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两两相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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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起身，坐在床边雕花圆桌旁，点着烛台上的蜡烛，又把烛台放在桌子上，她看见桌子上散落的几页纸，便顺手拿起毛笔，想写点什么，还没落笔，手就停留在半空中无从下笔，无奈，她把毛笔搁在砚台上，用双手抱住头，胳膊趴在桌子上暗暗伤心，良久，时间好像定格了一样，她无力改变什么，想也想不出头绪，她复抬头，手又拿起毛笔，无意识的在纸上胡乱的涂画，等她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却组合成了李上源的简笔画，她用毛笔轻轻地瞄着他那独一无二、明亮的眼睛，正在凝神之际，纸上的李上源翩然而起落到地上，他张开双臂向伽罗走来，待伽罗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眼前的李上源倏地不见了。伽罗立在原地，她的泪啪嗒啪嗒的掷地有声的落在青石铺的地面上，直到泪眼朦胧，伽罗连忙拭去眼泪，她知道是幻觉……

伽罗走到雕花桌前，重新拿起简笔画来看，心里默默，回想两人相识一场：本是擦肩而过的人，却意外的相识了；在庆幸正青春的时候遇见心动的人，却阴差阳错的要错过；错过的是姻缘，那就从此两两相忘，可是却抑制不住内心的牵肠挂肚，这是幸事否？原来爱不容易，放弃更不容易。伽罗不要记得他的任何承诺，她只要记住她的世界，他曾经真真切切的来过……既然他们不能相伴到老，那就报之以祝福。

想到这里，伽罗把简笔画放进抽屉，刚关上，又觉得不合适，拿出来放在枕头下，还是不合适，拿出来夹在书里，还是不合适，本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简笔画，对于伽罗来说，却犹若拿着烫手山芋，亦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放到哪里都不合心意，她定定的看着烛台上的蜡烛，手有些颤抖的把简笔画放到烛火上，那简笔画便在火热的烛光里转眼化为灰烬，只留下伽罗手捉的一小角，伽罗把剩下的一小角扔到桌边，她看着跳动的烛花，心中感慨：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伽罗看着这依旧燃烧的蜡烛，又时不时崩出的烛花，心中恍惚，她想到当初，他穿着那耀眼的绛红色斗篷在白雪垲垲的雪地里行走，他那盛世美颜与白雪皑皑的大地相得益彰，就像一幅绝世风景图。他饱含深意的送给她一枝娇艳的红梅，她小心的拿到家，后来因为时间，红梅终是失了水分，成了干花，她依旧不忍舍弃，从此后屋里常常保持着淡淡的香气。

后来又怎样呢？

她努力想，后来又怎么样了？

伽罗真的想不起来了，他长什么样子呢？还是想不起来了！她使劲想，使劲想……

对了，他剑眉星目，明眸皓齿，俊美无俦，他还怎么着？他说话温文尔雅，他心细如发，他，他有好多好多优点，可是，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告诫自己，两两相忘是他们最好的结局，纠缠只会加重痛苦。她无奈的想，不，她还是下定决心，等过了太夫人的冥寿，就真的离开邠州，她的故乡竟然成了一片伤心地，罢了，罢了，还是睡吧，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