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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柚酒量其实还不错,她只是单纯不喜欢醉酒后那种头晕脑胀的感觉,所以平日里极少饮酒。

昨夜难得跟家人们一起放纵,就多喝几杯,今天醒来便忍不住捏眉心。

“阿柚,你醒啦。”司牧坐在旁边抱着枕头盯着她看,见谭柚拥被坐起来,两只眼睛立马亮晶晶地凑过来。

他声音比平时还甜软,糯糯地问,“你可还记得昨晚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谭柚捏眉心的手一顿,抿唇佯装没听见。

那些话那些动作,平时清醒时她是肯定不会做的,但在酒劲放纵下,没忍住对着司牧说了又说,做了又做。

司牧可不管谭柚记不记得,他在床帐内,将枕头放在一边跟谭柚演了一遍。

“你说你喜欢我。”

“你说你初见我时便觉得我比天上朦胧的月色还要好看。”

“你说你喜欢看我穿月白色衣服,因为淡淡的蓝色特别衬我。”

“你说我每次穿上明黄衣袍的时候,都像只端坐的橘猫,但是一笑起来,就是颗黄樱桃。”

司牧好奇,“黄樱桃是什么樱桃,酸的还是甜的?”

他白净的小脸皱巴起来,“难道是苦的?”

大司只有红色的樱桃,颜色如玛瑙般红,金丸大小,而且此物较为珍贵,唯有在祭祀先人跟赏赐重臣的时候,才会用。

皇家平日里吃樱桃,都不是说吃就能吃,主要是这东西分时节,且不好保存。

司牧低落地轻轻“啊”一声,“真是苦的?我在你心里是苦的吗?”

明明他吃了那么多糖,每每沐浴时还放上鲜花泡澡,难道不该是香甜的?

谭柚这才开口,只是语气多少有些妥协跟无奈,缓声道“甜的,很甜很甜,比糖还甜。”

“嘿~”司牧立马得逞地将下巴搭在谭柚肩上,朝她耳垂轻轻吹气,“你看,你明明记得。”

昨天他这么问的时候,谭柚就是这么回的,一个字都没差。

司牧手指轻轻卷谭柚垂落在肩上的长发,“那你记得你做了什么吗?”

谭柚眉心一跳,“殿下。”

“你昨天明明喊我司牧的,”司牧轻轻哼,“醒了就又喊殿下。”

谭柚,“……”

谭柚有种何必多喝酒的感觉,她扯了个枕头靠在身后,半躺着任由司牧闹,只是在司牧玩闹之前,问出一个关键性问题。

“昨晚硃砂在吗?”谭柚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硃砂要是在,昨夜的事情,怕是半年内都翻不了篇。因为昨天阿姐一事,谭柚算是见识到了硃砂惊人的记忆力跟模仿能力,连语气都分毫不差。

他能把昨夜里的事情,分成五章八回,说给胭脂听,说给花青听,说给藤黄听,说给他认识的所有人听,而他每一次说的时候,现场必有一个忠实的观众——

司牧。

司牧眼底全是亮晶晶的笑意,连连点头,语气轻快欢喜,“在的在的,我特意喊他过来的。”

还是特意喊过来的……

谭柚又想抬手捏眉心,这劲可比酒劲大多了,让人头晕。

“但是后来我们落帐时,他便出去了。”司牧怎么可能让硃砂蹲在床边听。

谭柚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还好,勉强还能维持住驸马的体面。

“不过我都记得。”司牧微微偏头,谭柚侧眸瞧过去,就能看到他隐在头发跟中衣衣领中的暧昧痕迹。

除了这里,还有……

“这里。”司牧指锁骨,“你说你喜欢。”

司牧清瘦,锁骨精致明显,甚至好看,的确让人喜欢。

“还有这里,”司牧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衣服没掀开,只含糊地指了一下,“你说也喜欢,像红樱桃。”

