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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即看着手中的锦囊,越瞧越惊,这明明就是宫中之物,布料做旧,显然是个年代久远的物件。其上绣五爪金龙,绝不是宫中寻常人等能够佩戴了,这样的东西也不会流入民间。又联想起玄空先前那番话,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心中深藏之事。薛振鹭自言自语道:“没错!当年那人仓促逃出宫,身上只有几件随身之物能辨别其身份,这锦囊可不就是随身之物?对!对!没想到就是你呀!没想到就是你呀!”他话语中已经玄空认作是当年太祖四子赵德芳的后人。

本来一件的锦囊,还不足以误导薛振鹭。可一来,是先入为主,薛振鹭这些年心心念念都想着这件事,且玄空说的那些话太容易误导旁人;二来,玄空身上种种迹象又与这一身份太相符了。薛振鹭不禁在想:“没错!此人连个名字都没有,便只有一个法号,这可不就是为了掩饰身份。况且,此人自微末而起,数年之间已经闻名天下,少林方丈、丐帮帮主都十分看得起他,若不是有这层身份,就难以说通。”

越想越像,可薛振鹭也实在不敢置信,自己家数辈都在寻找之人,竟如此轻易出现在了眼前。他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声音似乎微微颤动,须知如薛振鹭一般绝顶高手,中气浑厚至极,除非情不自已,否则绝不能声颤。

玄空负手而立,仍不作答。薛振鹭凝视良久,愈发觉得此人身上有股帝王气象,又即浮想联翩:“那传国玉玺失踪多年,竟落到了此人手中。莫非…莫非,这就是大气运加身,太祖一脉要拨乱反正啦?”又想:“对对对!他确有逐鹿之心,否则有何必与二十四鬼那些妖人争夺密藏宝图。”

这诸多苗头已经让薛振鹭确信无疑,玄空就是赵德芳的后人。可事到如今,他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

玄空见自己一番胡言,便将大内第一高手唬的晕头转向,心中十分得意。更有心戏弄于他,故意拉长着语调道:“薛振鹭,你既知我身份,何不施礼?”

那薛振鹭一听,心头一震,暗想,当年若无“斧声烛影”,说不得此人仍高高在上,不是当今官家,也是一位王爷。毕竟尊卑有别,即便找捉拿此人,礼数也不可失。当即迈下马来,躬身一拜,道:“见过…这个…大人!”他本欲说殿下,可此事不能为旁人所知,只得改口称了个大人。两旁禁军见薛振鹭如此卑躬屈膝,相顾骇异,不禁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玄空几乎要笑了出来,全没想到这姓薛的真会拜自己,登时又生一计,心想:“姓薛的有那金锏在手,硬拼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此时他心神不宁,都已经写在脸上。不如我趁此良机,再胡诌几句,扰的他心中大乱,或许不必动手也能脱身。”

他打定主意,率先开口道:“薛大帅,你是为朝廷殿前司指挥使,可要明事理啊!”说话间,这话语已经变成了密耳传音,续道:“当年之事,你应该略有耳闻,那太宗皇帝弑兄夺位,本就是一件大逆不道之事,你又听他遗诏,屠杀太祖之后,那岂不是倒行逆施?”他这言语也颇高明,从始至终都未曾说太祖之后就是自己,这其中有一半都是薛振鹭想偏,因此并不算明晃晃的欺诈。

见薛振鹭眉头紧皱不答话,又传音道:“如今坐在朝堂上那位得位不正,倘若你助太祖之后出震继离,便有从龙之功,保你子孙后代世世荣华富贵,岂不乐哉?”

这番作乱犯上之言,把薛振鹭听的心惊肉跳。但见他双眸无神、两眉紧蹙,一幅沉思的神情,仍不言语。实则他如此神态,并非为玄空几句话所动。古人颇重玄学,薛振鹭踌躇不定:“此人既是太祖之后,又得传国玉玺,想当年太祖黄袍加身之时,也不曾有这样的宝物!难道说这就是所谓天命所向!更何况,此人一身妖功出神入化,本就极难应付。我与此人作对,若不能给他擒住,将来有朝一日,他真荣登大宝,我岂不是要诛九族?”想到这里,薛振鹭额侧渐渐凝出豆大的汗水,沿两鬓涔涔而下。

他沉吟一阵,转念又想:“薛振鹭啊!薛振鹭!可不能糊涂。自来成者为王败者寇,太祖一脉没斗过太宗一脉,这也是天命所向。太祖是真龙,太宗不也是真龙?前数三代,英宗、仁宗、真宗,还有当今官家,哪一位不是太宗之后?哪一位不是真龙天子?哪一位又得位不正?此时家中祖堂正供奉着太宗皇帝遗旨,家中世代先祖都依次行事,奉太宗旨意并无过错。如今这余孽只不过有一个玉玺而已,将他擒住交于官家即可,若就此怕了,有何面目见先祖?若将此余孽留在世间,任其胡为,极可能搅得天下大乱,如此我薛振鹭就是罪人!”

