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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芳也不傻,她知道这钱一旦拿了,就是个无底洞。
蒋总对张芳的家境略知一二,她听女儿提过几次。
但张芳说不要钱显然在她的意料之外,她认真审视了一眼这个女孩,喝了一口咖啡:“张芳,阿姨无法给你什么建议。”
“但你知道,作为女人有一个天然的优势。”
“你是女孩子,做事不要逞强不要出风头,学会柔弱和低头,你的路会好走很多。”
张芳下了楼,在窗口看了会儿,思来想去后汇了两千块回去。
这是她力所能及的范围,成年人了总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钱显然还差很多,爹娘在电话里哭着逼她.
张芳也哭诉:“我一个卖酸奶的售货员,我能有什么钱?”
“我出来这么多年,你们有找过我,给过我一分钱吗?
“担心过我饿死在外面吗?”
“我第一份工作洗碗把手都洗烂了,也没见低声下气找人要过钱。”
“我一个女子每天扛几十箱酸奶,腿肚子发抖,扯着嗓子叫卖喉咙哑了。你们有关心过我吗?”
张芳一抹脸上全是泪水,她说的这些不过是万分之一的艰辛。
多少次陪脸卖笑,多少次虚伪奉承。
她在社会上立足,从来没开口求过人,全是凭自己一步步努力熬过来的。
“张芳,那是你弟弟,你哪能那么自私?”娘接过电话,开始质问她:“你昨天不接电话,我跟你爹搭车去县城的超市找过了,听了你的名字人家说没这号人。娘看你模样就知道你出息了,就希望你能帮一把你弟弟。”
张芳的心彻底凉了,果然:“军子的事跟我没有关系,该给的我已经给了。”
张芳挂了电话,手里的手机还在响,看见来电显示。
她用力的砸在墙上,手机四分五裂。
蜷缩在床上,到底忍不住痛哭出声。
这不是张芳的委屈,这是小芳妮儿的委屈。
从来没有得到过家人疼爱的小丫头,如今长大了。
童年那只念念不忘的风筝,被军子踩烂的风筝,终于从她的梦中飞走了。
冯依得知张芳升职,特意叫她来家里吃饭,看着她平淡的神色,冯依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好事儿,咋还不开心呢?”
吃完饭,张芳没着急走,她敲了敲门,走进周礼的房间,
“小礼,不要躺在床上玩手机。”
周礼不以为意:“你怎么跟我姐一样啰嗦。”
“你姐不在,我得替她管你。”张芳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是不是快手术了?”
周礼点头,他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等手术做完,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一样跑步,一样运动,一样生活......”
张芳点头:“等你好了,你妈也不会拦着你骑自行车了。”
周礼转过头,他开玩笑道:“姐,如果我死了呢?”
张芳还想开口安慰他,周礼继续道。
“有一半的几率会死的,我害怕死,我更怕死了之后我爸妈和我姐难过,我去天堂的路上,不想看到他们哭。”
“不会的,周礼。”张芳安慰他:“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设备都是国外进口的,医生也是最好的。”
周礼龇着牙不正经的笑:“我才不怕,你们女孩子怎么一逗就哭。”
张芳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
周礼快十八岁了,个子长的很高。
他站起来,比张芳高小半个身子,俨然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笑着说:“等我好了,我就去见一个人。”
“谁?”
“一个网友。”周礼仿佛又回到十岁那年,说话的语气翘着小尾巴。
2008年冬天格外寒冷,一场暴雪悄然而至。
不仅是长沙城,整个中国大部分地区都被覆盖了,这是一场五十年难遇的重雪灾。
周怀明作为hun省高官,从方案决策到物资调配,都需要经过他的签字。
政策协调稍有不慎,就将影响全省的经济命脉。
医院里来了电话,说爷爷醒了,在病房里有些闹腾,像是梦魇了,吵着要见小孙子。
冯依带着周颂和周礼去看老人。
城市的马路两边是雪堆,中间行车的地方铲的很干净。但地面是湿的,一路上司机不敢开太快。
他们前方一辆洒水车上,正喷洒着白色的小颗粒,漫天的雪子从天空洒落,十分均匀的落在马路上。
周礼好奇的看着:“他们在干什么?”
周颂坐在他身边解释:“他们在撒盐,路上有了盐可以加速雪的融化,一定程度上让车子没那么容易打滑。”
在红绿灯路口,洒水车驶向了另一条马路。
周礼一直注视着那个方向,因为他知道城市这么快恢复运转,有一群人在背后默默付出。
他也知道,还有更多的地方需要这群人,而他的父亲,就在其中。
医院的房间里,老人他一直紧紧抓着孙子的手,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许多话,周礼一句也没听懂。
周颂没待在病房里,她躲去消防楼梯抽了根烟,她的噩梦做的越来越频繁,难以控制心神的时候,抖着手点一根烟平静。
她拿出手机,拨打家里的电话,这一次又没打通。
因为这场雪灾,许多信号塔的电线都被损坏了,这种大规模的灾难一时难以抢修。
周颂时刻关注着新闻上最新报导,如果看到哪里的房屋被雪压垮了,或者哪个山区缺少物资,她的心都一揪。
因为她已经一个礼拜没有联系上爹娘了。
周礼从爷爷的病房出来,手臂都被抓红了,皮肤上留了好几个印子,疼的他龇牙咧嘴。
“怎么了?”周颂问他。
“爷爷脑子又不清醒了呗。”周礼无奈的耸肩:“非抓着不让我走。”
周礼快手术的时候,周怀明也没赶回来。
冯依偶尔能打通两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也是敷衍了事,没讲几句就忙着处理工作去了。
冯依找主治医生,询问着推迟手术的事宜。
如果这一次不做,下次手术大概要等六个月以上,到时候周礼已经满了十八岁,在成年之前做效果更佳。
听了医生的建议,一家人也只能赶鸭子上架,选择最优方案。
病房里,面对妈妈和姐姐关怀的眼神,周礼鼓着气安慰她们:“放心吧,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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