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一个骗子的参考价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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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夫人。”杰曼伯爵回答，“我和德·格吉伯爵夫人有很多年的交情。”

“但是她说，你可能有100多岁了吧？”

“这是有可能，”他笑道，“不过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这位夫人逐步变老了。”

“据说是你给她吃的长生不老药，产生了惊人的效果。她说，她开始服药的时候是84岁，很长一段时间她仿佛停留在84岁，不再衰老了，那你为什么不给国王吃呢？”

“哦，夫人。”他叫起来，“要是我敢给皇帝擅自用药，我会被御医们揪出来撕成碎片的！”

当一个人的荒诞行为被世人普遍接受以后，那么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收手就很难讲了。

一群喜欢搞恶作剧的年轻人做了一个实验，他们找来一个演员，让他模仿圣格美说话、走路的姿势和各种细节动作。一段时间以后，演员已经能将圣格美模仿得惟妙惟肖。然后这群年轻人给他化妆成圣格美的样子，让他到城里的几户居民家中。显然，人人都把这个演员当成是圣格美本人。演员开始对着人们大放厥词，说救世主是他的哥们，说自己会把水变成美酒，甚至还说他经常批评耶稣的放荡行为，警告他要是再不改过，就会死得很惨。这种明显漏洞百出的鬼话居然让很多人深信不疑。甚至几天后，有人传言说，圣格美与史上的大洪灾同时代，而且他永远不会死。

杰曼伯爵是个老狐狸，年轻人搞的恶作剧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去反驳。他惯用的自我吹嘘的伎俩是，假装很谦虚地、不经意地提出自己的观点。另外，他对和他熟悉的人，经常用一种“我谁都不告诉，只告诉你”的语气，告诉对方自己有300岁。骗了对方的同时还让对方感动万分。

他还经常故作轻描淡写地提起亨利八世，看那架势好像两人非常熟悉，还时而用昵称称呼查理五世，似乎国王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他栩栩如生地转述他们之间的对话，对他们的外貌和装束的描述非常传神，甚至还记得当时天气情况和房间里的陈列，总之，让听者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四分之三的人都相信他的话是真的。一些上了年纪的贵妇人经常求他赐一些永葆青春的药水，让自己青春焕发。自然，这些药水是要花大价钱的，杰曼伯爵因此就再也不缺钱了。他经常对他的“朋友”们说点所谓的知心话，他说改善饮食结构和生活方式，胜过任何长生妙药。少喝酒、多吃点番泻叶，轻轻松松活到200岁。德·格雷申伯爵听信了他的话，狂吃番泻叶，本指望活到200岁，结果73岁的他没两天就死翘翘了。本来查瑟尔公爵夫人也想遵循他的观点，但查瑟尔公爵说：杰曼伯爵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开的方子，你也敢吃？公爵夫人于是作罢。

蓬帕杜夫人的女仆都·霍塞女士回忆杰曼伯爵的相貌——他大概50岁左右，身材中等，五官端正，说话伴随着丰富的表情。穿戴简洁却富有品味，手指上戴着价格不菲的钻戒，甚至手表和烟盒也镶嵌着宝石。一天，蓬帕杜夫人在家里招待社会名流，杰曼伯爵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他连鞋带上都镶嵌着熠熠生辉的钻石，流光溢彩。蓬帕杜夫人感慨说连国王也没这么风光啊。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他把这些宝石取下来，让宾客们传看。据当时也在现场的德·顾坦说，这些宝石没20万里弗赫根本买不下来，折合为8000多英镑。男爵德·格里申也曾经回忆说：一天，杰曼伯爵让他参观了自己收藏的钻石，男爵惊讶得合不拢嘴，恍如来到了阿拉丁神灯里的宝库。男爵对珠宝也素有研究，他看到杰曼伯爵的钻石都是上好的成色。

另有一次，杰曼伯爵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的黄宝石、祖母绿、金刚石加在一起至少值50万里弗赫。但他假装不当回事地让在场的贵妇人们随意选取，说是给她们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礼物。蓬帕杜夫人等人为他的慷慨感动万分，蓬帕杜夫人甚至还回赠了一个精美的烟盒，烟盒上刻着苏格拉底的精美头像，她把杰曼伯爵比做这位伟大的古希腊哲人。

