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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以前,有一秀才赶考,途中遇到一拆字打卦的。拆字打卦的对秀才说:“你的气色不好,怕……。”

秀才问:“怕什么?”“名……落……。”没等拆字打卦的说完,秀才信心十足地说:“不可能!《四书》《五经》吾记熟,面对八股又何愁,此去赶考孑然身,中举簇拥高人头。……”

秀才正说着,一只麻雀从秀才头顶飞过。秀才觉得脖颈里不对劲儿,伸手抹了把,仔细一瞧,原是一点麻雀稀粪。

拆字打卦的“嘿嘿……”一笑:“头上沾染麻雀粪,运气倒霉白用功,若是不信请去考。中举只是一场空。”

接着拆字打卦的又说:“我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吃这碗饭的,我六岁就学拆字打卦的,到今天不多不少已经拆字打卦了八十年零八个月九天了。到我这里的人无计其数,百算百准,句句到位。

你看,这方圆百里我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称我是‘‘不说半句空话的能算子。’“拆字打卦的边指着身后悬挂的‘‘不说半句空话的能算子“条幅,边把自己吹嘘的神乎其神,玄而又玄。

拆字打卦的说完怕别人看见悄悄碰了下秀才的胳膊肘,伸出两个指头,暗示秀才拿点银子来就能……。

秀才想和这拆字打卦的再周旋一番,又怕耽搁了考取功名的机会,便匆匆上了路。

半年后,秀才考取功名中举,在原地做了官,把拆字打卦的带上大堂:”抬起头来看我是谁!“

拆字打卦的抬头仔细看了一番,原来是半年前赶考的那个拿不出一文银子的穷秀才。而今成了官老爷,端坐大堂之上威风八面,说:”老爷:我有何错?“”为何胡言乱语,诓骗百姓?“

拆字打卦的做了亏心事,心里自然心虚胆怯说:”我错了,那条幅是我自己给自己写的,不说半句空话的意思是只有半句话是真的其余全是空的。“”大胆妄为,从实招来!“”是、是、是……还有一错:就是那麻雀粪是我早已放在口袋里准备好的浆糊。

那天,看你是赶考的秀才,想必你身上定有银子,诓骗你一下。趁麻雀飞过,你扭头向上看时,我抠了点浆糊弹到你脖颈上了。我该死!我该死!……“能知错认错改错本官就不追究你以前错了。

回去择正当职业发财吧!””今后要走正路、发正财,不是正道财难来!“拆字打卦的说完,拔腿回家了。”

说这话的人他盘腿坐在秦家酒楼长板凳上,桌上摆着一叠烤焦的花生米,还有二两白酒,嘴里不停吧嗒吧嗒讲述着。

周围的人一层围着一层,很显然他们都不是来听故事的,毕竟三百六十天里,他就重复讲过百来次。

这个青年身材高大,青白脸色,一部乱蓬蓬的黑发,伤痕累累,这一处刮伤裂痕,那一出棍痕发紫,一年四季穿着虽然都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

青年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粒,咪了一口白酒,一脸满足:“这就是我的祖先,四十岁中的举人,第二年就当了知县。”

人群中出现质疑:“李半仙,你当真是秀才的后代啊?”

青年又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有些不乐意:“不废话。”

到了响午,秦家酒楼的人越来越多,来观看李半仙的在五六圈外又围了五六圈。

质疑声不断:“那你是秀才吗?”

青年咪了口白酒,顿时面红耳赤,有些着急,拍着胸脯大声呵斥:“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时精通诗词歌赋,你说呢?”

手拿矿铁的铁匠从最外层吼出:“二十五岁连饭都吃不起!”

盘腿而坐的青年直接从长板凳上站起,俯视众人,居高临下,朝嘴里扔了颗花生米,气喘吁吁:“谁说的,让我看看是那个逼……仔…说的……”

扫视一番,发现没有人承认,更加嚣张跋扈,双手叉腰,对台下指指点点,气势完全不输他那自称的知县祖先。

台下一片嘈杂,一会过后,铁匠拿着刚打好的铁从五六围外的五六围挤出,气势磅礴,大声呵斥:“李半仙,你在瞎嚷嚷什么?做莫子?”

青年显然有些虚怕,手指伸回口袋,晃头晃脑,低声哑气:“我没嚷嚷,是你无中生有先的,凭空污的其人清白。”

铁匠粗犷嘹亮,响彻整个秦家酒楼,“什么清白?我唔得你窃人鸡蛋换酒钱,被人逮住,又添得几处新伤”。

青年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鸡蛋被母鸡生下来,是给人吃的吗?那我是人吗?君子固穷,穷之有道!”

