皮鞋，次一点的也得十几块钱。</p>

若是加上腰带和胸章这样的小零碎，被通俗叫做干部装的行政套装要价四十八块六是符合定价原则的。</p>

在工商物价管理办公室那边反正是没卡着，因为他们也明白这种套装销售的意义。</p>

当然了，这个手工搓荷蛋的年代，家里有手艺好的婆娘在，自己买料子自己裁缝也是合适的。</p>

不过要凑齐这一套还是得赔钱，因为单卖的皮鞋和皮带都是齁贵的，算下来还是买成品的合适。</p>

销售的套路李学武只给他们点过一次，就已经被老彪子等人玩出花来了，不上不下的吊着，套装卖的还是很好的。</p>

至少在前几天的谈判行动中，李学武建议着装整齐的时候，大家都能拿得出来。</p>

而看着整齐划一的白加黑，乘坐伏尔加M24的时候，厂里就有更多的人购买这些套装了。</p>

他们也知道这种着装所代表的意义，毕竟领导都这么穿嘛。</p>

只要是干部岗，都不差这一套衣服钱，李主任他们就这么穿，下面自然要保持一样的步子。</p>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领导的衣服是老彪子送的~~~</p>

“哈哈哈，欢迎啊”</p>

众人刚走到一起，招待所大门处便传来了一阵笑声。</p>

有个胖子带头走了进来，笑呵呵地冲着这边伸出了手。</p>

李怀德也发现这胖子身后跟着的张长明了，猜想到对方一定就是津门海产总公司的管委会主任韩庆伟了。</p>

他倒是没让对方太客气，主动伸出手迎接了上去，笑着问候道：“是韩主任当面吧”。</p>

“李主任，等候多时了！”</p>

韩庆伟长得很喜庆，身子矮，又是个胖的，笑起来有点像琛哥。</p>

李怀德也是个子不高，但没有对方那么胖，笑起来倒是一样的老银币模样。</p>

双方握手寒暄，阵势很是热烈，很显然对方也是刚结束工作，休整过后才过来的。</p>

李学武看了一眼他们的人，除了下午见过的张长明，还有两个中年干部。</p>

也许是发现了李学武探寻的目光，张长明微笑着主动走了过来。</p>

“李副书记，抱歉啊”</p>

他这一声招呼很是热切，好像真的是为下午的接待失误而感到抱歉呢。</p>

李学武却是挑了挑眉毛，笑着接住了对方的手握了握，道：“您客气了”。</p>

见李学武的话不多，张长明主动给轧钢厂这边的人介绍了身后的两位。</p>

“这位是总务处白处长，这位是销售处凌处长”</p>

说着话又给两人介绍道：“这位是轧钢厂李副书记”。</p>

李怀德和韩庆伟正笑着寒暄，这边负责业务的人已经搭上话了。</p>

“白西元”</p>

“凌汉滨”</p>

两人在张长明的介绍下纷纷主动做了自我介绍，并且同李学武握了手。</p>

李学武也是笑着自我介绍道：“李学武”。</p>

张长明还要介绍庄苍舒来着，他却主动同对方两人握了握手，道：“白处长，凌处长，见过面的”。</p>

“是”</p>

两人笑着说起了前几天打过的交道，庄苍舒又给他们介绍了汪宗丽。</p>

休息区因为双方的见面和互相介绍一团和气，气氛很是热烈。</p>

柳林收到了服务员的通知，请示了张长明，随后众人便一同往宴会厅包厢去了。</p>

柳林在最前面引导着，后面是李怀德同韩庆伟谈笑着，随后便是李学武同张长明等人。</p>

因为是初次见面，又是刚确定的合作关系，说白了就是没什么交情。</p>

大家表面上客套，可实际上谈不到什么关键和重点。</p>

张长明似是要弥补下午的过错，主动跟李学武说了两句话，李学武也是礼貌地回应了，看不出什么态度来。</p>

这样的小把戏他见的多了，知道对方是把自己当成重点攻克目标了。</p>

也别说人家专业，还真就是对轧钢厂做过功课的，知道轧钢厂负责贸易具体工作的是自己。</p>

除了那个只负责接待的副主任柳林，他的意外表情倒不像是装出来的。</p>

不过李学武没在意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p>

这不是要吃席了嘛，咱们酒桌上见！</p>

要说场面，海产总公司还真是阔绰，这也侧面地看出了他们对这一次合作的看重和关注。</p>

大包厢，大圆桌，宽敞的空间并不影响气氛的热烈和友好。</p>

宾主双方都是有风度和涵养的人，并没有在主次坐席上争执客气太多。</p>

按照张长明的提议，轧钢厂四个人，海产总公司五个人，大家整好交叉着坐了，方便联络感情。</p>

李怀德的右手边是韩庆伟，左手边便是张长明，张长明的左手边是庄苍舒。</p>

而韩庆伟身边则是李学武，再往下是白西元和汪宗丽、凌汉滨。</p>

柳林则是挨着庄苍舒，两人接触的多，他主要是来服务的。</p>

桌上已经摆了一圈海鲜凉菜，龙井汁黄鱼冻、醉香螺、深秋宫保虾、清香水晶鱼、辣鲜露虾蛄肉、辣汁清酒浸海河鲜、飘香醉蟹、蜜汁虾。</p>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p>

