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远方的信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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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就算是海宁迅速的作出反应，他的军队想要重新返回西域战场，恐怕也得几个月的时间，而在这几个月里清军又怎么可能放弃攻城呢？

在强攻受挫的情况下，鄂对认为库车乃此处门户，如库车被清军率先攻克，其他城必然人心动荡，因此库车被围，布拉尼敦和霍集占兄弟不可能不派兵援救，清军正可利用这一点破城。雅尔哈善认为这个主意不错，招来众将商量，大家也都觉得不妨一试。

额敏等人在随征时，都带来了本部的士兵。而他们的士兵，在风俗语言上与敌方没有太大区别，至少防涝起来远比内地士兵要更加容易，因此按照鄂对之计，雅尔哈善从这些士兵中拨出三百人，让他们更换衣帽旗帜，从阿克苏方向往库车走，一路上扬尘奔驰，作救援库车状。与之相配合，清军安排了哨兵飞报敌兵来援的戏码，并由绿旗兵打着满洲兵、索伦兵的旗帜，前往迎战“援兵”，满洲兵、索伦兵则预先埋伏于要隘，准备等城内守军一出，就伏兵四起，予以截断剿杀。

一开始，见“援军”到来，城内守敌似乎还颇有些心动。清军在城外修建有瞭望塔，可以看到城内在鸣鼓吹角，除步兵登城鼓噪外，骑兵都在西门集合排立，似乎有出城接应“援军”的意思。可是令人失望的是，不管“援兵”如何把大路上搞得尘土飞扬，也不管绿旗兵怎样用鸟枪齐放来百般引诱，守敌一直到最后也没有真正动弹，其间仅仅是点了几次火，作为与“援军”呼应的信号而已。

事后分析，守敌之所以不上当，只有一种可能，即清军对库车的包围很不严密，没有掐断其对外联络线，库车城与其大后方之间的联系一直都是畅通的。“援军”虽然出现在城外，但城内并没有提前接到援兵前来的讯息，故而守敌才会产生怀疑，在经过一番观望判断后终于放弃了出城接应的念头。其实那几次点火所传出的信号，很有可能也是敌军没有上当的关键因素。因为清朝军队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样的信号在见到没有回复之后，敌军自然认为这些所谓的援军是有鬼的。

尽管诱敌出城之计未能成功，鄂对仍坚持在敌军增援库车上做文章。此时清军已经切断了城内的水源，鄂对对雅尔哈善说，现在既然城内水源已被断绝，守敌势必告急，霍集占绝不会坐视库车不管，守敌不敢出城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库车通往外部的道路上部署兵力，歼灭来援之敌。

库车曾经是鄂对的地盘，对库车地理自然极为熟悉，他告诉雅尔哈善，库车城往外主要有三条道路。东南方向清军来的道路上遍布军营及台站，敌援兵不会去自找晦气，在排除这条道路后，便只需控制剩下的两条道路，其一为城北道路，那里虽有高山阻隔，但山上有隘口可以通过；其二为城西道路，此处的鄂根河水深可以行船。

按照鄂对的建议，雅尔哈善分别在库车城北、城西的两条道路上部署重兵，同时下令用石块将山中的隘口封死，并在鄂根河附近设立瞭望塔，以防敌军渗入。其间，清军在封隘口的山中以及城东北都发现过百余名至两百余名的敌军身影，但据判断，他们只是霍集占派来侦查的小股部队，并非援敌主力。

霍集占派来的援敌主力是在近一个月后出现的，不过不是出现在鄂对预计的北面和西面，而是在东面清军来时的道路上，也即鄂对认为援敌最不可能选择的路线。

鉴于援敌已对城北、城西做过事先侦察，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他们见无机可乘，才不得不剑走偏锋，以希图能够出奇制胜，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埋伏已经被敌军小谷的侦查部队发现而他们没有埋伏的那条线路，自然也就成为了敌军进军的重要选择。至于所谓的无机可乘云云，则纯粹属于是自我安慰罢了援敌共有三千余人，领军者是库车守将阿卜都克勒木的弟弟，名叫阿卜都哈里克。

蓝翎侍卫达克塔纳所负责的台站首先发现了敌前哨部队，达克塔纳一边派人向大部队报告情况，一边带着一百八十名绿旗兵上前迎敌。发现清军人数不多，阿卜都哈里克立即派四五百人，分成两路，朝他们直扑过来。达克塔纳知道大部队就在身后，所以并不慌乱，一路边打边退，等他们退至雅哈托和鼐时，领队大臣爱隆阿率清军主力正好赶到。此时，阿卜都哈里克的部队也追到了雅哈托和鼐，并且已经越过戈壁滩上的一条长沟，见清军大队人马开来，便顺势以沟边的土丘作为依托，与清军形成对峙。

清军因为还需要分兵围城，所以主力部队只调来两千四百余人，数量上比对方还少一些，但其战斗力的强悍却足以弥补数量的不足。双方开战后，爱隆阿以绿旗兵、当地已经追随大清的部落兵居中，以满洲兵、索伦兵、蒙古兵为两翼，首先对回军发起攻击。

相对于稍弱的绿旗兵、当地士兵，八旗身份的满洲兵、索伦兵、蒙古兵皆为百战精锐，而且擅长分割包围战术，当回军还在与正面的绿旗兵等人交锋时，他们已从两面实施快速合围，将其包围于沟中。

军心大乱，士气全无，所有人都拥挤在沟中，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不知如何是好。清军则居高临下，“四面呼噪，发矢放枪，合围攻击”，后来乾隆看过战报，曾写诗形容当时的战况：“长箭大炮如雨下，狂回乱奔气消磨。填沟受杀敢回顾，血流漂杵时无何。”

是役，敌军全军覆没，阿卜都哈里克连坐骑都被缴获，仅带着一二十人负伤逃脱，清军方面损失甚微，只阵亡了数人，负伤的也很少。此战缴获了大量战利品，敌军火器不错，清军不仅缴获了五百杆普通鸟枪，还获得十杆名为“赞巴拉特”的鸟枪，后者射程可达两三百步远，为普通鸟枪的两倍至三倍。

前方战报送入京城皇宫时已是深夜，乾隆已经睡下，但一听是库车战报，立即披衣起床阅看，看完之后非常高兴，称赞道：“是为征回第一战，遂叨天佑威荒遐。”意思是承蒙老天关照，终于取得了平回战争中的首次大捷，这对南疆偏远之地的叛军而言，将是一个有力震慑。

兴奋之余，乾隆下旨对前线有功将领进行了奖励。鄂对因熟悉要隘，预先提出对两条要道进行防范，以及力主围点打援，得到赏银一百两，乾隆明确今后在天山南路攻下任何一座城，即首先授命他为该城伯克（后担任阿克苏伯克）。鄂对之外，蓝翎侍卫达克塔纳因诱敌深入之功，跳过三等侍卫，直接提拔为二等侍卫，其余从雅尔哈善至爱隆阿等诸将领也都被各赏御用荷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