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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id="tet_c">太和殿内的气氛立马变得冷厉了许多,庆帝偏着脑袋冷冷地看向左相魏长更,似是疑问,又像是在重复魏长更的话,“死的不过是个船夫?”
“是的,圣上,死的只是个船夫,”魏长更面色依旧没有一丁点慌乱,声音平缓而有力地回答道,“而且是个无亲无故的船夫,平日相熟的也是些酒肉朋友,没人会在意他到底还是否活着。”
谢忠一甩袖袍,忽然道,“所以呢,没人在意他的死活,难道他死了,咱们这些做官的就不用管了吗?魏长更,你可别忘了,船夫也是我庆国子民,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殿上不少官员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起来,如此刚正之言出自右相之口,多少有点让人猝不及防,若要论整个庆国官员中谁最贪,右相谢忠自认第二,那便无人敢认第一。
不过右相谢忠贪归贪,做事却不马虎,凡是皇帝安排的任务,都完成得非常漂亮,皇帝没有安排的任务,也都非常懂事地先一步完成。这也是即便庆帝知道谢忠贪婪,却始终不将其杀了祭天的原因。
每一年临近年关的时候,皇帝都会搓着手,想着要不把那头猪宰了吧,但那头猪总会在这时屁颠屁颠地捧着一大堆年货摆在庆帝的桌上,其价值远远超过宰杀一头猪能得到的东西,最终皇帝只得又压下了那点小心思。
“右相能有如此觉悟,朕心甚慰啊!”庆帝淡淡地看了谢忠一眼,轻声说道,“但是朕觉得左相不会是那等浅薄之人,他的话应该还有更深层的含义吧……左相,要不解释解释,说得再浅白一点?”
魏长更微微点头应诺,缓缓说道,“船夫当然也是庆国子民,我们这些做官的自是应该为他作主,但这案子却不必拿到明面上来办……诸位大人想过没有,这案子发生在大鸣湖,假如引起太多民众关注,后果会怎么样?普通百姓原本对于皇家之事就格外敏感,而大鸣湖又牵扯当年龙王案件,神鬼加上皇家会勾起更多奇怪的联想,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举动……”
谢忠明白魏长更所说的有心人是谁,皱了皱眉头道,“什么大逆不道的举动?如今我大庆藩王多是闲散人,手中无兵无权,便是有心也无力!”
“看来谢大人平时没少和那些王爷喝酒啊,连他们的心思都一清二楚……”魏长更阴恻恻地笑道,“只是谢大人应当知道人心隔肚皮这句话,不是什么人跟您喝酒,都会说出自己心里话的。大鸣湖的那个死得突然又离奇,坊间言论又有意偏向龙王案,诸位大人就没有发现一点点不对劲吗?难道忘记了当年宣武门的事情了?”
刻意停顿了一下,魏长更继续道,“而今死的还只是一个船夫,若是事态扩大,旧事重演,届时死的便是千千万万人,其中必有站在这大殿之上的诸位大人!”
其他大臣立时悚然一惊,经魏长更这般提醒,很多人都想起了当年宣武门兵变之前,坊间也是流言四起,那会儿也是有人在大鸣湖遇害,诸多矛头指向之前的龙王案件,然后负责侦办案件的大理寺少卿通过种种蛛丝马迹,为死去的秦王之子沉冤昭雪,这才有了秦王进京,也才有了三王作乱和宣武门兵变。
只是少数知道个中内情的都明白,当年那些事情里面藏着魏长更的影子,宣武门兵变本来就是禁忌,而今在大殿上光明正大说出口的又是左相自己,这简直就是抚龙须的作死行径!
然而让那些大臣失望的是,庆帝似乎并不恼怒,反是满脸微笑地看向魏长更,温和道,“左相果然深思熟虑,目光长远,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不过正如右相所说,如今的藩王已无作乱的本钱,便是想做什么,也掀不起太大的风雨了。”
魏长更轻叹道,“圣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坊间的议论不可以不重视,若是有人趁机在百姓心中种植下对朝廷、对圣上的逆反之意,后果将比兵变还要严重!所以大鸣湖案绝不能公开调查,臣会嘱咐刊印报纸的各大书局,以及京都所有酒楼饭馆茶肆,让他们安排人手制造一些更加令百姓感兴趣的话题事件,希望能冲淡百姓对这件案子的关注度……”
犹豫了一下,魏长更忽地直视庆帝的眼睛,面色严肃地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藩王之中并非所有王爷都是无兵无权,有一位王也不仅手握重兵,而且就在这京都之内……臣恳请圣上早做提防,收回那位王爷手中的虎符!”
庆帝瞳孔一缩,手心里莫名冒出冷汗,当即躲开魏长更的目光,面色阴沉道,“左相口中的那位王爷是指……朕的胞弟陈留王?”
魏长更向前踏出半步,挺直身子,高声吐出两个字,“正是!”
“放肆!”谢忠亦是向前踏出半步,伸出右手指着魏长更,厉声道,“魏长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非议圣上的胞弟!陈留王为人如何,我相信殿内的诸多大臣都心里清楚,宽厚,仁义,淡泊,谦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生出谋逆之心?更何况,陈留王与圣上一母同胞,兄弟情深,不分彼此,岂会觊觎圣上的宝座!”
话音未落,当即便有官员站出来反驳谢忠的观点,“但相对的,也证明陈留王虚伪,狡诈,心思深沉,这样的人若是长久掌握兵权,势必要出大事……圣上!臣建议,剥夺陈留王京都守备营的一切职务,收回东营虎符!”
“荒谬!”另有官员紧接着走出队列驳斥道,“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先把罪名安在别人的头上,而且还是圣上的胞弟,你们这样做,就不怕让陈留王和圣上生出嫌隙,反目成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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