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带嫂子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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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柱瞅了瞅自家妹子，嘴角微扯，只觉得后槽牙疼。</p>

什么特么一盆啊，洗衣盆也是盆，饭盒大小的盆也叫盆！</p>

商师傅就给端来一饭盆，好么，叫他妹妹一股脑的装走一大半。</p>

本来他叮嘱着给李学武装走一饭盒尝尝就算了，除了给倒座房里的人分，他自己也想多吃几个的。</p>

可你瞧，大家伙吃的都不够了，他还吃个屁啊！</p>

什么叫女大不中留啊！胳膊肘总想着往外拐！</p>

瞧见傻柱呲牙咧嘴的，李学武还以为他有话不方便说呢。</p>

“得了，商师傅的事我知道了”</p>

李学武颠了颠李姝，不叫她闹，嘴里给傻柱说道：“你叫他只管安心等着，一两个月的事，准安排”。</p>

“得~我这也算有个交代了~”</p>

傻柱其实还是心疼他那鸽子呢，嘴上却只能说着漂亮话，总不能给李学武解释这个吧。</p>

瞧见父女两个要走了，他摆了摆手道：“不送了啊，明天晚上咱们一起喝酒”。</p>

“我拿酒”</p>

李学武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抱着了李姝出了大门。</p>

车跟前儿站着何雨水，正将手里的网兜交给下车的韩建昆。</p>

晚上这会儿先送了彭晓力回家，车上就只有韩建昆在。</p>

反正韩建昆也是要跟自己回家吃饭的，否则他咋可能让人家等着，他在屋里说闲话。</p>

“里面还带着点汤呢，还是挂起来吧”</p>

何雨水示意了车尾箱的部分，示意韩建昆找个挂钩啥的。</p>

韩建昆却示意她尽管把网兜交给他，接了网兜后，直接吊在了副驾驶的门框上。</p>

“能行吗？”</p>

何雨水有些担心地说道：“这准得撒了”。</p>

“没办法不撒”</p>

韩建昆话语不多，有啥说啥：“我尽量开慢点，转弯幅度注意着，撒车里更难处理”。</p>

他只跟何雨水说了一句，便帮着李学武开了车门子。</p>

李学武这边也是放好了李姝，跟雨水说道：“没事，就是口吃的，晚上冷了，快点回屋”。</p>

“好好，快走吧，鸽子回家热热再吃啊”</p>

她目光扫过李学武，并没有多看，说了两句话，见李学武上车了，她便回了院里。</p>

院外传来的汽车声音，人已经走了。</p>

雨水紧着进院的脚步也随之慢慢放缓，没再着急。</p>

门房的灯亮着，照得门洞里也是亮着的，从窗子里看，正是闫家老二和老三在屋里烧炕呢。</p>

瞧见雨水回来，闫解放兄弟两个都没有言声，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像对刚才过去的李学武一样。</p>

