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及时的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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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过去，局势依旧。</p>

张家大宅里的人，仍然是笼中鸟、瓮中鳖，被困得死死的，没有出大门半步。</p>

大宅外面的人，一日多过一日，好似小半个佛誓城的人都堆在了这尺寸方圆。</p>

有所变化的是，这些人渐渐没了力气蹦跶，口号也不再喊了。</p>

火山爆发一样的声讨示威，转化成了沉静如潭的静坐抗议。</p>

有时候，沉默比喧闹更具压迫感，因为你不知道其中酝酿着的大风暴何时发作，又蕴藏着多强的力量，会带来多大的破坏。</p>

在此时此刻，保脱秃花有些坐立不安，便召来下属询问。</p>

“这几日，难道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p>

下属看出他的烦躁，也不敢多想，只如实回答，“没有。”</p>

“没人出来？没有求援？没有要求供应粮食？没有提出交涉？”</p>

“没有，什么都没有，要不是能从高处看到里面的人，都要以为是座空宅了。”</p>

“奇来怪哉，就张家存的那点粮食，够这么多人吃？”</p>

“那就不清楚了，倒是外面有不少人饿晕过去。”</p>

这下属说的，是外面人群在静坐的同时，有不少人用绝食来表达抗议。</p>

“呵，全都是蠢货，哪有用自家性命来向胁迫别人的，宋人岂会在意别国百姓的生死？”</p>

保脱秃花一脸不屑，随即向下属挥挥手，“先下去吧，给我时刻盯着点，发生任何情况都要及时报来！”</p>

下属躬身领命退了下去，留保脱秃花在房内独自苦恼。</p>

他原本是要借势威压，使钱隆屈服，从而一雪前耻并掌握主动权，然后为自己所利用。</p>

哪知钱隆好似洞悉他的意图一般，竟一直稳坐钓鱼台，不动如山。</p>

这一下反倒令保脱秃花陷入尴尬又危险的境地中，进退两难。</p>

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前所有为的聚众抗议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搞鬼。</p>

但和许多人暗自猜测所不同的是，搞鬼的并不是他保脱秃花。</p>

事实上，保脱秃花在最开始的时候光顾着幸灾乐祸，并没有想太多，也多亏那个耿直下属的提醒才意识到问题。</p>

虽然他后知后觉，却也不完全是蠢人，很快就明白这其中多半暗藏着对他的杀机。</p>

不过他比较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足智多谋雄才大略，这小小阴谋不足为惧。</p>

于是乎，他便企图将计就计，打算踩着细绳跳舞，借这股东风达成自己的目的。</p>

不过现在他感觉自家的如意算盘有点打不响了，事态随时会向对自家不利的一面倒去。</p>

对于真正的幕后之人，他想来想去，都觉得应该就是自己那夺了王位的大哥。</p>

“哼！嘴上说着要兄弟齐心，却时刻想着在背后捅我刀子，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任你摆布不成！？”</p>

喃喃自语了一句，保脱秃花便向心腹亲信发出几份手令，暗中集结自家兵力以备不测。</p>

张家大宅内，其实并没有像表面看起来那样镇静，因为粮食已经见底了。</p>

这时，能说得上话的几人都聚在了钱隆所住小院的花厅内。</p>

张杨帆愁眉苦脸，“钱统领，这么多天下来还看不到一点好转的迹象，咱们的粮食也要吃没了，实在是撑不了多久了，再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啊。”</p>

蒲师文这阵子一直担惊受怕魂不守舍的，却又不敢在钱隆面前多说什么，此刻连忙附和。</p>

“下官认为张员外言之有理，都这么久了，外面那些刁民依然执迷不悟，占城官方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八成就是不待见咱们，甚至就是占城权贵做的手脚，所以这时间拖得越长就越发对咱们不利，以下官之见，咱们还是先撤离占城，等有了更充分的准备再来……”</p>

钱隆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拨弄盏盖，翘起的二郎腿还一颠一颠地，甚是悠闲自得，张蒲二人的话经过耳边也只如轻风一般，没掀动丝毫情绪。</p>

等蒲师文费了半天口水，他才懒懒抬起眼皮，“如何撤离？”</p>

见钱隆似乎有所松动，蒲师文心中大喜，“咱们有近百甲士，还装备了手雷，若想突围撤离也并非难事，外面那帮刁民便是再多，在天威之下如何拦得住咱们？”</p>

这家伙口无遮拦说出手雷，钱隆也来不及阻止，只能恼怒地瞪了蒲师文一眼。</p>

蒲师文自己见惯了过军中的火器，却忘了这些东西对外仍是机密，非必要不得泄露。</p>

这会醒悟自己犯错，他不禁心虚，尬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p>

好在似乎没引起张杨帆苏利耶等人的注意和好奇，钱隆担心适得其反，也就不打算太过追究，随手放下茶盏。</p>

“说得轻巧，谁知道外面那数万人疯起来变成什么样子，而且你也说了这里面有占城权贵搞鬼，那谁又能保证现在保护咱们的近千占城官兵不会在咱们突围时倒戈相向呢？之前由于我的盲动，已经牺牲了胡斐，不到万不得已我可不想冒险再有无谓伤亡。”</p>

“这……”</p>

蒲师文并不觉得钱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但又没立场去驳斥这个理由，他总不能说为了自己的命可以不在乎将士的生死，不然钱隆能当场给他几个大耳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