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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苍原,银白皑皑。
夜幕,再次降临叶尼塞。
万籁俱寂,此刻伊丽莎白的耳畔,只剩风声与雪声。
她独自伫立在叶尼塞残破的城墙上,深深地向远方眺望着。
虽然目之所及,只有那无尽的黑暗,和摇曳在黑暗下,九州大军星星点点的营火。
风与雪淹没了白日的嘈杂,也将叶尼塞与她的心一同厚厚地包裹起来。
似要将这大地上的一切事物,都覆盖殆尽、抚平如初。
大雪,就这么下着,下着,下着。
一切,是那么的平静,而祥和。
仿佛几日前的那场恶战,从未发生过一般。
伊丽莎白抬起手,抚了抚空空的脖颈。钥匙,已经不见了。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梦。”伊丽莎白心中暗自喟叹。
“殿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风雪这样大,你站在这里吹风是要着凉的。”
巴普洛夫登上城墙,便看见伊丽莎白呆呆的站在风雪中。
被打断了思绪,伊丽莎白未见恼怒。
“明日,九州的军队就要撤离了。”
伊丽莎白望着远处的营火,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巴普洛夫闻言,冷哼一声,说:“北域王带来的野猴子们,终于要滚蛋了。天天看着这群南方的猴子上蹿下跳,着实碍眼的很。看得老巴我都要长针眼了。”
言罢,他心虚地摸了摸自己乌青浮肿的左眼。
“等他们走了。我们,也回故乡吧。”
伊丽莎白转过身来,问说:“巴普洛夫,我们也要回到故乡了。你开心吗?”
一听闻回乡,巴普洛夫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忙凑上前去,满脸堆笑道:“开心,开心!回乡这等美事,老巴怎地能不开心?殿下有所不知,老巴的家在普热普,盛产洋葵和马薯。一到了夏天,那里的洋葵花和马薯花就都开啦。从老巴的窗户放眼望去,那边一片金黄,这边一片红彤彤,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花,好看的很呢。算算时候,我们回乡的季节,刚刚好能赶得上花期呢。等殿下处理完朝上的事,老巴带殿下去看看啊?”
说起了故乡,巴普洛夫神采奕奕。从他双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喜悦与期盼,是那么的无法抑制。
见他这般的高兴模样,伊丽莎白跟着他一并笑了起来。
“好。等我们回乡,我便随你去普热普。”
“好。一言为定,哈哈。”
二人说笑着。
九州的营地里,摆起了庆功的酒席。
这场庆功宴与以往不同,没有冗长祭文的叨扰,没有将帅慷慨的陈词,没有丝竹管弦的嘈杂,也没有弟兄酒劝的热闹。
没有欢笑声,也没有痛哭声。
此刻,无人讲话。因为口还未开,泪已滚落。
唯有推盏,推盏,再推盏。将那杯中苦酒、眼中热泪,连同着心中的遗失,一同饮落。
酒焯喉头。涩了心,湿了眼,却无言。
淡淡的伤感,又夹杂着淡淡的喜悦,游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一切,也还是那么的安静而祥和。
三巡过后,主位上,众人皆有酩酊之相。
张无忌醉倒在桌上,已是打起了鼾。白马为他披上披风,生怕他着凉落病。
仓绝自斟自饮,眼中闪烁着晶莹。天师的佛珠被她重新串好,带在身上。
蔡越儿还在同十七较劲,他二人最后谁也没能将本方的帅旗插上叶尼塞的城楼。
借着庆功宴的机会,直接斗起酒来。
只是斗了十几个回合,二人均已是醉眼迷离,还是未分胜负。看来,今夜是非要争个输赢,才肯罢休了。
白亭没了往日的吵闹,安安静静地吃着一只烧鸡。只是吃着吃着,她便默默地哭了起来。
苏景年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是喝了多少,只是觉得脑子有些昏昏的。放下手中的琉璃盏,她靠在莫若离的肩膀上,静静地端望着身旁的人们。
“若离。”苏景年轻声的唤道。
“嗯。”
察觉到苏景年似乎有话要说,莫若离撇过头来,等着她的后话。
“人虽终究有一死,然世事难料,竟至乎此。我真的无法想象,在那一刻,天山剑雪道长与天师大喇嘛到底是怎样的心境,才能那样坦然从容地赴死就义。葬身埋骨在这异地他乡的雪原上,不是太悲凄了吗?我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可当他们的灵魂离开了身体,还会继续在这莽原飘荡吗?会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会不会,会不会无法往生,就像附在司马上将军的亡魂一样,永远被困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呢?”
说到这里,眼泪又从她眼中坠落。
把头深深地埋入莫若离的怀里,苏景年寂寂地哭了出来。
莫若离不说话,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未央坐在远处,就这么看着这二人。她无心饮酒,她的悲与喜,都只追随着眼前的人。
哭了会,苏景年闷声道:“我是个多么自私的人啊。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必须面对死亡,那么我希望在那一刻,若离你会在我的身边。”
莫若离的手在半空中驻了驻。
这在旁人听起来,可能有些幼稚可笑的话语,却深深地刺痛了莫若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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