不是两人杵倔横丧，而是他们对李学武，对跟李学武站在一起的人有成见。</p>

天气凉，门房的炕虽然小，可也得早早的烧起来。</p>

等从家里吃了饭再过来，还不得冻好歹的。</p>

再说了，真等那个时候烧，烟熏火燎的，大家玩牌也不痛快啊。</p>

延续了夏天时候的热闹，这门房里玩牌的习惯倒是一直存在着。</p>

走了一批人，又新上来一批人，一大爷也没法，院里的小子们跟麦子似的，割一茬，长一茬。</p>

后院的刘光福光荣劳动去了，刘光天支援钢城了，打牌最猛的两员干将没了，隔壁院的孙家老二和老四填补了进来。</p>

有的时候老七几个结了婚的睡觉前也来这边观局儿。</p>

热闹嘛，玩的又不大，上次叫一大爷和姬毓秀吓过一次他们心里都有个准儿的。</p>

闫家比较特殊，闫家老二闫解放不玩牌，老三闫解旷倒是耍牛哔的主儿。</p>

他人不大，倒是鬼机灵，前几个月跟着人家呼呼哒哒的没白跑，手里真正的攒了几个染血的钱。</p>

老话儿讲嘛，货悖而入，亦悖而出，他这钱不是好道来的，也不可能好道走。</p>

他人小啊，这钱不敢乱花，唯独喜欢装大人，大人抽烟他抽烟，大人玩牌他玩牌，主打一个自我揠苗助长。</p>

闫解放不管弟弟的，他们家各自有各自的算计。</p>

院里的小子们少了几个，晚上值班的人就轮的快了，尤其是倒座房的小子也少了。</p>

只要是他值班，准把糊火柴盒的工具搬过来，任凭小火炕上的人吆五喝六的打牌，也不影响了他赚钱。</p>

闫解放心里憋着火呢，入冬了，腿疼。</p>

前些日子大哥没了，父亲张罗着让他接班，他心里拧巴着不愿意占了嫂子的便宜。</p>

结果还真是照他的想法去了，真是嫂子接了班。</p>

这班接的颇为曲折，父亲生了一场病，母亲厌恶了嫂子，伙食也差的要命。</p>

怎么办？</p>

他牛皮吹出去了，要凭自己的能力进厂。</p>

结果呢？</p>

学历有了，可面试的时候腿脚漏了陷，真就没收他。</p>

谁能想到啊，这招录进厂的指标下来这么多，竟然还有面试。</p>

后来他也听说了，不仅仅有面试，还特么有训练和考核。</p>

考核不及格的，照样往下唰啊。</p>

这腿每疼一次，他就记忆起父亲打折自己腿时候的表情。</p>

所以就算是糊火柴盒，他也得把这个钱赚了。</p>

什么钱？</p>

养自己的钱，养孩子的钱。</p>

他在家吃，在家住，一个月能用几个钱。</p>

可就是糊火柴盒一个月又能赚几个钱。</p>

闫解放捏着手里的火柴盒翻了个面，看了看上面的文字。</p>

大学习活动开展以后，火柴盒面上再没有了商标没有图案，只有语录。</p>

这纸外盒糊起来简单，他掐起一摞十来片，捻开后一齐刷胶，然后顺着压线的痕迹，逐个折好粘牢。</p>

他手练的特别快，折好后的纸盒用铁夹子夹一阵子，待胶干了就成了。</p>

最繁琐的其实是糊内盒，得将几沓纸条排齐，人家家里人口多的都是分工合作。</p>

有一人涂刷浆糊，将窄木条逐个弹放至合适位置，然后将沾着纸的木条取下。</p>

有一人取起带着纸条的木条，用右手拇指肚贴着木条捋一下凸出来的纸条窄边。</p>

再将木条对准圈起成盒状，借由带浆糊的纸条的粘合力，将内盒粘贴成型。</p>

再有一人接过圈成型的内盒，套在蜡做的模子上，取一片极薄的木底片，搁在蜡模子当中。</p>

然后双手食指，将盒圈带浆糊的左右两端纸边相对内捋按下，粘牢木底。</p>

再将前后两端纸边按下，最后用右手掌按实粘牢，这就可以取下来了。</p>

闫解放不行，有时候母亲会帮他忙活一阵，但大多时候是他自己一个人来做。</p>

不过他年轻，心思机灵，手指灵活，功夫熟练了，手指翻飞，纸盒糊的又好又快。</p>

糊火柴盒能赚多少钱？</p>

特别不值钱！</p>

一千个才给五毛钱，你觉得他能赚多少？</p>

中院贾张氏也在干这个，可一个月顶了天了才赚五六块钱。</p>

毕竟她得照顾家里，还得干家务，烧火做饭啥的。</p>

不过贾家的孩子多，秦淮茹有时候也帮着忙活，勉强够她自己吃药，够孩子们零花。</p>

有厉害的，一大家子人齐上阵，八九块钱的有，十五六块钱的也有。</p>

闫解放有心气，上个月结算，街道给了他十二块三毛钱，真是吓到了好多人。</p>

他可是一个人啊，就能做这么多。</p>

人家都用身残志坚来夸奖他，可他不太高兴。</p>

这个词是褒义词，可在他听来腿疼，心也疼。</p>

这钱都在他自己手里，有的时候变成了麦乳精，有的时候变成了鸡蛋。</p>

这种东西当然不会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闫富贵知道，这些东西都送去了老大屋里。</p>