韩庆伟笑着示意了餐桌，对着众人说道：“我们是靠海吃海啊，今天就用一顿海鲜宴来招待京城的贵客了”。</p>

这话说的既装哔又局气啊！</p>

是啊，海产公司嘛，穷啊，只能用海鲜大餐来招待客人了。</p>

这不禁让李学武想起了以前听到的那个历史，魔都在某段时间穷人只能以大闸蟹为食度日。</p>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p>

李怀德笑着对韩庆伟及桌上其他人说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p>

说着话，点了点桌上的海鲜道：“在京城要吃到这样丰盛的海鲜餐品是很不容易的，不在于价钱多少，难得的是鲜，贵的也是这个字”。</p>

“津门百姓习以为常的螃蟹和大虾，在京城就难得一见”</p>

李怀德半是认真地看向众人，说道：“说实话，我自己都没什么见识，这菜怎么吃我都不知道”。</p>

“呵呵呵~”</p>

桌上众人轻声欢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海产总公司的人笑的是自豪，轧钢厂的笑的是无奈。</p>

“所以我们来了”</p>

李怀德用手指轻轻敲了桌子，看向韩庆伟，看向餐桌上的众人，道：“我们来了，就要把津门的美味带回去，带给轧钢厂的工人，带给其他联合企业的工人们尝一尝”。</p>

“尝过山珍，也好吃到海味！”</p>

“好~哈哈哈~”</p>

韩庆伟举起了刚刚被服务员满上的酒杯，同众人开口笑道：“第一杯，敬友谊！”</p>

“叮~”</p>

觥筹交错间，气氛陡然而升，随着津门名酒津酒下肚，饭桌上腾起一阵热烈。</p>

而在第一杯酒过后，海鲜热菜也被服务员端了上来。</p>

鳗鱼、鲳鱼、鳕鱼、银鱼、黄鲼鱼、鳐、虾虎鱼、河豚等鱼鲜美宴上了桌。</p>

又有对虾、章鱼、海参、鲍鱼、扇贝等特色菜被服务员摆在了众人面前，每一样都让人垂涎欲滴。</p>

这可真真的就是靠海吃海了，海产总公司自己的招待所，那还不是什么海鲜都能吃得到。</p>

“这第二杯敬丰收！”</p>

……</p>

“第三杯敬合作愉快！”</p>

……</p>

三杯酒下肚，桌上众人的面色都有了些红润，不用让，轧钢厂众人都对着面前的海鲜特色动了筷子。</p>

李学武尝了一口鳗鱼，这东西可是个宝，男人吃了都说好。</p>

“一杯金，二杯银，三杯喝个聚宝盆”</p>

李怀德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回敬酒，说道：“感谢海产总公司韩主任的热情招待，这一杯酒就祝前景光明，合作愉快！”</p>

“好！~”</p>

桌上众人再次碰杯，饮尽一杯酒。</p>

三杯酒过后，一杯酒回敬，算是开了今天晚宴的头，接下来就是各自为战，围点打援的时候了。</p>

装潢豪华的包间内，气氛温馨热烈，角落的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花瓶，却与餐桌上的餐具是统一的风格。</p>

就连插着几朵鲜花的花瓶都是一样，可见这处招待所在接收以前是多么的豪华奢侈。</p>

“李副书记，欢迎你来到津门”</p>

张长明端起酒杯，笑着敬了李学武说道：“下午有眼不识真人了，我该敬您一杯酒”。</p>

李学武却是在碰过酒杯后笑着说道：“我尚且不知津门的朋友会这么的客气和谦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p>

听见这话的韩庆伟笑着点了点张长明道：“该罚！”</p>

“哈哈哈~”</p>

张长明从善如流地使劲点了点头，一杯酒直接干到底。</p>

而当他亮出杯底的时候，却是发现对面的李学武也将杯底亮给了他。</p>

你特么酒哪去了？！</p>

张长明面色已是微红，有些呆呆地看着李学武放下酒杯，再看向桌上其他人，不似是李学武倒掉酒水后的惊诧。</p>

这么猛？！</p>

张长明不到三十岁能坐到这个位置，除了其本身的家庭背景外，还有着一手绝活。</p>

那就是一斤不醉，一斤半绝对不倒。</p>

这让他在面对交际和有宴会的场合出尽了风头，现在正是负责对外贸易的领导者。</p>

海产总公司跟轧钢厂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一个是贸易单位，一个是生产重工业单位。</p>

从级别上来说，轧钢厂归属京城工业部门管理，但也属钢铁部管理。</p>

尤其是今年关键时期，轧钢厂有可能一跃成为钢铁部直管单位。</p>

海产总公司则不同，他们跳不出津门这个圈，顶了尖了也就是市直经济部门管理的单位。</p>

要不怎么说李怀德面对韩庆伟没有一点压力呢，以后得是韩庆伟巴着他说话才是。</p>

当然了，在各自的领域说话，坐在谈判桌上双方还是尊重彼此的能力和优势的。</p>

毕竟轧钢厂造不出螃蟹和海参来，海产总公司也拿不出槽钢和拖拉机履带不是。</p>

不是这个年代没有合作共赢，而是合作的时候也没告诉你啊。</p>

公对公的合作都是大项目，普惠的都是相关的特殊群体，比如厂里的工人。</p>

李学武去钢城的时候就听人家说了，一七厂的工人过节的时候可以领小米和白面，还能往家领苹果和梨子。</p>

总不能这些都是一七厂自己产的吧，福利品在这个年代就是特供的意思。</p>

对某些单位也是如此，所以后世所推崇的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不要看得太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