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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毅蹲在土墙边,一只破瓮正捧在他的怀内,里头盛着半瓮粟米粥,虽是冒着氤氲热气,可那热气闻着却是一股酸馊馊的味道。吴毅伸手从里头掏出一把粥,便往自己嘴里塞,可能他许久未吃过东西了,即便是馊了的饭食,他吃的仍旧狼吞虎咽。此时边上跑来一人,想要抢夺吴毅手中的瓮罐,吴毅一手紧紧地压在怀内,一手用力捂在瓮罐口上,瞪圆着双眼,对着那人呲着牙,骨瘦的面庞,却显得极为凶相。那人心中一怯,倒退了两步,转身便去抢其他人手中的吃食。
吴毅小心的左右望了望,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之色,见无人再往他这处跑来,他生怕还会有人来抢,也不用手去捞里头的粟米,索性抱起瓮罐,对着自己的嘴,一股脑的便往里头灌。也只几息的工夫,瓮罐里的粟米粥已被他吃尽,可他仍旧意犹未尽,用手刮着瓮罐内壁上残留着的粥液,刮的满手都是黏糊糊的残粥,直到刮尽了内壁,才把手伸出瓮口,急吼吼的塞入自己口内,似要把自己的手都吞入了一般。末了,又将自己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舔舐干净,不让其上的粥液遗漏一分。
「咣当」一声响,吴毅将那只破瓮罐随手往边上一摔,瓮罐也完成了自己此生的使命,摔的四分五裂,边上忽的围上了四五人,皆是衣衫褴褛,拾起瓮罐碎片,舔着内壁,似是被吴毅刮干净了的内壁上还残留了粥液一般。
吴毅冷哼一声,也不朝那些人看上一眼,他背好自己的单刀,衣衫虽也褴褛不堪,可还是抖了抖衣衫上的尘土,一脚踢开冲他爬来的男子,啐了他一口,便离开了村子。
他一路向南,沿途多有砦堡,而他身手敏捷,见了堡中巡视之人,也都隐蔽潜行而过。越往南,砦堡也越多,官道之中往来巡视的兵丁也越多,他潜藏于官道旁的山林,心中对此鄙夷,心道:「我大齐向来尚武,这些年来更是武德充沛,如今南边楚国不过出了个姓龙的,就把这些人吓唬成这样,囤积重兵在这南关城下,哼!这姓龙的也不过如此,倘若他从两国交界的西段出兵,我大齐如何来得及调动大军?哼!当真是愚蠢至极。若是我将来参了军,誓要破了这南关,夺取楚国这花花江山!」
吴毅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他连日都待在山中,每日都只往南行十数里。一连数十日,始终在山里转着。这日,天色将黑,他始终未寻到他要寻的缺口,心中未免有些焦躁,心道:「爹爹临终前对我说过,南边靠近南关的大山里头,有一个隐蔽的缺口,因山体与楚国境内的南山连成一体,可以绕过关隘,直抵楚国腹地,按他所说,应该就在这附近才是,怎的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又过了十数日的风餐露宿,就在他想要放弃甚至怀疑自己父亲临终所言时,在一处草丛中发现一处断垣,他心中大喜,心中喊道:「爹爹,你果然没有欺我!」
吴毅拨开遮挡着的草木,爬过断垣,挂在断垣后的一棵老树上,身子荡了两圈,随后双手一松,整个人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他心头冷笑,回头看了眼那道断垣,心中冷冷道:「哼!我终于过来了。爹爹,我终于过来了!」
吴毅爬上山脊,他沿着山脊往南又行了三日,饿了便上树掏鸟蛋充饥,渴了便摘林中野果子解渴。这日,他正坐于一株树下歇息,啃着手中的野果,心道:「这楚国物产果然丰富,同是山林,我大齐林中就没那么多果子可摘,哼,这花花江山,让这群蛮子占了,当真可惜!」
忽的,吴毅身前的草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吴毅警觉,猛然站起身子,抽出随身的单刀,将身子趴低,双眼瞪视着前方。
只见草丛中钻出一只大野猪来,它鼻中哼着气,前腿蹬着泥地,口中「嗷嗷」直叫。
吴毅嘴角微露冷笑,将单刀微微抬起,那野猪也不含糊,前腿微弯,后腿用力一蹬,直似
那穿云利箭,直扑吴毅而来。
吴毅也是个打贯了猎的人,他一个侧身,让开了身子,那野猪便扑了个空,心头大怒,冲着吴毅又是一顿吼叫,再一次向他冲来。
吴毅提起单刀,竟是踏前半步,借着那野猪冲锋之势,侧锋对着野猪身侧用力划过,那野猪吃痛,竟也发起了狠,反口便咬向吴毅的小腿。
吴毅往后一跳,躲过野猪,野猪一口没中,紧着又一口咬向吴毅。吴毅心中冷笑,他往后一跳只不过是虚招,此时他竖起单刀,用力下戳,只听「噗」的声响,刀子扎入了野猪的脖颈直没至柄,那野猪晃了两晃,哼都没哼一声,便既不动。
吴毅用脚踢了踢身前的野猪,「哈哈」大笑,正要伸手去拔刀时,忽的左足小腿剧痛,却原来另有一只野猪,趁着他分心之际,偷偷从身后窜出,一口咬中了吴毅的小腿。
吴毅心中大怒,用力甩着自己的左足,两手去拔那柄单刀,许是方才扎野猪时过于用力,单刀死死地卡在野猪脖颈中,无论他如何的用力,却是拔不出来。吴毅心中焦躁,心想若是不能拔出单刀,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念及至此,他拔刀的双手更是愈发的用力,而那只咬着他左腿的野猪,亦是死死咬住,绝无松口迹象。
此时的吴毅已有些乱了方寸,手中的单刀拔不出来,而腿上的疼痛之感却又不断的加重,筋疲力尽的他,与野猪的拉扯之中一个趔趄翻到在地上,他心中哀叹:「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忽听一阵急骤的破空之声,只见一枚弓箭应声射来,刹那间,弓箭刺破野猪坚实的外皮,直入至心,那野猪剧痛之下松开了嘴,翻倒在地上,蹬着四腿,吼吼哀叫,不过几息的工夫,野猪叫声渐缓,四腿蹬的也慢了下来。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那野猪便不再动弹,已魂归西天。
野猪身后走来一少年人,那人面庞清瘦,背着猎弓,腰间别着皮囊,口中嚼着根狗尾巴草。
吴毅坐在地上,往后退至一株树下,他背靠着树干,蜷着右腿。他喘着粗气,满头大汗,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举起双手护于胸前,眼神中充满着戒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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