司牧的手往下指,越过他自己实在说不出口的地方,最后落在脚踝跟脚背上。

司牧将白净骨感的脚丫子翘起来给谭柚看,脚指头羞涩地蜷缩起来,“你在浴桶里,捧着我的小腿吻我脚背,说好看。”

他身上每一块地方,包括清瘦可数的肋骨,谭柚都说喜欢。

她喝了酒,司牧却没有,可跟她唇舌缠-绵时,司牧满嘴酒香。

她将酒的苦涩尽数吞进肚里,留给他的是酒的清香跟甘甜,以及满腔爱意和情话。

谭柚极少这么主动,又极少说这些露骨浓郁的情话,司牧整个人都醉在她怀里,像只掉进米缸里的饥饿老鼠,一下子幸福到招架不了,只能在她怀里拱来拱去,任由她拥吻自己。

跟话本里那些情浓时就爱引诗借句的人不同,谭柚的喜欢很干净。

清清爽爽的干净感,不似建在高处的楼宇,富丽堂皇让人心生不安,总觉得犹如海市蜃楼会随时消散。

谭柚的喜欢像是扎根于泥土,根往地下无限延伸,而露出来的却极少,但又稳稳地托着支撑着她爱的人,给人无限的踏实感。

司牧现在几乎是趴在谭柚身上,脚丫子又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她的脚背。

他抬脸就能看见谭柚垂眸看他,那双温柔的眼眸看着他时没有半分不耐,便没忍住亲了下她的唇,眼睛弯起来,“好甜。”

司牧想起什么,脸就跟锅里的虾一样,一寸寸变红,红的很明显。

他眸光闪烁,根本不好意思跟谭柚对视。

谭柚看司牧这个表情,就猜到他想起了什么,顿时呼吸也是一紧。

“你喝完酒,别、别处……别处……”司牧连带着脖子都红了,想从谭柚身上翻下来。

昨夜洗漱完,两人连床都没回,直接在净室的软榻上躺着。

他尝了一下谭柚身体里的味道,也是甜的。

司牧本想分享自己的感受,奈何脸皮还是不够厚。

他深呼吸,双手撑在谭柚腰两侧的床板上,正要细说的时候,谭柚眼皮跳动,实在听不下去,不由伸手揽在他脑袋后面,掌心微微往前一推,偏头堵住司牧的唇。

司牧往上昂着脑袋直眨巴眼睛,昨天他尝完,谭柚也是这般起身揽着他吻,姿势都差不多。

“殿下。”谭柚环着司牧,亲吻他耳廓,声音说不出的无奈。

司牧眼睫煽动,指尖揪着谭柚肩上衣服的一角,心里有点打鼓。

谭柚是不是不喜欢这样,可他每次有了什么喜欢的事情,恨不得让硃砂给他来回重复上千百遍。如此才能一点点品尝里面的甜味,每一次看,都是不一样的感觉。

像是囫囵吞下一颗糖,知道是甜的,但还是想知道有多甜,所以他重复吃这种糖,慢慢品。

司牧抿了抿唇,正要抬头看谭柚,便听见她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还是那不疾不徐的口吻。

谭柚是无奈,可又能怎么办,谁让他这么可爱呢。

她道“你怎么能这么甜呢。”

司牧眼里的笑意一下子就荡开了,手指松开谭柚肩上的衣服,改为攀搂着她的脖子,脑袋跟谭柚蹭来蹭去。

“因为我吃了好多糖,我本来是苦的,但我吃的糖多。”司牧

声音软软的。

谭柚掌心搭在他后腰上,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以后还是要少吃些,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嗯。”司牧趴在谭柚肩上,“好,听你的。”

