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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风云涌动、党争不断,相比较关内的不安稳,塞北之地却充斥着肃杀之气。
春季草肥水美,牛羊牧群在河边嚼草饮水,不远处是百来名哨骑的临时住所。
他们身穿厚厚的皮毛衣,整个人无比臃肿的坐在营地里的矮凳上,有的吹着部落的哨音,有的则是高声唱歌。
看上去、他们和普通的牧民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牧群是他们的食物来源,不过以他们的身份,并不能随意的宰杀牛羊,而是只能吃牛羊的奶制品来填饱肚子。
这种奶制品的份量并不多,由于互市的断绝,整个科尔沁诸部都只能吃一些蜀黍(高粱)和奶制品混合的粥类,或者说泥类食物。
食物的味道并不好,但最少能填饱肚子。
对于这些哨骑来说,这样的食物就是他们平日里很平常的一顿饭,往往只有打了胜仗,或者每个月月末的那一天才能大口的吃肉。
美餐一顿,对于驻扎在哈剌温山脉边缘的这支哨骑来说,是难得的事情。
他们并不知道明军已经击败了察哈尔,因此防守十分松懈。
尽管有着黄台吉的提醒,但由于科尔沁部毕竟是联盟的形式,因此各部并不是很相信明军在击败了林丹汗后,还能继续绕道北上袭击他们。
他们更不相信、明军会翻越哈剌温山脉来发动袭击,因为在他们看来、哈剌温山脉山高林密,无法翻越。
因此、他们将绝大部分兵力放在了哈剌温山脉的东南麓,而不是放在东麓。
这也就导致了,东麓守备空虚,而当这群哨骑还在营地里唱歌的时候,伴随着一排树木的倒下,哈剌温山脉一条尘封已久的驿道重新被打通。
同样,被打通的不仅仅是驿道,还有明军前方的所有障碍……
“终于贯通了!”
“好在当年这条驿道用炒土法炒制过,道路上没什么树木,不然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贯通。”
当一排树木倒下,明军士卒开始将树根掘出的时候,孙守法和满桂二人也相互笑着畅聊。
在他们身后、朱由检则是在观摩地图,随后才说道:
“按照喀喇沁诸部给我们的消息,还有科尔沁内部一些部落给我们的消息,驻扎在东麓的基本上都是那几个小部落的人。”
“得先让他们把兵马调走,然后汇报奥巴大营的位置,我们趁夜直接突袭。”
合上地图,朱由检看向了身后的锦衣卫千户,而对方也作揖道:
“殿下放心,时间足够”。
说罢、他转身让人准备放信鸽来联系早就私底下和明军互通有无的科尔沁诸多小部落。
相比较把汉人当做奴隶来看待,即便是工匠也需要一日工作五六个时辰,并且十分认生的建虏,蒙古人对于汉人的监控并不强。
科尔沁诸部内就有许多北逃的汉人,他们只要有一技之长,在部落之中的地位都不会低于普通的蒙古人。
李若琏的北镇抚司,虽然无法利用汉人来入侵建虏,获得他们的情报。
但是利用汉人来入侵科尔沁,拉拢一些小部落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这一战还没有开打,科尔沁内部就已经有了不少属于明军的内鬼。
“只要东麓的科尔沁骑兵撤走,我们立马突袭奥巴的大营。”
“斩杀奥巴、科尔沁就群龙无首,我军趁机掌控科尔沁,将他们南迁至大宁府就足够了。”
朱由检要走北虏内迁,汉人外迁的路子,当然这个路子不是指把蒙古人迁往关内,而是要将他们迁往靠近汉人居住地的地方。
古今往来,历代这么做的王朝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人口的不足,而大明眼下正好是人口太多了。
漠南、漠北、漠西蒙古人部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八十万人,算上中亚一带的蒙古人顶多二百万不到。
将他们内迁一部分,再将汉人外迁一部分,足够用人数将他们稀释,明初朱元璋玩的也是这个手段,十分好用。
更何况,对于诸多蒙古贵族来说,只要朱由检舍得给他们武勋爵位,谁愿意在草原上吃草吹沙?