玄空望见薛振鹭的眉头逐渐舒展,心知不好,单凭三言两语想哄骗此人,还是有些太低估这位大内第一高手了。转身就要逃跑。

薛振鹭主意已定,不似先前那般瞻前顾后,又恢复以往雷厉风行的做派。一见玄空有逃走的苗头,飞身提锏打来,同时口中喝道:“旨意在身,莫怪下官无礼啦!”

玄空早领教过金锏的厉害,不敢与之硬拼,连晃身子,躲过薛振鹭两击。

薛振鹭这套锏法,乃是家传武功,却几乎从没用过与人对敌。是因以往对手,他只需略施拳脚便可制服,从无人值得他祭出打神锏这等神器。今日又遇玄空,他一上来就使出金锏,起初威力不显,待使到第五招,神锏与招式逐渐契合,威力愈来愈强,追的玄空上窜下跳,东躲西跑。

玄空此刻心中连连叫苦,孰未料到薛振鹭金锏功有如此威势。想是先前在狐岐山下,薛振鹭初用金锏,招式尚有生疏,这时第二次用锏,渐渐融会贯通,这才彰显出来。又想:“金锏不可力敌,我一味躲闪,弄不好一个疏忽便给他打中,还得想法拉开距离,与之游斗。等过一阵,苏姐姐他们走远,我才能伺机而逃。”

他转身隔空一抓,不远处一位将士手中长戈拿捏不住,飞了过来。玄空握在柄中,直挺挺对准对手面门扎了过去。对面薛振鹭也劈锏打来,只不过长戈较长,金锏较短,两人都不变招,定是薛振鹭先遭重创。

眼见长戈就要刺中,薛振鹭上身后仰,避过戈头,同时手腕一翻,那金锏方向调转,冲上旋转。“啪”的一下,把长戈戈头打断。

玄空使断戈如棒,顺势朝下打去。薛振鹭手腕连翻三次,又将长戈木柄打成好几节。玄空右手一抛,左手又抓来一把腰刀,挥刀砍下。

宝兵都不是打神锏的对手,更别提一把寻常钢刀。伴随咔嚓一声,玄空手中刀又断成两截,刀尖直飞出数十丈远。打神锏兀自照头打来,玄空慌忙之下向后急退,险些被打中鼻尖。

薛振鹭见状,并没立刻追击,而是劝道:“束手就擒吧,这打神锏之威不是轻易能抵挡的!”玄空轻哼一声,趁机后跃数丈之远。他连击数掌,掌掌雄劲浑厚,只盼能将薛振鹭击退。薛振鹭双手持锏,一阵挥舞。正午的阳光撒在锏上,反射出道道金光,金锏抡转起来,仿佛又一轮金乌坠落在人间,显得格外神异。锏身缠绕的金龙更将玄空所击掌力尽皆化解。

玄空见自己连出绝妙掌法,不仅不能击退对方,对方反倒顶住掌力冲了上来,大为骇异。转身窜进街边酒楼之中。

自大批禁军围住街道,酒楼中的掌柜小二都跑的干净,现下就剩些桌椅板凳。玄空冲进大堂中,绕着酒桌跑。薛振鹭跟着进入,猛挥金锏,威力远及数丈,笼罩整间大堂。顷刻间,堂中所有桌椅尽数被劲气震的粉碎,木屑乱飞。

玄空正向二楼逃去,后背也被金锏余威所伤。吃痛之下,他两步踏上数十台阶,迈上二楼,转身又将楼梯击毁。

薛振鹭手持金锏,使劲原地一跃,把楼板撞了一个大洞,从楼下直接跳上二楼,正好落在玄空面前。毫不迟疑,照头就打。

玄空一见避无可避,只得双手一合,身外三尺升起一道气墙。金锏打在无形气墙之上,初时为之一滞,仿佛就要被这股虚凌真力所阻。不料,薛振鹭拇指一搓锏柄,那盘龙忽然转了起来,散发出一种带着强烈震动的斥力,几乎在一瞬间把气墙震散。

玄空大骇,黑袈裟神功都被震散,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他自得了这门神功,几乎无往而不利,以火龙真人剑法之高也能轻易伤他,以密宗法王神功之妙也不能碰他毫发。不想今日遇到了打神锏,神功却被破了。

他自不知,这柄“打神锏”乃是凌空暗劲的克星,其上金龙能化解任何劈空掌、无形神拳,更包括玄空的“黑袈裟神功”与密宗法王巴仁喀的“去烦恼之刀”。即便巴仁喀亲至,也必在薛振鹭手下吃亏。

瞬息之间,金锏照头打来。玄空头一歪,被金锏击中在肩膀之上。以他内力之厚,身子之健壮,仍被打断了锁骨。他心知生死就在一刻,丝毫犹豫不得,左手小臂猛击在打神锏上。那盘龙受到外劲,果然反震回来,玄空被这一下震出好远。他纵身一跃,跳出窗外,挥掌震退一圈禁军,一步跨上薛振鹭的马,狠狠拍了一下马臀。那骏马吃痛,驮着玄空一路狂奔而去。随之薛振鹭也从楼上跃下,一把扯下自己的副将,迈上马一路紧追。

两人所骑都是千里良驹,奔行奇速,一眨眼,都跑出了城外。身后上千禁军急忙追赶,却是越距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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