台下哄堂大笑,众人都笑了起来,店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铁匠不服输,争辩道:“歪理邪说,大家别听他瞎说,他就是偷了,读书人偷东西就不是读书人。”

青年喝过半碗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很显然自己得理了。

看李半仙没答理他,他更加不服气,环绕四周,放大嗓门:“李半仙,你考的起大学吗?”

青年看着问铁匠,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大学生也捞不到呢?”

青年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一会黑了,一会紫了,简直可笑极了。

台下的嘲笑声接连不断,一阵接着一阵,盘腿而坐的李半仙就像京剧里的丑角,洋装打扮一番。

青年从木板凳上一跃而下,声音少许颤抖:“胡说,简直是胡说!唔跟别人不一样。”

把叠盘子里剩下的花生米,整整齐齐的摆成一排,酒杯里还剩一口,他另一只手伸出兰花指紧握杯靶。

“啪!”整整齐齐花生米一把入口。

“嗦!”兰花指紧握的杯靶一饮而尽。

“啊!”青年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自言自语:“作唔得,作唔得,我跟别人不一样!”

“砰砰砰!”只见青年酒杯一摔,像只疯狗一样扑向铁匠,铁匠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扑倒在地,青年对他拳打脚踢,但眨眼间,铁匠双手一撑,青筋暴起,躬起虎背熊腰,简单的翻过身来,捡起地上的铁链半成品,对着青年就是猛戳敲打。

“哗!”一道划痕。

又一声“啪!”划痕解开,血丝从里渐渐流出,滴滴答答。

围观的众人不减反而递增,五六围加五六围再加五六围,把整个酒楼围的水泄不通,前胸贴后背,但依旧抵挡不住”一出好戏”,放下手中的忙活,争先恐后往里拥挤,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同大剧院里戏台子样,真是令人寒颤,简直极了。

弹指一挥间,青年的脸皮开肉绽,一道道划痕累累,刻印着深紫,紫里还透露着血红,一道印一痕,一痕开一绽,甚是叫人可怕。

“唉,李半仙惹谁不好非得惹他?走吧走吧,等会警察来了,我们都成帮凶了,说不清的。”人群中熙熙攘攘的声音,接连不断涌出。

铁匠整个庞大身子半压在李半仙上,一手凶猛按住李半仙,一手紧握铁链半成品,他也挥不动了,两只手都缓缓松开,侧身一番,竟也倒在地上,满头大汗,精疲力尽,大口大口的呼气,这时他竟忘得自己是铁匠?

话分两头,铁匠还好,只是力竭倒地,而李半仙就惨了,如果刚才是像疯狗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同死狗别无区别,身上的长袖冰冷的搭在黄土之上,一动不动,死寂如灰。

铁匠缓过神来,发现情况不对,我他妈是打铁的!这下完了,也不知道死没死。

没死的话还好,丢下一笔钱,安然无事,这要是死了话,本来私了得花自己半辈子钱通融通融李半仙家属,可他娘的,他家属早没了,难道自己真得去窑子里蹲个………可能更甚之。

铁匠不敢再往下想,他怕死,他真的怕死,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用铁链抽,开始祈祷,祈祷李半仙没有死。

刚才围堵着水泄不通的众人,已经零零散散的几个,戏台子的表演结束了,丑角也该歇着了,可惜了,就是没有人收尾,这场精妙绝伦的戏子。

铁匠趁乱逃走,落下血迹斑斑的半成品铁链,还有一笔钱,也不知这钱是不是同铁链一般落下的,恐惧还是救赎。

众人尽数走光,小阿玖全程皆是看在眼底,他以前也看过杀猪的,打狗的,猪被烧开水烫去了皮,狗被打断了腿,和现在好生相似,同与一动不动,死如灰寂,真是无了。

秦家酒楼的人刚开始也不敢挪动躺在地上的李半仙,这要是真的死了,搁谁家里不晦气,这店还怎么开的下去,他们都在害怕,都在颤抖,利益开始左右摇晃,眼神里携带的恐惧,同铁匠一样,祈祷,祈祷李半仙是半仙,他是不是秀才已经不重要了。

大时钟滴滴答答,秦家的员工整整齐齐的排在一排,但还是没有人去搀扶,李半仙绽开的肉开始结痂,血痕看起来没那么恐怖了,更像是艺术家涂鸦的佳作。

“哎呦,哎呦……”奇迹出现了,秦家上下毛骨悚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半仙翻了个身,不料竟卧坐而起,哀叫几声,四周略微环视一番,小心翼翼捡起铁匠落下的一笔钱,拿出一部分递给秦家酒楼主事的,结账后,便一瘸一拐跨出大门。

“我跟别人不一样,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时精通诗词歌赋,作唔得,作唔得。”

一瘸一拐,三步作一步,一步小两步,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半成品铁链格外刺眼,血猩红的它在午时的烈阳下映射出金色,唔得一丝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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