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章居正跳坑也要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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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9章 章居正跳坑也要挖坑</p>

一场大朝会，一场大清洗……</p>

十六个朝官黯然离朝，踏上了他们新的岗位，这岗位说起来高大上，与陛下共商国事，共商最顶级的国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有可能在他有生之年，都不会跟这些人商量国事，当然，议论渠道也是畅通的，你们如果有兴致，一天给陛下写封信也是可以的，但是，陛下看还是不看，看了之后是拿你这信擦屁股还是抹桌子，那就是陛下的事了。</p>

有一种顾问，就叫雇而不问！</p>

对的，说的就是他们！</p>

可能也有人会提起一个人，林苏！</p>

林苏也是被贬的十七人之一，他怎么办？</p>

呵呵，他原本就没有朝职，你贬他？</p>

他是国事堂成员，他也可以写信给陛下，他的信，伱瞅瞅陛下看不看……</p>

这就是当初林苏初入官场的一个翻版，林苏的每张奏折，都会被上头选择性执行，现在轮到陆天从了。</p>

陆天从以及他那个团队的每张奏折，大概也会被姬广选择性执行……</p>

大朝会的风浪起了，但风浪看起来并不大……</p>

因为姬广也下了一盘棋……</p>

秋墨池等三人大朝会后，再次来到文王府，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但是，他们今日也吃了个闭门羹，只不过，这闭门羹跟一般意义上的闭门羹完全不同。</p>

林苏不是不见他们，而是，林苏已经离开了京城。</p>

管家告诉他们：“王爷说了，三位大人目前身为左侍郎，是有重任在肩的，朝堂国策即将大改，所涉领域均在各位职权之内，务须全力以赴，不可懈怠！”</p>

秋墨池、霍启、李阳新面面相觑：“朝堂国策即将大改……莫非事关民生、税制、刑法？”</p>

他们三位乃是民部、户部、刑部三部左侍郎，林苏明言他们三人就是应命而任职的，那林苏一定是打算在民生、税制和刑法上做文章。</p>

他们三个的任职，是打一场接力战！</p>

李阳新道：“章老兄直接接任兵部尚书，看来林兄棋盘上，应该不止这三条，兵事，改革力度应该是最大的。”</p>

霍启四十五角度遥望天空，幽幽叹息：“突然从七品提到三品左侍郎，我霍家祖坟看来是冒青烟了，我家老爷子此刻只怕是在祭祖，升官的感觉好是好，就一条让我有些纠结。”</p>

“什么？”</p>

“我们已是三品高官，还能不能愉快地上青楼了？”</p>

靠！</p>

两兄弟同时掩面……</p>

绿柳山庄，章居正书房之中，章居正遥视远方层云叠障，他的眼中，也有久违的激动。</p>

一种激动叫升官。</p>

有一种更大的激动叫子弟升官。</p>

有一种最最大的激动叫子弟连升八级。</p>

章居正虽然久居朝堂侧，见惯了朝堂风云，一颗心早已如百年老竹，风雨不动分毫，但今日依然是梦幻般的感受，甚至有祭祖的心思。</p>

他想告诉列祖列宗，章家没有没落。</p>

他想接三十年没见过的爹爹回家坐坐，告诉他：你曾孙子出息了，比你我都强！他双十年华就已经是一国兵部尚书，开创了大苍千年传奇！</p>

影子坐在楼顶，大口喝酒，喝的还是林家至亲白银壶装的顶级白云边，突然，天边云动，影子一步穿空，落在书房：“老爷，公子回来了！”</p>

“去，让他过来！”章居正道。</p>

“他已经过来了！”影子笑道：“今日的绿柳山庄的祖孙会，同时还是文渊阁大学士和兵部尚书的高官会，老爷不觉得特别有意思吗？”</p>

“什么高官会？老夫来教教他怎么当官！”</p>

“这个老爷你真不用教，公子可比老爷会当官多了，老爷在他这个年纪，好像只不过是五品吧？”</p>

“滚！”章居正怒了，挥手之间将影子赶出屋外。</p>

章浩然瞅着连滚带爬的影子，很是好奇：“影子爷爷，你跟我爷爷打架了？”</p>

“怎么会？”影子笑道：“老爷受刺激了，说公子你比他升官快……”</p>

哈哈……</p>

屋里传来章居正的大笑，笑容极度欢畅，章浩然进了屋，给爷爷递上茶杯，章居正含笑看着他：“浩然，有何感触？”</p>

“爷爷问的是此刻之心情，还是当今之局势？”章浩然道。</p>

“坐！自己倒茶！”章居正指指面前的茶几。</p>

两人面对面而座。</p>

章居正道：“你之任职，属实意外，心情激荡在所难免，此事休提，既已入职，你分析下当前局势。”</p>

“爷爷言我此刻心情激荡，其实不然，孙儿昨日就已知今日之结果……”</p>

章居正一惊：“昨日文王府，他跟你说了什么？”</p>

“他说了今日之任职，而且还说了更多，孙儿任职，事关大苍兵事之变，秋墨池等三人任职，亦事关他的三条国策，此三条国策分别是兵事改革、税制改革和民生改革……”</p>

章浩然逐一道来，每一条都惊心动魄。</p>

章居正心头激荡……</p>

全部说完，章居正长长吐出口气：“爷爷也知他会出奇招，但依然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大的动作，兵事和民事，爷爷完全赞同他的想法，杂军两千万，不如精兵百万，精兵简政，既减少了钱粮之费，又真正强了边军，水利民生，更是大苍当务之急，水泥神器，全面推广势在必行，但是，税制之改，可是艰难……”</p>