谭柚轻声跟司牧说话,手就这么轻轻拍抚着司牧。无论她说什么,司牧都乖乖同意,三五句话后,他便没了声音。

谭柚试着将他放回去躺平了好好睡,可司牧就在她怀里找了个姿势,不愿意再动。

谭柚便将薄被拉过来,盖过他肩头,单手揽着他的肩背,另只手从枕头

司牧眼底是倦怠的青色,显然一夜没睡,但他知道谭柚睡眠不深,于是也不乱动,可能就坐在旁边,这么乖乖地看了她一夜。

在看她的时候,不停地回想昨晚的事情,两手捂着发红发烫的脸,眼睛里没有半分困倦,清清亮亮的格外精神。

谭柚之所以知道司牧可能没睡,一是刚才看见他眼底的青色,二是感觉到夜间有熟悉的气息轻轻贴在她唇上。

因为他动作过于轻,很克制很小心,谭柚便没醒。

到底是喝多了,竟没在夜里醒来发现他还不愿意睡。

谭柚垂眸看司牧,眼里荡开的温柔笑意,不比他浅半分。

中秋朝廷放了三天假,这假期天数还是从以前延伸过来的,虽说放假,但官员们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

司牧在家里批折子,跟他一样忙碌的还有翰林院部分大臣。

她们被选为阅卷官,从中秋前就已经入宫,中秋晚上卷子整理完毕,她们便开始批阅。

而同时间出宫的则是出题官。

周大人她们在宫里待了一个多月,如今秋闱结束,总算是能回家。

出题花费时间其实也就小半个月,剩余日子都是在里面苦熬。但阅卷官不同,她们是真的昼夜不停地批阅卷子,为的就是一个月后,能把榜单统计出来。

批卷的都是些老学究,人最是古板,只认学问不认别的。也因为古板,皇上跟长皇子谁都不能在批卷跟名次上插手,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考试的公正性。

一个月后,榜单出来。

要说紧张,还是苏虞紧张。

放榜那日寅时,苏虞就蹲在谭柚房门口,她睡不着,她根本睡不着,她恨不得现在就看见榜单名次才能安心。

“阿柚啊。”苏虞对着头顶月亮干嚎。

旁边的白妔没忍住抬脚踢她,“叫魂呢。”

这个时辰,这个日子,真的很像叫魂。

苏婉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小声问,“你说师公会不会弄死我们?”

“不是我们,是她自己。”白妔立马撇开关系,表示,“我就是出来看看,是她非要进来。”

谭府门房半夜见到她们三个站在外面敲门,一度恍惚,揉着眼睛开门问,“三位今天好早,我怎么感觉你们刚走就来了呢?”

她还说,“读书真辛苦。”

“心不苦,命苦。”苏虞往里头走,摇头晃脑,“都是为了百姓,再苦再累也值得。”

还没当官呢,官腔就学起来了。

等三人进去,门人一看计时器,好家伙,才寅时!

这勤奋过头了吧!

门人睡得迷糊,完全没想起来今天是放榜的日子。

苏虞等人就这么进来,然后死乞白赖地蹲在谭柚门口,“阿柚,你跟我们一起去,没有你我害怕。”

苏婉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屋里的灯已经亮了,她不由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很是明白阿柚的心情。

她刚躺下就被苏虞叫起来,苏虞疯狂晃着她的肩膀说,“你居然睡得着!”

苏婉沉默,轻声说,“我现在是睡不着了。”

然后两人一起去晃白妔,她们到的时候,白妔小呼噜打的响亮,苏婉微微一笑,然后跟苏虞一起晃她。

白妔吓死了,“我以为地龙翻身了!”

她拎着枕头追着苏虞满屋子打,“你是不是找死!”

等三人穿戴整齐,站在吴府门口。

吴府门人微微挑眉,朝三人伸手,比划一个数钱的手势。

苏虞头都不回,“打扰了,再见。”

要钱没有,要脸一张。

吴府门人,“……”

“嗳?别走啊,有多少算多少。咱们都是熟人,讲讲价也行啊!”吴府门人跟在后面喊。

她白白被人喊醒了。

苏白苏三人头都不回来到谭府,最后聚集在墨院里。

苏虞多机灵啊,她干嚎之前还偷偷跟花青打听了一下,知道今天司牧住在宫里,才开始喊,“阿柚。”

