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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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疗养院门前的时候，如火的夕阳已经消失，冰凉的寒意被夜幕包裹着笼罩天地，他从车里下来，静静的看着眼前疗养院内温暖的灯光，呆在那，就像是陷入了回忆。</p>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密集的车流流淌过去，他静静的站着，有些疲惫又有些茫然的面对着疗养院的方向，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过客。</p>

说不清具体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在得到她消息的时候，没有考虑，没有犹豫，没有取舍。</p>

想来，于是就来了。</p>

东皇宫不同于昆仑城。</p>

李天澜也不同于古行云。</p>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在向之前那般默默的看着，如果不想再次失去，那就只能尽全力的去争取。</p>

汹涌的回忆如同滔天的潮水在夜色中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p>

那种力量将他死死的按在这里，脑海中所有的画面都是漫长的犹如幻境的过往。</p>

往事一幕一幕的无声闪烁。</p>

他笑了起来。</p>

回忆中最清晰的并不是他与她的初见，也不是那曾经数次接近却最终远离的不舍纠缠，而是那个阴冷的冬季，在那片阴沉的皇宫中，无数人的面前，她静静的漂浮在卧室的横梁上。</p>

素白色的衣裙，简单的木质发簪，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素面朝天，在一个最平平无奇的日子里，一个在寻常不过的时间，她安安静静的将自己吊死在卧室里。</p>

如此的沉静，如此的淡泊。</p>

那一年那一日，她的身影就那么摇晃在他眼前，像是一把尖刀，刺入皮肉，刺入胸口，刺入心脏，似乎将他整个人都撕扯成了鲜血淋淋的无数片。</p>

回忆中那完全是一个已经不能用悲情来形容的惨烈世界。</p>

有人家破人亡，有人妻离子散，有人众叛亲离，有人死无全尸，一个又一个站在巅峰的人带着无尽的辉煌与风光坠落下来，如今再次回想，竟然没有一人能够全身而退，充斥在记忆中的都是死亡，鲜血，背叛，一个个凄凉落幕，惨淡离场，死了的死不瞑目，活着的生不如死，那是一个到处都是黑暗与阴冷色调的时代。</p>

作为那个时代的幸存者，他无疑是幸运的。</p>

幸运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别人的卧室里。</p>

幸运的看着自己崇拜的父亲亲手挖出了自己的心脏。</p>

幸运的看着自己所拥有的，所奋斗的一切在大势之下被轻而易举的碾碎成尘。</p>

多么幸运？</p>

最幸运的是他还活着，并且有了去改变一切的机会。</p>

他深深呼吸，将泛滥的思绪一点一点的压下去，缓缓向前，随手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p>

电话很快接通。</p>

圣徒有些诧异的声音响了起来：“江上雨？”</p>

“我的名字竟然能出现在殿下的通讯录上，我很荣幸。”</p>

江上雨轻声笑道。</p>

圣徒不动声色，收敛了情绪，淡然道：“你找我做什么？”</p>

无论江上雨如何低调，都没有人敢说江上雨是个小人物。</p>

一夜之间从燃火境直入半步无敌，一步登天。</p>

中洲如今最耀眼的年轻人之一，江山的儿子。</p>

军部将军，雪舞军团前任次帅。</p>

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没人会认为他是个小人物，圣徒自然会记下他的联系方式，不只是他，江上雨这个名字，即便是在李华成的通讯录上，也是被标记的重要人物。</p>

“我在幽州疗养院的门口。”</p>

江上雨的笑容平和，夜色下，那是一张让人看着就会觉得很温暖的笑脸：“我想进去探望一下离兮女士，嗯，还有倾城...”</p>

电话中，圣徒沉默了一下。</p>

“如果殿下要跟李天澜陛下汇报的话，我可以等。”</p>

江上雨平静道，他的姿态不高不低，说起李天澜的时候，自然而然用了陛下的称呼，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恶意。</p>

江上雨对于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有些奇怪。</p>

雪国乱局之后，他那一句翅膀硬了的宣言无疑等于是跟昆仑城正式的分道扬镳。</p>

同样的，他跟北海王氏关系也不好。</p>

跟李天澜关系更是一般。</p>

中洲没有谁会忽视江上雨的存在，可认真说起来，真把他当成敌人的，似乎也没有。</p>

圣徒一时间也不太好定位跟江上雨的关系，包括东皇宫在内，各大势力对他或许会有戒备，但要说敌意，似乎真没多说，即便是经过了今天北疆的事件之后依旧是如此，疗养院也不是什么禁地，江上雨想进来探望离兮，走的是正常程序，给圣徒打个招呼，圣徒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p>

“不需要。”</p>

圣徒缓缓道：“我会跟守卫打个招呼，你做个登记，直接进来就可以。”</p>

“谢谢。”</p>

江上雨笑着挂了电话。</p>

登记很简单，进入疗养院，更是畅通无阻。</p>

走过疗养院门前的林荫小路，路的尽头，军师正安安静静的站在那，看到江上雨过来，他微微点头：“我问过离兮了。”</p>

圣徒平淡道：“她同意见你。”</p>

江上雨微笑着嗯了一声：“谢谢。”</p>

圣徒转过身在前方领路，走了两步，他突然问道：“北疆的事情，你知道了？”</p>

“知道啊。”</p>

江上雨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黄统闹的太不像话了，死有余辜，东皇陛下做的漂亮。事实上，我来之前，我父亲还让我跟陛下说一声谢谢。”</p>

黄统即便是在封锁行动之前，军衔跟江上雨也只是平级，如今随着他的死亡，军部已经确定了他的叛国罪 ，因此在说起黄统他自然也不会客气。</p>

“谢谢？”</p>

圣徒重复了一遍：“谢谢...”</p>

他的语气有些玩味，有些阴森：“确实，议员有必要跟陛下说一句谢谢。”</p>

“陛下如果在疗养院的话，我会当面跟他说的。”</p>

江上雨笑容不变。</p>

圣徒深深看了他一眼，眯起眼睛，突然问道：“这是议员自己的意思？”</p>

“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p>

江上雨笑呵呵的开口道。</p>

“你们江家想要一口吃下北疆，野心很大，但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吃不下的问题？”</p>

圣徒依旧是心平气和。</p>

如果面对的是江山的话，圣徒修养再怎么好也免不了要嘲讽两句，可是面对江上雨，他却完全没那个想法。</p>

这或许也是江上雨的特点。</p>

他也张扬跋扈过，但在一些敏感的事情上，他从能将自己的存在感无限降低，降低到根本不引人注意的程度。</p>

“我们从不考虑不存在的问题。”</p>

江上雨声音柔和，绵里藏针。</p>

也就是说吃不下北疆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p>

圣徒挑了挑眉，低沉道：“我已经想了好一会，但始终想不明白你们背后可以依仗的是谁，如果没有足够强势的靠山，江家即便现在勉强吃下北疆，早晚也会吐出来，议会不可能让北疆长期保持这种状态，陛下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到时候你们拿什么挡？又或者说，你们背后的靠山拿什么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