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五、驻跸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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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继隆说：“李某没有别的本事，但有一颗为国尽忠的心，大人勿忧，我这就禀告皇上，我先带领人马先去澶州，防守城池，皇上和群臣随后赶到。”</p>

看着握住李继隆的手激动地说：“那就拜托太师了。”</p>

李继隆折身又见了赵恒。</p>

赵恒听说他要先去澶州，说：“舅舅，澶州危险，你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是不去为好。”</p>

李继隆说：“皇上，国家到了危急时刻，臣这边老骨头是到了捐献出来的时候了，皇上放心，有臣在，绝不让契丹人踏进澶州半步。”</p>

赵恒说：“要不，还是跟朕南巡吧。”</p>

李继隆说：“皇上，千万不能打南巡的算盘，那样大宋就真的完了。”</p>

赵恒皱眉道：“好了，朕知道了，舅舅去澶州要小心。”</p>

李继隆说：“臣会的。”说罢，出了行宫，当夜引兵北上。</p>

赵恒在韦城住了两日，寇准和众大臣催了好几回，赵恒借口身体不舒服，就是不动身。</p>

到了第三日下午，寇准焦急万分，又来催促。</p>

赵恒说：“契丹人来势凶猛，势不可挡，现在增援大军还没有到达，朕去了恐怕没有什么作用啊？”</p>

这样的话，寇准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说：“陛下想怎么办？”</p>

赵恒说：“南巡如何？”</p>

赵恒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心里一直还在想逃跑。</p>

寇准气得不知如何说才好，没想到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说动了他亲征，没想到在亲征的路上，十几万将士都出发了，他又变卦了，这该如何是好。寇准心里乱极了，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了。他看了看赵恒，有很多话要说出来，却一下子都堵在胸口，说不出来，只好告辞出来。他想好好理一下思路。</p>

寇准从行宫出来，一脸沮丧，低着头走路，迎面撞上了太尉高琼。</p>

“寇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遭霜打了？”高琼说。</p>

寇准叹道：“唉，别说了，功夫恐怕要白费了。”</p>

高琼说：“怎么？皇上又有什么变故？”</p>

寇准说：“皇上又在打南迁的主意。”</p>

高琼惊道：“这怎么行？北伐大军已经上路了，怎么又要南巡？这不是冷了将士们的心吗？”</p>

寇准说：“谁说不是，真叫人忧心呀。”</p>

高琼说：“大人要我帮忙吗？”</p>

寇准说：“若得太尉相助，大事成也。”</p>

二人又到行宫求见，寇准见了赵恒，说：“皇上，我军已在这里耽搁两天了，前方军情紧急，请速速出发。”</p>

赵恒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二人，似乎在说：“南巡可以吗？”</p>

寇准说：“皇上，南巡万万不可，不信你问问高大人。”</p>

赵恒看着高琼，说：“太尉以为如何？”</p>

高琼说：“皇上，臣是一个粗人，只知道上阵杀敌，皇上若用臣，臣当效死命，将士们也会为皇上尽忠。现在，大军已经出发，一心赴敌，皇上千万不要三心二意，皇上的这支大军都是汴梁子弟，家属都在进城，皇上如果放弃都城，执意南巡，这些军队人心必然瓦解，都想回去保护家人，谁还会保护皇上，保卫国家？到时候谁也控制不住。契丹人乘势进攻，国家岂能存保？皇上就是逃到天边又有什么用？”</p>

赵恒听了，惊出一身冷汗。高琼的话击中了要害，赵恒不得不考虑迁都的后果。就在这时，冀州知州王屿送来一封奏折，赵恒看了，喜道：“王屿打退了契丹人的进攻，太好了，这是朕近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p>

高琼说：“什么？王屿打退了契丹人的进攻？”</p>

赵恒说：“对，你们看看。”说罢，将奏折递给寇准。</p>

高琼不识字，便问：“寇大人，奏折里写的什么？”</p>

寇准说：“王屿说契丹人围攻大名府，王钦若见形势危急，就派人向他求救。他便率军前往大名府救援，没想到契丹人围攻大名府是假，进攻冀州是真，等他率军出城不到二十里，契丹人就来邀击他们，王屿知道情况有变，连忙回撤，拼命撕开了契丹人的包围退回了冀州，击退了契丹人的进攻，保住了冀州。”</p>

高琼说：“这个王屿了不起，从前我军被契丹人围困，很少能够脱身的，就是杨继业那么强悍的人，被围了，都没能冲出来，王屿却冲出来了，还击退了契丹人真了不起。”</p>

寇准说：“我想这一是王屿英勇，二是契丹人一定太疲惫，没有能力合围我军了。”</p>

高琼说：“大人说得对，契丹人千里奔袭，辗转数月，早就人乏马困，战斗力已经大大减弱了。皇上，这真是我们反击的好时机呀。”</p>

赵恒喜道：“你们说的有道理，传令各军启程前往澶州。”</p>

王屿的捷报给赵恒打了一支强心剂，当赵恒走出行宫，来到冰天雪地的时候，一阵寒风吹过了，他打了一个寒战。旷野，狂风肆虐，像利刃一样扫过来。赵恒的脸冻得通红，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看着天上流云从北方一阵一阵地压过来，整个天空都笼罩在一片灰暗的，阴郁的乌云笼罩之下。</p>