杰曼伯爵不但对贵族们出手大方，对下人们也不吝啬。都·霍塞女士说：“一次，杰曼伯爵得知蓬帕杜夫人生病了，前来探望。杰曼伯爵接下来为夫人展示了许多宝石，这些宝石和国王金库里的藏品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夫人也让我看看这些宝石，但我有些怀疑，就冲夫人示意这些宝石也许是赝品。杰曼伯爵注意到了我的神色，于是从钱袋里拿出一个比眼镜盒大一些的盒子来，最后从里面取出一个极品红宝石来，然后顺手把一个用白色和绿色宝石装饰的小十字架丢在桌子上。我说这个十字架真是好看，然后就戴在脖子上，爱不释手。杰曼伯爵见我如此喜欢，就请求我收下这个礼物，我不好意思要，他一再请求。后来夫人见这个十字架不超过1000里弗赫，也让我把它留下，我便千恩万谢地收下了这个礼物。”

至于杰曼伯爵究竟哪儿来的这么多宝石和黄金，没人能回答。毫无疑问，他在德国出售长生不老药能赚到一些钱，但决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伏尔泰肯定地说，杰曼伯爵一定是被外国政府收买的间谍。在1758年4月5日给普鲁士国王的信中，伏尔泰说：“杰曼伯爵知道查瑟尔、康尼兹及皮特等朝廷重臣的全部秘密，尤其是对查瑟尔的底细了如指掌。他为什么对大臣的情况掌握得如此清晰呢？其中一定有诈！”

但我们相信，杰曼伯爵很可能是掌握了去除宝石瑕疵的方法。他从商人手里花低价购买有瑕疵的宝石，然后自己加工成完美钻石，再脱手获得暴利。都·霍塞夫人就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次，国王和杰曼伯爵在客厅里交谈，过了一会儿，国王命人取来一个普通大小，但有瑕疵的钻石。他让手下给钻石称重，然后说：‘这个宝石价值6000里弗赫，如果它没有瑕疵，至少能卖10000里弗赫。你能想个办法让我多赚4000里弗赫吗？’杰曼伯爵拿过钻石，掂了掂，肯定地说：‘没问题，下个月我把它变成完美的钻石给您带来。’第二个月，杰曼伯爵给国王带来一个麻布包，打开麻布，只见还是那个钻石，却没有一丝瑕疵。国王当场命人称重，发现重量没有任何变化。他又派人去珠宝商那里估价，估得的价格是9600里弗赫。不过，国王最后没把钻石卖掉，而是当做珍贵的藏品收藏起来了。国王还问他是否能把小钻石变成大钻石？杰曼伯爵没有正面回答，但他肯定地说会把珍珠变大，并提升珍珠的成色和品相。路易十五国王和蓬帕杜夫人都非常重视杰曼伯爵。一次，凯斯诺伊对杰曼伯爵出言不逊，说他是个江湖骗子，但国王批评了凯斯诺伊，可见国王对他信任之深。”

杰曼伯爵有一个仆人，也是个脑瓜灵活、信口雌黄的家伙。两人在向别人讲起几个世纪前的轶事时，经常一唱一和、默契合作。他们之间的对答简直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有一次，杰曼伯爵在宴会上，又耍他的老花招，大谈他和生活在700多年前的狮心王理查一世的交情，在座的各位绅士们半信半疑。杰曼伯爵见此情形，就转过头来，向他的仆人求证：“告诉这些先生们，我说的对吧？”仆人却说：“这很难说啊，您忘了吗，先生，我是500年前才开始跟随您的。”“噢，对对对，”杰曼伯爵说，“我差点忘了，我认识狮心王理查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

偶尔，他也会用故作轻蔑的口气诋毁别人，实际的用意是标榜自我。“这帮巴黎来的笨蛋。”他对德·格雷申男爵说，“居然认为我只有500岁，哎，我也不和他们争了，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不过我真实年龄确实远远超过500岁了。”

关于杰曼伯爵这个古怪的骗子的故事有好多好多，但光是这些就足以证明他的为人了。从他的经历看，他也一直致力于制造点金石，不过他倒没有宣称过自己拥有点金石。如果未来能够按照历史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他将在一位德国王子的邀请下，离开巴黎，去了德国，此后法国方面就没有他的消息了。直到1784年，他死在斯拉斯威格，也就是那个王子朋友的庄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