“爷爷先不说难与易，爷爷就说该与不该？”章浩然道。</p>

“自然该改！”章居正道：“大苍五十亿人，财富聚于不到一亿人手中，而这些人几乎全是特权阶层，是不纳税的，所有税收，由本就没有生存之力的民众承担，民为贵，贵在何处？”</p>

“正是！这就是大苍当前税制的死结！这也是大苍国库空虚、国力空虚的关键，有钱之人不纳税，没钱之人朝死里刮！此祸根不除，大苍谈何崛起？”</p>

“此事事关重大，大苍历代先皇，亦颇有几位仁君欲动税制，引发了天下反弹，几位仁君落了个暴君之名，先皇亦因此而被姬商所趁，我等欲改此制，亦是与天下文道、世家为敌，其后果之严重，无与伦比。”</p>

章浩然道：“所以，这件事情是有策略性的，断然不能由陛下直接提出变法，我们需要借鉴陛下今日大殿上的这一曲……”</p>

“你且道来！”章居正心中大震……</p>

章浩然持杯开论，详细说来……</p>

历代变法，都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p>

作为一代君王，不可盲目变法，一旦君王主导，他就成为这些利益受损者的眼中盯、肉中刺，直接引发一国动荡。</p>

但是，事情可以曲径通幽。</p>

我们可以站出来，为陛下制造一道防火墙。</p>

什么意思？</p>

比如说，爷爷你，来一场文渊阁论道，讲清当前大苍税制的弊端，明确民为贵的真正含义，同时以圣典为根基，告诉天下人，文人不纳税，本就不是圣殿倡导的，圣殿倡导的始终是民为贵！不是文为贵！圣殿倡导尊重文人，尊重的是文道，而不是让文人凌驾于百姓之上，食民之血汗，特权阶层吸食民脂民膏，本质上就是对圣道的背离！</p>

“说得好！”章居正道：“然后呢？”</p>

“然后，可以预见的是，爷爷你的论道，会有很多人反对，但是，同样会有很多人赞同，这样一来，矛盾的对立面就出现了，不是出现在特权人士与陛下之间，而是出现在这两个阵营之间！陛下不是矛盾的对立面，他可以站出来，站在江山社稷的角度，站在圣典圣道的角度，作一个调停！”</p>

章居正心头怦怦跳……</p>

他懂了！</p>

变法势在必行，但是，变法过程中，得保护好陛下。</p>

陛下只能是居中调停的人，他不能亲自下场。</p>

唯有这样，矛盾集中爆发之时，战火才会在宫墙之外。</p>

但是，你小子置我这个爷爷于何地？</p>

陛下不适合成为矛盾的焦点，我就适合？</p>

我这站出来，受天下文人口诛笔伐，受特权人士之针对，你就快活了？你是谁的孙子？</p>

不对啊……</p>

这样的策略你小子是想不出来的！</p>

谁这么烂屁Y？逮着我老章朝死里坑？</p>

章居正一下子想通了：“是林苏想的坏点子是吧？”</p>

“咳咳……”章浩然道：“他说了，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很有讲究，得是行得正、坐得直，事无不可对人言的真正清流，唯有这样的人，才能让那些有怨有恨无处撒的特权阶层，想抹黑都没办法抹黑，这样的清流，全天下真心找不出来几个……”</p>

章居正脸上的黑线层层消逝，心头阵阵快慰……</p>

孙子这话说的，他很是认同。</p>

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是要承受反扑的，这反扑很有技巧性，对方站在大义的角度上说不出道理时，往往会出阴招，比如搜你的黑材料来污你的名声。</p>

一般人谁顶得住全天下无孔不入的搜？</p>

哪怕林苏都是顶不住的！</p>

但是，我老章顶得住！</p>

我三代清流！</p>

我从未以权谋私！</p>

我品行之高洁，连我爹都感动！</p>

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除了我老章，整个大苍找不到第二个！</p>

看到爷爷脸上的风云变幻，章浩然心头又是开心又是紧张，兄弟啊，你出的这个主意，实实在在是将咱们老爷子朝火坑里推，别看他这会儿似乎挺开心的，一会儿想转了，搞不好会对你实施反制，他要是一下子否决了你跟妹子的事情，那我不管……</p>

章居正转了三圈，大腿一拍：“罢罢，老夫算是被这小子再度坑了一回，不过，要坑也不能老夫一人被坑，陈更休想溜！他也得论一场，另外，翰林院的李云飞、贡院的闻起，都给老夫到坑里来，我们京城四大文道同入此坑！”</p>

章浩然眼睛睁得老大：“京城四大文道？爷爷，你邀请的论道人，不该是欧阳东和苏长河吗？”</p>

翰林院李云飞，翰林院学正。</p>

贡院闻起，贡院学正。</p>

所谓学正，是大学士的手下，身份地位跟章居正、陈更是不等同的。</p>

真正代表四大文道支柱的，该是四大支柱的当家人。</p>

但是，陈更偏偏不请翰林院大学士欧阳东和贡院大学士苏长河，这是很失礼之事。</p>

章居正哈哈大笑：“陛下朝堂大清洗，难以触及文道之上，文道之上的清洗就由老夫承担吧，欧阳东、苏长河，长期以来，于文道有何建树？老夫何曾正眼瞧他？此次，老夫就是要一巴掌扇在他们脸上，受不住，你倒是进国事堂啊！”</p>

章浩然一幅牙酸的表情看他爷爷。</p>

林某人曾有句话还是道理很足的，一个群体里，风气是会感染人的，一个人离经叛道，一整个群体的风气会被带歪，林苏无疑带歪了很多，现在爷爷好像也被他带歪了，开始不走寻常路了。</p>

当然，这个感慨他不敢说，他怕爷爷罚他抄《夏礼》一百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