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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坦诚不行啊,既然大家彼此之间是合作的关系,不说对彼此都是掏心窝子,但有些事情也的确用不着隐瞒。”面对这位毛副厂长话中有话的看似笑言,杨一就摇摇头,显得没有听明白对方言辞中的真实含义一般。
而男生的这个表现,落在二纺厂众人眼中,王长辉就不免暗暗摇头,认为杨一可能有些小背景,但终归还是嫩了一些,虽然他对罗胖子和重生男二人的感观要算是非常不错了,但这种情况下,也是不方便出头“吃里爬外的”。
至于旁边的销售经理陈红,则是有些按捺不住心喜,脸上的嗤笑已经呼之欲出了,直接就放过了男生,转而看向一旁的罗戈——如果那个胖子也和这小屁孩一个反应,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就不言自明了。
客客气气把两个人请出去,告诉对方厂里的生产任务,已经排满了日程,根本就挤不出来丁点儿的时间。而等送走了二人之后嘛,那就是想办法联系到那个岛国的动漫公司,然后以生产厂家的身份,和对方开展直接合作。
还有那位毛副厂长,自然也是和陈红一般无二的考量。
虽然这种做法未免有些不厚道甚至是略显下作,可商场上面哪有讲交情的地方?要么就是激流勇进,要么就是存了妇人之仁然后只能慢腾腾地发展。而像他这种经历了国有企业改制,普通工人下岗大潮的工厂领导,对于所谓的“商场无父子”一类稍显偏激的行业训诫。不说推崇备至,当作金玉良言。但多多少少也是会身体力行一番。何况他们跟阳一文化之前也没有任何合作经历,所以类似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做起来倒并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因而在杨一一番话出口之后,二纺厂的接待领导们,几乎都是不约而同地各自用隐晦视线观察起了罗戈,几乎全都在期盼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纯良胖子,也能和那个小屁孩子一样天真纯洁那就太好了。
但某些人的盘算注定要失败,有些人却能长出一口气——杨一在看似诚恳无比地说出了上面那番话以后,却又继续补充了一句:“我们阳一文化这边,总不能因为找到了一条意外之喜的销售渠道,就不顾之前的口头协议重新又坐地起价。或者是找上吴郡,南桐那边的缂丝生产厂,用缂丝来取代之前说好的云锦周边吧……”
这句话一出口,从毛副厂长以下,所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既有尴尬也有无法诉诸于口的羞恼,就连先前还有些担心同情杨一的王长辉,也不禁在心里暗暗抽了一口冷气,心忖道好狠的小子。之前那些话原来只是铺垫而已,还留着釜底抽薪这一招在等着自己这边呢。
之所以一个“缂丝”的名头,就让二纺厂这些打着小算盘仰或并没想要算计阳一文化的人,全都掩饰不住脸上的尴尬神色。还有一肚子连显露都不敢显露出来的窝火,只因为这个缂丝是找遍华夏大地,唯一一个能和云锦一较高下的丝织品技艺。无论是艺术性。传承的历史文化,制作难度。受追捧热度……等等一系列能够用来衡量一门传统丝织技艺价值的成分,缂丝全都不在云锦之下。虽然改革开放之后因为外贸需求以及本身推广的原因,大多数人们只知道“蜀锦”和“宋锦”是和“云锦”相提并论的华夏三大名锦,然而在这种说法出现之前,历史上就已经有了“云锦”和“缂丝”并誉为中华锦中二秀,二大名锦的普遍性看法。
如果只是名气上的相提并论,那也就罢了,毕竟现在时过境迁,云锦的名头即便是金陵周边的普通民众,也能找到听闻其名头的。而缂丝这个东西,除了专门的业内人士以及一些经常接触到丝织品拍卖活动的富豪显贵,一般老百姓就几乎很少听说。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改革开放刚刚开始,因为国外厂商尤其是岛国厂商对于高档和服配饰,以及佛教中和贵袈衣的需求,因此带动了缂丝生产的迅猛发展,在吴郡那边的一些下辖地区,几乎是村村有工厂家家有机台的规模,但三十年时间过去,风云转眼成空,因为外贸订单的萎缩,所以七五年以后出生的人们,若非从事这一行业,几乎就没有人知道。
可即便是这样,毛副厂长和陈红等人在听到杨一提及了缂丝之后,还是忍不住的心惊。
因为吴郡的缂丝生产已经是过眼云烟,可毗邻的南桐却很好继承了这一工艺,而且对方因为国家地区的双重支持,以及民间从事缂丝工艺研究的艺术传人坚持不懈,早在八五年的时候,南桐本地的南桐工艺美术研究所,就开始了对缂丝工艺的研究和发展,吸收了原先吴郡的一批老艺人老工艺不说,还自行组织攻关了一些缂丝织造工艺上的难点。所以能够用一句说书人的口头禅来形容这种丝织工艺——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对方仅仅只是欠缺一个际遇,就能重拾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辉煌。
这种情况之下,毛副厂长等人又怎么能不慌张,又怎么能不窝火憋屈。
但事情的由头都是他们自己引发的,要没有他毛副厂长看似褒扬实则步步试探的笑言,杨一又怎么会抛出这一个大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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