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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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宅外小楼上，保脱秃花手撑窗台，凝视着劈开人群正在离去的大队人马，面沉似水。</p>

他一直就很忌惮释利诃梨，更是担心其与宋人的勾结，自然是极度防备双方的再次接触。</p>

可先前他不在此处，释利诃梨来得又突然，只凭下面的人根本就不敢多做拦阻，等他得到禀报急忙赶来时已经无济于事。</p>

没能阻止双方会面，又不想看到释利诃梨那丑恶嘴脸，因此保脱秃花干脆没有露面。</p>

然而释利诃梨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时辰，远远超出了保脱秃花的预料，让他心头不住打鼓，担忧双方钩织了什么大阴谋。</p>

尤其是释利诃梨出来后，脸上压不住的春风得意，更是令人不安。</p>

那天钱隆和他的交谈透露出，大宋有意扶持一方势力以打破占城权力平衡。</p>

当时他有过心动，事后又嗤之以鼻，认为自家人可以关起门来争斗，但却不能允许外人插手，而且也觉得宋朝鞭长莫及，未必真有干涉的实力。</p>

可是现在，他却又不免有了动摇。</p>

他对释利诃梨有着足够深刻的了解，心思阴沉狡诈如狐，更是无利不起早。</p>

能让这狗贼喜形于色，那必然是得到了确实的利益，并且十分巨大。</p>

想到这，一股巨大的危机感便重重压在保脱秃花胸口，令他呼吸都感到艰难，脸上表情也狰狞起来。</p>

忧虑不安在体内生出无名火，仿佛有冰寒从保脱秃花体内散出。</p>

小楼内温度突降，他身后一干下属忍不住直打哆嗦，越发战战兢兢起来。</p>

一名军将扛不住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上卿息怒，卑职等罪该万死……可释利诃梨太过强势，卑职上前阻拦，还没开口便挨了重重一鞭，考虑到上卿与他并未撕破脸，所以就没敢硬顶，以免举措不当坏了上卿大事。”</p>

这话点燃了保脱秃花的怒焰，转过身对着这个军将腹部就是狠狠一踹，“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p>

军将摔倒在地，保脱秃花余怒未消，继续拳打脚踢，毫不留情的用上全力。</p>

伤痛加身，军将却不敢挡不敢躲，还不敢发声痛呼，其他人也是不敢劝阻，畏畏缩缩地悄悄退后些许，生怕引火烧身。</p>

等军将被打得鼻青脸肿，总算有一名谋士开口求情，“上卿且息雷霆，莫要再打了，诺坎将军确实犯了错，便是打死也不为过，但念在他向来对上卿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饶他这一回吧，更何况气大伤身，什么都比不过您的身体重要啊。”</p>

或许是发泄得差不多了，也许是诺坎脸上那条刺眼的鞭痕，保脱秃花终于停手，最后恨恨再踢了一脚。</p>

“看在王先生的面子上，这次便饶你一命，再有误事你自作了断！”</p>

诺坎死里逃生，想要跪地谢恩，却因为腰腹受伤爬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砰砰磕头，忍着剧痛扯开血呼啦渣的嘴角。</p>

“谢…上卿……开恩……卑职…定吸取教训，不敢再有行差踏错……”</p>

保脱秃花不耐烦的摆手，“行了行了，废话少说，先下去治伤吧。”</p>

诺坎此时起都起不来，哪里能自己下去，还好那被称为王先生的谋士上前将其搀扶起来，送出屋外交给士兵带去治疗。</p>

离去前，诺坎对王先生千恩万谢，低声道，“先生救命之恩，诺坎永世不忘，但有所需，万死不辞！”</p>

王先生云淡风轻，“不过说句话的事，将军不必挂怀，且宽心养伤，稍晚一些在下再去看望将军……”</p>

送走诺坎后，王先生返回气氛依旧冷肃的屋内，见一群官将还是噤若寒蝉，便对保脱秃花缓声道，“上卿，不才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p>

“先生有话直说便是。”</p>

保脱秃花对王先生还是颇为欣赏的，虽然没有到言听计从的地步，却也还算尊重。</p>

王先生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故作迟疑地看了看左右。</p>

保脱秃花领会到他的意思，当即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杵在这让人看着心烦！”</p>

众人如蒙大赦，赶紧行礼退下，出门前又都看了王先生一眼，神情中充满了感激。</p>

王先生谦谦有礼地微笑颔首，等房门关上后，才继续开口，“上卿，想必您已经意识到释利诃梨这次会见宋使后将产生的危机，所以也无需不才多嘴，不过越是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上卿就越该沉住气，也更该加倍笼络人心，以备大事。”</p>

保脱秃花闻言一愣，用心一思量，连连点头，“先生提醒得对，那狗贼往日都是低调隐忍，从不留下任何把柄，可这几日里频频出手，在湿婆节一案中无视百姓呼声和本国利益，明目张胆地偏向宋人，今日又与宋使密谋了那么久，看起来应该是达成所愿了，而现在王兄又不在都城，正是他动手良机，恐怕他随时都会举旗造反……先生说得没错，大战将起正是用兵之时，我不该对属下那么苛刻，唉，我方才干嘛那么暴躁呢？”</p>

“上卿不必懊恼，适当惩戒也是应当的，只要恩威并施，属众自然归心。”王先生捻着山羊须，作高人模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