院里人渐渐有夸奖闫解放的了，对比的无外乎是三大妈的尖酸刻薄，虐待儿媳。</p>

形容闫解放身残志坚确实有点损了，不过有人这么说：闫家终于见着个人了。</p>

人家说是人家说，闫富贵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外人看到的，可不是他了解到的。</p>

闫富贵已经给儿子说过了，让闫解放死了这条心，只要他还活着，这事他就不同意。</p>

闫解放没说话，也没吵架，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似是就想这般活着了。</p>

没听见？</p>

或许是装着没听懂吧。</p>

“闫解放，你还要鸡蛋不要？”</p>

哥俩儿正在门房沉默着，突然被这一嗓子打断，闫解旷差点吓的坐地上。</p>

“你特么……”</p>

他的骂声还没说完，就听见二哥用裁纸的刀子敲了敲小桌子，他嘴里瞬间没了下文。</p>

闫解旷其实怕了二哥了，尤其是二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话变得少了，甚至一天都不见他说一句。</p>

闫解放惜字如金，对着窗外的棒梗一摆头，示意他进来说话。</p>

棒梗倒是胆儿肥的很，上次跟闫解放做买卖差点炸了轧钢厂的团结湖，现在他还敢招惹对方。</p>

“有几个？”</p>

“七个”</p>

棒梗瞧了一眼阴沉着目光看他的闫解旷，肥胖的肚子一腆，很有底气地昂了昂头。</p>

这是在院里，法治的院里，再牛哔的爷到了这院也得装孙子。</p>

后院刘光福牛哔不，差点成了街道小霸王。</p>

现在呢？</p>

小王叭都不是了！</p>

所以闫解旷对他的目光攻击无效，棒梗仗着自己后台硬，丝毫不屌他。</p>

“天儿冷，鸡也不爱下蛋，好不容易攒的……”</p>

“我都要了”</p>

不等棒梗说完，闫解放便从兜里掏钱，毛票和分票一摞，证明他的钱属实来之不易。</p>

棒梗眼瞅着他数好了，接过来又数了一遍，等塞进兜里拍了拍，他又点头问道：“还是送婶子屋里？”</p>

闫解放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便又继续忙活手里的工作了。</p>

棒梗也是老江湖了，见对方不愿多说，也是顶着闫解旷的觊觎，跳出门，小跑着回家去了。</p>

收钱办事，童叟无欺，贾经理的鸡蛋现在不需要往供销社送了，都送葛淑琴那屋去了。</p>

闫解放真是信任他，也不看鸡蛋多少和大小，棒梗说了他就认，就给钱。</p>

唯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得送货上门。</p>

现在葛淑琴正在坐月子，那屋里他实在是进不去，就连热水都是让解娣送进去的。</p>

棒梗人小，就算是进了那屋也没人说啥，倒真成了小小快递员。</p>

这一个多月下来，后院两只母鸡产的蛋，一半进了赵雅芳的嘴里，一半则是进了葛淑琴的嘴里。</p>

秦淮茹不知道儿子卖鸡蛋？</p>

怎么可能不知道，可她就是装作不知道，并且叫了婆婆不要管。</p>

贾张氏也懂着呢，这个时候，闫家老二能搞到鸡蛋的唯一渠道，可能只有他们家了。</p>

葛淑琴那个身子骨，孩子又是那个情况，真没有营养，还不是两条命啊。</p>

真如贾张氏这般混蛋的婆婆看三大妈都如恶犬一般，便可见闫家到底发生了何事。</p>

这哪里是鸡蛋，这是救命的药。</p>

一大妈心肠好，看不得这个，经常去那小屋帮忙，秦淮茹有时候也请一大妈帮忙带去东西。</p>

这院里明里暗里的，都有人在送东西过去，就是不愿意惹事，看闫家不顺眼的刘茵都悄悄的送过。</p>

大家心照不宣的，没人再去议论葛淑琴的过往，更没人再去说闫家的事。</p>

真把他们家的事挂在嘴边上，才是对这种行为最大的纵容。</p>

家丑不可外扬，可惜了，闫解旷知道，他们家这点事都臭了大街了。</p>

你当他小小的年纪，为何学了这般的恶习，还不是想要快点长大，早点离开这个家嘛。</p>

看着二哥的冷漠模样，他用脚踢了灶坑门前的柴火，迟疑着说道：“犯得上嘛~”</p>

闫解放手里的活儿不停，好像没听见一般继续着。</p>

闫解旷则是叽咕叽咕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坐在小火炕上沉吟着说道：“爸妈都不会让的”。</p>