谭柚将门从里面打开,就对上苏虞那张可怜兮兮的脸。

苏虞是真紧张,“我总觉得就我自己没考上。”

“不会,”谭柚把袖子理好,宽慰道“你们答的都很好,可能只是名次有区别,但肯定都在榜上。”

苏虞这才抚着胸口舒了口气,“你这么一说,我就安心很多。”

三人平时可能没感觉,但今天却格外依赖谭柚。在她们心里谭柚就是主心骨,只要她在,哪怕只在远处看着,三人就觉得心里踏实,心中无惧。

“吴府的人忒不要脸,居然问我们要进门费,”苏虞呼呼扇着扇子,头发扇的飞起,“那种东西,能是我等穷人有的吗?”

她前脚义愤填膺说完,后脚就跟白妔苏婉商量,“咱们将来建立府邸后,也这么干。”

苏婉问,“你要当门人?”

苏虞,“……”

“我才不当门人,我找人当门人,门人收钱跟我五五分。”

苏虞嘿嘿笑,扇子收拢敲着掌心,“以后院子公开展览,谁爱进谁进,想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进,只要给银子就行。白天一个价钱,晚上是另外的价钱。”

白妔翻白眼,“出息,你这头脑当官屈才,从商去吧。”

“那可不行,”苏虞道“我这么聪明,自然要当官。”

谭柚笑,“想法不错,但做事记得有度。”

苏虞立马凑过来给谭柚扇扇子,“根在这儿,歪不了。”

她们磨蹭半天,苏虞忍不住又问,“这吴嘉悦到底还来不来?不来我们就走了,去晚可占不了好位置。”

榜前的位置是需要提前去抢的,如此方能在放榜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榜单。

苏婉说,“她有可能不自己去。”

白妔跟着点头,“我要是她,我也不自己去。”

吴家那是什么身份地位,在榜单写完的那一刻,估计就已经有人将消息送完吴府。吴思圆这时候怕是已经知道吴嘉悦的名次,哪至于让她再亲自去看榜。

而且街上很多跑腿的,她们看见名次后会通知上门,正好讨个赏钱,根本不用本人去。

所以很多不愿意去跟考生们挤的世女,以及那些要脸面怕落榜后丢人的,都偷偷找人帮忙看榜。而白妔这种也有,实在起不来,也会找人帮忙看。

奈何苏虞心急,刚寅时就将她连拖带拽的弄来。

花青过来,“马车备好了。”

坐在车上,苏虞问谭柚,“阿柚,殿下今天不回来住,是不是为了避嫌?”

要不然她们也可以跟吴思圆一样,提前知道榜单。

阅卷官批完卷子,统计人数,最后将名字写在榜单上,然后上报皇上跟长皇子,等盖完金印印章后,才会在卯时末前来放榜。

所以司牧是知道她们名次的。

“不是,”谭柚将车里的灯芯挑高一些,温声道“朝中事多,他这几日都没怎么回来。”

秋闱跟灾民一事后,新税的事情好像慢慢有所松动。近日马尚书已经在拟章程,想往上递折子提一提新税改革。

若是来得及,年前国库会有一大笔税款到账,如此这个年百官们也能过好。

因为这事,朝臣们折子不断,司牧也忙起来。

“新税如果能推行,还真多亏考生们,”苏虞说,“她们在京中等榜单,每日闲着无事就会相聚看书聊天,难免会讨论考题。”

百姓们听习惯了,也就从最初的排斥到慢慢接受。

这便是文人的力量。

慢慢渗透,让底下的人潜移默化的适应,所以历代执政者在文化教育跟科考这方面都会抓的很严。

先是小范围的秋闱,最后是整个大司的春闱,一步步收拢再分散,最后掌控。

谭柚多看了苏虞一眼,苏虞视线跟她对上,不好意思地用扇柄蹭了蹭额角,“我就随口这么猜猜。”

“你的实干才能多过于卷面成绩,”谭柚道“比起做卷子,你处理事情的能力更强,也看得很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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