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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怀敏确实感到胸部伤口隐隐有些作痛,便躺了下来,让老马给自己盖上被子。
老马看了王怀敏一眼,拿起被子给他盖上。
昨天,他们从王继忠那里回来,王怀敏就一直睡在稻草上,不肯盖被子,因为那是康延欣送来的。怎么现在又要盖上呢?老马摇了摇头,拿着胡饼吃起来。
老马一边吃一边唠叨:“怀敏,不是我说你,你对你爸爸好一点,他现在在这里当大官,你今后还要靠他,有他在,就没有人欺负你,对不对?不然,不光受欺负,连小命都保不住,那些契丹人杀起人来,真是凶残,想起来就害怕。”
老马说到这里,声音都颤抖了,连胡饼都吃不下去了。
王怀敏看了老马一眼,见老马也在抹眼泪,这让王怀敏很是吃惊,因为老马的生活中从没有伤心二字。
王怀敏说:“马叔叔,你想到了什么?这么伤心?”
老马抹了一把眼泪,说:“我想那天早晨如果我死了,会是怎么样?是谁救了我们?我要感谢人家。”
王怀敏说:“原来你在想这些呀,你想怎么感谢人家?”
老马说:“我还没想好,还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们呢。”
王怀敏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眼睛望着牢房上面粗大的木头。
“救我们的人是不是你爸爸?”老马说。
王怀敏说:“不是的。”
“为什么不是他?”
“那天他也被关在牢房里。”
“你爸爸也被关在牢房里?”老马惊诧地问。
“是的,就关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你爸爸为什么也被关进牢房里了?”
“那天他为了见我们私自出营,被发现了,就被关起来了。”
“这么说你们都冤枉你爸爸了?”
王怀敏叹息道:“想起来,他也是很苦的,不过最苦的还是我娘,他在这里还有二——姓康的照顾,我娘呢?就一个人,还天天想着他,她的苦谁也解不了。”
老马说:“依我看,这都是命。”
王怀敏说:“你怎么又说是命?马叔叔?”
“不是命,是什么?”
王怀敏反驳不了,伸手又拿起一个胡饼吃着。
老马接着又说:“你爸爸的命就是好,在宋国娶了你娘这么好的媳妇,去了契丹,又娶了公主,他的造化怎么这么好呢?你看那康公主多好,长得漂亮,人又和善,这是哪里找的人呀?”
王怀敏本想说几句不好的话,但确实没有什么可说,而且他从心底里也认同老马所说是事实,只是情绪有所抵触。
老马看了王怀敏一眼,说:“怀敏,你有没有觉得公主对你特别好,特别温柔?就像你娘。”
王怀敏说:“马叔叔,你胡说什么呢?她怎么能跟我娘相比?”
老马说:“确实比不了你娘,但我看她对你,就跟你娘对你一样。”
王怀敏沉默了,仿佛看见康延欣就站在面前,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陈湘萍,两个人就那样变来变去,最后,他闭上眼睛,可是她们似乎更加鲜活,音容笑貌是一个人,只是脸型不但地改变。
老马吃掉最后一个胡饼,将篮子收拾了,放在一边。
王怀敏望着牢房外面,透过低矮的房门,可以看见门外很明亮,阳光一定很和暖。
这牢房说是有一个房门,其实就是一个洞,牢房也非常简易,就是在地下挖了一个坑,像一个地窨子。房门就是一个栅栏,用坚实的橡木做成,沉重而又结实。每天康延欣来的时候总是很费力的才能打开房门。
“马叔叔,她不是说要来收拾饭篮子的吗?怎么还没来?”
“还早呢,”老马说,“这才刚走一会儿,公主还有别的事要做。”
王怀敏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可眼前总是浮现出康延欣的笑脸,耳畔也总是想起她的声音,总觉得她正在打开那个笨重的牢房门。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老马躺在身边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这个老马就是瞌睡大,倒下去就可以睡着,昨夜回来,王怀敏还在气头上,一肚子话要对他说,没想到老马听了不到十句话,就发出了鼾声,再问他:“他就一句话:很好,我觉得很好的。”
真不知道他说在回答还是说梦话。王怀敏听着他雷鸣似的鼾声,翻腾了大半夜,才渐渐睡去。
他心如乱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一会儿他憎恨康延欣,憎恨王继忠,一会儿又对自己说:“其实他们都挺好的。”在父亲的帐篷里,他已化解了对父亲的恨意,转而同情他,理解他,他从他那里体会到一个父亲给与的慈爱,让他感到了幸福和甜蜜。如果没有她出现,他会在父亲的穹庐里息歇,那么,他们将会一夜无眠,促膝长谈。他渴望有这个机会,他曾为有这个机会兴奋得喝了两大碗酒。
可是,康延欣出现了转变,他无法面对这个改变,他没想到这个无微不至照顾他的就是自己曾经痛恨的夺走父亲的那个人,但现在,他对她却怎么也恨不起了,是自己没用,还是她真的太好了?
王怀敏痛恨自己。
他不停地朝外面观望,一有脚步声,他就想坐起来,但他只是动了动身子,反而向下又躺下一截,如此,他已溜到被褥里面去了。
可是,已经好半天了,外面还是没有动静,王怀敏坐起来,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老马的鼾声雷鸣似的响着,长着大嘴,似乎要把什么都吸进肚子里去。
王怀敏猛地推了一把老马,老马惊醒连忙坐起来,四周看了看,惊惶地问:“怀敏,怎么了?他们又杀人了?”
王怀敏说:“马叔叔,你怎么就知道睡觉,饭碗你收拾好了没有?”
老马不知道王怀敏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说:“收拾好了,都放在篮子里了。”
王怀敏说:“她不是说,一会儿来拿,怎么还没来拿?”
老马想了想说:“是呀,怎么还没来呢?”
老马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说:“还早,耽误不了吃午饭。”
王怀敏说:“马叔叔,你怎么就知道睡觉,吃饭?”
老马说:“我们现在在牢房里,不就是睡觉吃饭,还能干什么?又不能赶马车?要是有马车赶就好了。”
王怀敏简直要被老马气死,却又无话可说。
老马说:“怀敏,你马叔叔不像你,我就一个人,没什么牵挂,你呢,有娘,有爸爸,有兄弟,你牵挂他们,自然睡不着,不过,你要想开些,你想他们又有什么用呢?你现在就是要和你爸爸搞好关系,特别是跟你二娘搞好关系,这样你才可能回去,早点与你娘团聚。”
王怀敏说:“我才不会求他们呢,他们想把我怎样就怎样。”
老马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老马说罢倒头又睡。
王怀敏说:“马叔叔,你别睡了,起来陪我说说话,好吗?”
老马说:“我说的话,你又不听。”
王怀敏说:“我听,你说什么我都听。”
老马坐起来,说:“那好,你回头就跟你爸爸到他的穹庐里去,向你二娘道个歉。”
王怀敏睁大眼睛说:“你要我给她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老马说:“你昨天赌气从你爸爸那里回到牢房里,今天早晨你又赌气不跟你二娘说话,这难道不是你的错?”
王怀敏说:“这不是我的错,即使有错,也是他们错在前面。”
老马又躺下了,说:“怀敏,你二娘挺好的,人家一个公主,还低声下气地服侍你,这多难得呀。”
王怀敏半天不说话,最后说:“其实我也很喜欢她,就是心里像有什么堵住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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