“你想说啥？”</p>

闫解放的声音没什么感情，若不是闫解旷提到父母，他兴许还装没听见。</p>

闫解旷抬起头看向二哥，倔强地说道：“我为你不值，大哥的钱都在爸那，可就见他叭叭，没见他拿钱……”</p>

“该干嘛干嘛去~”</p>

闫解放懒得搭理他，扭过身子继续手里的动作，一分钟都不想耽误。</p>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p>

闫解旷撇了撇嘴，想要再说点儿狠的，可兄弟两个只觉得没意思。</p>

“我就想快快长大，早点离开这个院子”</p>

他这么说着，躺在了炕上，看着灰蒙蒙的棚顶，道：“我厌倦了”。</p>

听不见二哥的回答，只有折纸的声音，他又嘀咕道：“跟我不一样，你是大人了，等过了这个冬天，带嫂子走吧，远远的，越远越好”。</p>

咔哒~</p>

闫解放手里的火柴盒第一次出现了失误，他手劲儿太大，折成了碎片。</p>

弟弟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剑，扎在了他的心上，疼的厉害。</p>

许是发现了二哥僵直的身子，知道他对自己的话有了反应，闫解旷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三百，给你一半，剩下的我还得给自己攒着，只能支援你这么多了”。</p>

“自己留着吧，我哪也不去”</p>

闫解放恢复了精神，嘴里回了一句，重新拿起纸盒折了起来。</p>

“你就是死犟”</p>

闫解旷坐起身子，看着二哥说道：“真要是为嫂子好，就早点搬出去，在妈跟前，她得不着好”。</p>

回复他的是二哥的沉默，以及不是那么快速和流畅的折纸动作。</p>

他再也忍受不了二哥的臭脾气，站起身摔门而去。</p>

听着窗外有人给弟弟打招呼说玩牌，弟弟回复的玩个屁传进屋里，闫解放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p>

走？往哪走？</p>

嫂子能接班进厂的，留在院子里她才有的活。</p>

再说他是这副模样，嫂子会不会跟他走还两说呢，弟弟说的那些话，真让他心如刀绞。</p>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p>

这份感情来的太突然，也太过畸形，家里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外面的夸奖越多，他和嫂子的距离就越远。</p>

弟弟话越发的让他看清自己不争气的事实，也让他的尴尬处境暴露无疑。</p>

撕下他伪装多日的面具，露出了他痛恨和痛苦的真实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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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腥~啥手艺啊~”</p>

秦京茹撇嘴点评着手里的卤鸽子，然后一口干掉了鸽翅膀。</p>

韩建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吃的满嘴流油，忍不住眼角跳了跳。</p>

这么不好吃都三口一只鸽子，要是好吃那还了得？</p>

“多着呢，建昆也吃”</p>

李学武将手里的鸽子拆分开，肉都剔下来放在了顾宁的碗里。</p>

“补肝、强肾、益气、补血、清热解毒、生津止渴”</p>

他嘴里背着书，笑着劝顾宁道：“我特意问了，你能吃”。</p>

顾宁皱了皱眉头，看着碗里的肉，抬起头问道：“野地里的？”</p>

“想啥呢，这四九城哪有野鸽子”</p>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兴许是哪个小崽子兜里没钱了，城里某处鸽棚遭了灭顶之灾”。</p>

这种事不要太常见，家都能给你挑了，更何况是鸽子棚呢。</p>

这个时代，鸽子可代表不了和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