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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圃老人哈哈一笑,煞是畅怀。随即,手指一点空上交织于廊亭间的红绸缎带,不见风送,亦无人拽,却是悬于上空几丈之外的缎带竟自个儿飘落花圃老人手中。这等景象,着实也奇异。
红绸已悬停在手,他抻出食指指尖沿着编织纹络偏薄处轻轻一划,便见一缕边角料细细脱落,发丝般粗细,也就几尺长。
再度拈来那若织衣红线,他瞧而再三,旋即,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继而,他捏着红线一端,在拇指食指间打一小结,系在面前芍药根茎上。然后他掐着红线另一头,踱步在花圃之中,仿若寻找什么。
远处,一支君子兰颜正气阿,孑然而立在一处半径三寸不生花草的黄土地上。似等待、似徘徊,任周遭花草托暖风递送花粉,它仍不肯颔首垂青。说不出的孤傲自负,言不尽的眼高于顶。
执红线之人得见此花之时,微一收神,将目光落于其上,他思索少许,之后或疑惑虑般迟等片刻,少顷,还是将执线之手向前伸去,在其余众多花木饱含嫉妒、不甘中将红绳系在兰花茎上。
待到红线真切得悬于两花之间,它两似冥冥之中存在了何种联系。那不肯放下姿态的,也已经微垂花朵;那含羞收敛的,亦已经灼灼望向对方。
“不知有多久了啊!不知多久都没再打过死结。只是,活结也好死结也罢,结果总差强人意,经常惹得两家不快,既然孰是孰非都没了定论,我又何必庸人自扰,自讨没趣。”
“芍药者又名离草。牵谁都是事,曲折方成书。哎,这谱也对,花也对,怕就怕是情不对哟!”
他牵完线,悠叹几声,遂步至它处。而着线的兰芍二花却正经历成情,情浓,情淡,情散的过程。正如他之前所说,孰是孰非都无定论,兰勺之恋遗憾告终亦无谁人对错。
只是情到酣处,风能饱腹。若是离时,水能醉人。受伤的总是先陪笑脸的,正如此时的芍药。
倘若,真如芍药般只有一芯之花者,则情坏人败。
墨潭之上的蚁桥在所渡之人离去,它们也兀自哄散,在花圃当中寻食,而它们的食物正是有情之花开败的蕊。
此时,这株芍药无疑首当其冲,黑压压的蚁群只片刻便寻到了它,不消呼吸间,蚁群已饱腹散去。从此,这株离情芍药再无花蕊,既是再难生情。
它开始放荡不羁、玩世不恭、叹天地不仁、更恨害人的情谊。它开始到处撒粉,任风将其吹向其它含苞待放的花朵之上。
那些春起如初的花儿惊羡芍药美丽,纷纷回送花粉,可任它们折了蕊、尽了粉,芍药却再不会怜见片刻。可惜那些以芍药试情之芳泽正是好花初长成,便无滋养就以衰去,过了花期,褪了颜色。
正是此时,一只大手探来,直掐在芍药根茎处。
他似不忍,又有自责,终是没下得去手。叹息一声道:“本按道理该掐了你的骨朵,以还花圃清静,终是我也有错,便另处你一责罚罢。”
感慨的正是巡视得回的老人,只见他收回掐花之势,并指探出,仅堪堪扯下芍药几朵花瓣,遂收了怒势。
不过,此时得观芍药,其已不美丽,似若美玉有瑕般缺憾。
“头抬得高,只因为自恃作祟;姿态低点,心灵也许就净澈了。抛开你引以为傲且是天生的东西,或许你还不如乞人。恐怕只有这样,你才能看得清何为真正的美丑。”
老人对着如蒙大赦的芍药厉色说教,可他神色渐冷直至瞧得其眉心怒盛,但见其又迅疾出手,捻断了一旁那君子兰的枝茎,随而“砰砰”闷响的,也只是君子兰的骨朵裁断声连带其蕊砸落土地的动静了。
“既然不懂情,也不懂珍惜,索性便去了这层包袱,自在的只活自个儿罢。”
老人撤过首来,双目几欲溅出火星般面向那君子兰说着,而他怒不可遏的表情如同他感同身受般。
……
渐闻远处脚步声细碎,紧随其来的还有一句轻飘飘揶揄的话。
“月老头,何必如此气急败坏,莫非此事让你想起自己那不会开花结果的情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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