侍卫王应昌拿来一件貂皮大衣和一顶貂皮暖帽，给赵恒穿戴上。</p>

赵恒却突然脱下衣帽，扔在一边。</p>

王应昌惊诧地问：“皇上为什么不穿？”</p>

赵恒指着已经踏上征程的士卒，说：“你看看这些将士们，哪一个不是冻得发抖，他们都没穿戴这些，朕为什么要穿？”</p>

王应昌捡起衣帽，说：“皇上体恤将士，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将士们心里明白，但您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身子啊，您冻坏了身子，可是大事。这么冷的天，滴水成冰，您怎么受得了？”</p>

王应昌的话又让赵恒惊惧不已，回过头问：“工部侍郎王旦来了没有？”</p>

王应昌说：“还没有。”</p>

赵恒叹息了一声，嘀咕道：“怎么还没回来，这么冷的天，黄河一定封冻了。”</p>

王应昌知道赵恒又想打退堂鼓了，便依旧将大衣给他披上，帽子给他戴周正，说：“皇上，将士们和大臣们都上路了，您也上路吧。”</p>

赵恒横了王应昌一眼，说：“你也来催促朕？”</p>

王应昌说：“臣不敢，只是皇上这样犹豫不决，奴才怕冷了将士们的心。”</p>

赵恒说：“你懂什么？”</p>

王应昌不敢作声，但依然将赵恒扶上车辇，与其说赵恒是被扶上车辇，倒不如说他是被王应昌塞进去的，他只觉得一只大手抓住自己的腰带，他就脚不点地地走到车辇旁边。王应昌一手拉开车门，接着赵恒就觉得自己腾空而起，飞进车辇之内。</p>

赵恒刚在车内坐下，车辇就跑起来了，几乎把他摔倒。没多久，他看见车辇出了一座城门。</p>

韦城，别了。赵恒在嘴里念叨，忽然感到庆幸：幸亏出了韦城，若再待下去，韦城就真的成了“危城”了。</p>

赵恒回头望了望，韦城已经被远远地甩在身后，绵延的城墙挡住了他的视线，挡住了通往汴梁的大道。那条平整的，宽阔的的大道，这两天来，一直被他寄予莫大的希望，那是一条逃生的道路，一天不到，就可以逃到汴梁，出了汴梁，不出旬日，就可以到达建业。</p>

现在，这条被他寄予厚望的大道，看不见了，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坎坷不平的充满凶险的道路。</p>

赵恒在这条路上，走得磕磕碰碰，胆战心惊。前途未卜呀，虽然，王屿的捷报让他足足地兴奋了一个时辰，但一踏上北上的道路，赵恒又紧张得不得了。毕竟王屿击退了契丹军，只是个别现象，改变不了战场的势态，契丹大军还在南下，澶州被契丹重兵围困，此去澶州，仍然危机重重。</p>

再说，王屿只是击退了契丹人，并没有打败他们。说契丹人疲惫，可能有些道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要不然，王超，傅潜、桑赞几十万大军都不敢出城迎敌？连最骁勇的杨延昭都不敢出战，可见契丹人多么强大。</p>

想到这里，赵恒又打了一个寒战，裹紧了貂皮大衣，靠在车辇的侧板上。</p>

车辇一颠一颠地走着，窗外寒风怒吼，战马低鸣，车轮吱吱呀呀地，沉闷又单调。它走进一个灯火通明的院子里，院子里摆了一张很大很大也张桌子，好多人在哪里吃饭。这些人都穿着奇装异服，露着胳膊和腿，打扮得妖异古怪。见了赵恒不跪拜，也不打招呼。只有侍者拿了一把叉子塞进赵恒的手里，端过来一盘不知什么肉，放在赵恒面前，让赵恒吃。</p>

赵恒平时使用筷子，这时拿着叉子，面对盘子里的东西，不知如何下手。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人，都是用叉子吃东西。</p>

赵恒便学着他们的样子，照着那块肉扎进去。没想到，那块肉变成了一个小孩，被赵恒的叉子叉住，手脚痉挛地在空中乱抓，忽地挣脱下来，伸手一把向赵恒的脸上抓来。</p>

赵恒大吃一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p>

王应昌掀开车幔，说：“皇上，我们到了。”</p>

赵恒一脸惶惑，说：“到了？到哪儿了？”</p>

王应昌说：“到宿营地了，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寇大人刚才来过。”</p>

赵恒说：“是不是前方送来了战报？”</p>

王应昌说：“契丹人开始进攻澶州了。”</p>

赵恒一哆嗦，忙问：“怎么样？战况如何？”</p>

王应昌说：“不甚明白，寇大人一会儿还会来的。”</p>

赵恒下了车，走进军帐之中，颓然坐下来，想着刚才的梦境，呆呆地，不知身在何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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