“大军驻扎在山道,用树丛做好掩护,别让路过的牧民看出来。”
朱由检指挥着大军开始布置,倒是让他回到了当年做大头兵的时候。
也在他的布置下,明军在清理完树根后,开始搜集树丛来遮挡已经被清理干净的驿道。
回过头去,当年朱棣主持修建的这条驿道,也不过被朱由检他们清理了二分之一左右。
“日后治理奴儿干之地,必要大修驿道……”
看着身后清理出来的驿道,朱由检暗自点头,随后开始和大军一起休息,等待科尔沁诸多小部落的内应。
如果他们能内应成功,那么明军可以舍弃军中的二百门五斤炮,轻装奔袭奥巴大营。
不过具体的、还是得等等消息……
此刻的朱由检坐在一个树桩上,还不知道南边发生的事情,他要做的只是打赢这一仗,进一步压缩建虏的生存范围。
这一仗结束,对北方的下一仗就能收拾建虏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抬头看向了湛蓝的天空和雪白的白云。
不多时、信鸽被放飞,它们扑腾翅膀飞入天空,数十只向着东方飞去,掠过草原和丘陵,最后只有寥寥数只飞入了一座矗立在塔尔河(嫩江)畔的土城之中。
信鸽飞入一间木屋,这木屋之中有鸽笼百余个,数百只信鸽在笼中休息,假寐。
这信鸽落入后,便自己熟练的找水和食物吃,直到木屋的房门在半个时辰后被人打开。
“吱……”
咯吱作响的门被推开,一名身穿蒙古服饰,披头散发的瘦弱牧民走进了木屋,合上木门后,便看到了在食盒里觅食的信鸽。
见状他连忙上前抓住信鸽,将信鸽腿上的信件抽出,而拇指大小信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上百字(可以去看古代科举小抄)。
仅凭人眼,很难看清上面的内容,因此这人走到了旁边的一张桌子前,从中翻找出了一个类似于放大镜的单片镜片,对准了信纸上的内容。
战船以备,只待东风。单于之地,封狼居胥,无……
密密麻麻的小字,若是用正常的小楷笔来书写,根本无法写下这么多字。
要写这样的小书体,只有用老鼠的两三根胡须特制成的笔来书写,若是由眼力极好的人来书写,这样一张拇指大小的纸张,足够写下上千字……
“终于等来了……”
当着上百字被此人看清,他嘴里脱口而出的无疑是大明官话,而看过信纸之中,他当即让信纸折起来吃到了嘴里。
咀嚼咽下后,他立马走出了木屋,并在将木屋锁好后,看了一眼四周的简陋木屋,便朝着土城最中心的木屋走去。
相较于普通的木屋,这个木屋也可以说是一个小型的合院,而它的大门又两队身着简陋锁子甲的蒙古人守候。
当这个说着大明官话的汉人试图走进合院的时候,两队蒙古人不仅没有阻拦,还对他行了一个抱胸礼。
火急火燎的走进合院,跨过庭院,当他来到会厅的时候,一个苍老如五十岁的蒙古男人坐在虎皮椅上,手里正在看着明朝《三言二拍》。
“鄂木布台吉、您的富贵来了。”
“嗯?”见到汉人走进来,并抱胸说出这句话,这鄂木布当即起身道:“什么意思?”
“齐王殿下已经带兵抵达哈剌温山脉东麓,眼下只需要台吉能和下面的部落撤出东麓的哨骑,而由在下带路,引兵前往格勒珠尔根城,就能轻而易举的拿下奥巴。”
“到时候、按照河套的例子,您最少也是大明朝的一个伯爷!”
“他们真翻越了哈剌温山脉?”鄂木布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哈剌温山脉都是原始森林,带领大军横穿四百多里的原始森林,这不是他认知里可以做到的。
不过、如果明军真的做到了,那他也可以铁了心的投靠大明了。
“已经到了。”这汉人抱胸行礼,而鄂木布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后才道:
“我可以让人撤开一个夜晚的时间,如果一夜内、齐王殿下能领兵代打格勒珠尔根城,那我会帮助齐王殿下抵挡南边反扑的叛逆。”
“台吉、您的决定无比英明,相信不久之后您就会成为大明的一位伯爷了。”
汉人闻声行礼,随后道:“我会带人亲自去搜寻齐王殿下的踪迹,请台吉您给我您的军令。”
“拿去吧。”想要投机的鄂木布当即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一块铁质印章,这是当年大明赏赐科尔沁诸部台吉的官印,鄂木布也有一个。
平日里这个印章就代表了他亲自抵达前线,而这个印章交给了眼前人,也自然代表了调兵的权力。
拿到印章、这汉人当即转身离去,随后在马厩取了一匹马后,带着两名蒙古人便冲出了土城,向着西边狂奔而去。
一路上他不停的用鄂木布的印章去各部换马,仅天黑前,便奔出二百余里,举着火把,背着满背的响箭,持这一把手弩开始围绕着哈剌温山脉每隔三里射出一支响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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