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艺术与工业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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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5分吧。”</p>

“你这孩子……”</p>

打开了作为放映间的父母住的屋子房门，看了一眼还在自己屋中写作业的女儿，确定宝贝闺女没偷懒，于珍这才说道：</p>

“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记得……我第一次拍电影的时候，我也觉得我拍的片子是世界第一。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嘛~所以我能理解，但事实是，虽然你的片子从剧本构思、立意、到那种让我眼前一亮的内核，都足够证明你的文采。但你要知道，一份好的剧本更需要一名好的导演。而我们身为导演的意义，就是把一份只能附在文字上面的意境化作最直白的荧幕形象，呈现给观众。”</p>

“所以……谢谢师公。”</p>

刚要说话，见并不是电影从业者的王文宇给他递过来了一杯水，许鑫赶紧道谢。</p>

接着问道：</p>

“于老师，我这片子拍的差在了哪？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啊。无论是场景构造、镜头语言……难道是演技？”</p>

“一方面吧。”</p>

坐在沙发上，于珍点点头：</p>

“就一名学生而言，其实你的表现已经很完美了。甚至，如果不是你上半学期落下来了很多专业知识的话……”</p>

“于老师您放心，这一期我肯定好好学。”</p>

“嗯，我知道，我看得出来。”</p>

看着自己学生那双目亮起的光芒，于珍自然不会不信。</p>

可为人师表其实就是这样。</p>

虽然知道有些话会打击到学生，但为了给他指明正确的方向，她还是要说：</p>

“演技是扣分项。但对于你们学生而言，已经可以了。不管有没有台词，你们的表演其实都可以给出一个合格的分数……”</p>

“那如果不是以学生而言呢？”</p>

看着自己学生眼中燃起的胜负欲，于珍便明白……</p>

这孩子挺轴的。</p>

想了想，她问道：</p>

“你是想做一名导演，还是演员？”</p>

“当然是导演……虽然这部戏是我自己上的，但我还是喜欢站在幕后。主要是那种演一条就回去检查一条的感觉很难受。”</p>

“唔……那演技方面你其实倒不用太在意。完全可以跟着课程走，等到了大二，自然会有教你如何分辨一名演员演技的课。我现在对你说反而会误导你。如何？”</p>

“……好。”</p>

“那咱们就来说说这个剧本我觉得差在哪吧。”</p>

在许鑫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的动作下，于珍说道：</p>

“还是那句话，对于一个刚上了半个学期……或者说半学期都没好好学的人，你对镜头语言的那种敏感，足以证明天赋。但是，你这部片子如果放慢来看，其实你会发现，很多镜头都被你表现的很凌乱。”</p>

“……凌乱？”</p>

“是的。”</p>

于珍拿起了茶几上的一个本子。</p>

本子一片空白。</p>

而她拿起了笔，在空白的纸张上画了一个点。</p>

黑点。</p>

在白纸上很惹眼。</p>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p>

“黑点。”</p>

“对吧？就算这黑点只占据了这张纸百分之一的篇幅都不到，但你还是看到了它。”</p>

听到这话，许鑫皱起了眉头。</p>

“您的意思是……”</p>

“有没有想过电影到底是静态的艺术还是动态的艺术？”</p>

“当然是动态艺术。”</p>

“没错，那你觉得它的动态之中有没有静态美？”</p>

“当然有。”</p>

“瞧，这就是问题所在。”</p>

她的笔尖点在了纸张上面：</p>

“这张纸，就是你的荧幕。他是动态的。而这个点，就是静态的。或许不多，但你却能一眼就记住它。而你这部片子的缺陷也就在这。首先，你采用的是跟拍的方式，镜头虽然努力做到了平静，但本质上，你的静态做的不够好……或者说几乎没有。</p>

而你刚才也说了，你这电影拍的很顺，几个小时就搞定了十几分钟的镜头。快么？肯定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觉得拍的顺，到底是因为片子中的镜头语言符合了你心中的想法呢？还是说，通过无数个拍摄细节，对于演技、对于镜头，对于灯光、画面等等一系列的环节，通过它们，把你需要的镜头诠释出来而顺利呢？”</p>

“……”</p>

许鑫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p>

思考了片刻，问道：</p>

“您的意思是说……感觉对了……但是……却只是因为我觉得这么拍，符合我心里的感觉，所以才合格。而不是说，是让灯光、演员的演技这些东西每一个环节都符合我的要求，从而量变引起质变，把它诠释成为了我心中的那种风格？”</p>

他的话虽然有些绕，但实际意思很简单。</p>

前者是：你按照我的想法拍，那就没问题。</p>

而后者则是：这里合格了，下一个也合格了，下下个也合格了。无数的合格组成了绝对坚固的支撑点，构筑出了他想要的“没问题”。</p>

二者乍一听类似。</p>

可实际上……就像是法拉利与奇瑞QQ。</p>

都是车，可一个是艺术品，一个是工业流水商品。</p>

天差地别。</p>

而听到这话，于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点点头：</p>

“许鑫啊……”</p>

“？”</p>

看着弟子那疑惑的眼神，她语重心长，满眼期盼：</p>

“答应老师，好好学。从前者，努力成为后者，行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