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超位魔法与不朽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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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这位老人所知的那位皇帝，如今已经归于黄土之下了吧。</p>

这样思索着，他于是跟老人说道：“不好意思老爷爷，如今的皇帝叫作李胤月，您所说的那位皇帝，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了。”</p>

尽管他的语气已经尽可能的委婉，但老人脸上表情的变化还是一下惊到了他。</p>

他没想到自己的话刚一说完，老人那双黯淡无神，干涸的眼眶竟一下浸满了泪水。</p>

“陛下，陛下......”他这样喃喃着，原已恍惚的神智像是一下变得更加不能自已了。</p>

“老爷爷，您这是怎么了？”显然不太明白的任子华赶紧起身搀扶住了将要跪倒在地的老人。</p>

冯下岚这时也关切的走到了近前，他望着老人那不可思议的悲伤面孔，一时间也是有些慌了神。</p>

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这位佝偻着脊背的白发老人居然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啼哭了起来。</p>

那像是压抑了多年的情绪这会正肆无忌惮的宣泄出来，</p>

老人一边在口中不断喃喃着“陛下”二字，一边伤伤心心的哭着，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似乎是没有力气再哭下去了，他方才不得不止住了那股难以阻挡的悲伤情绪。</p>

“老爷爷，您究竟为何如此难过啊？”见老人终于没哭了，冯小岚于是关心的问道，“您在这鬼岛之上待了很久了吗？”</p>

望了眼身旁的年轻剑士，老人眼神之中的悲凉再次震惊了对方。</p>

深深的叹了口气，老人轻轻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双手，接着缓缓盘坐在了地上。</p>

“三十年前，天空忽现七星连珠异象，紧接着张家界便出现了百年难遇的魔兽暴动。”</p>

像是回想起了那愈发遥远的光景，老人无神的双瞳之中似乎又泛起了些许光芒。</p>

“彼时，家国震动，朝堂胆颤，十头一直守护着神树的魔兽居然倾巢而出，分四个方向往周遭的城市而去，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些发疯似的魔兽便摧毁了十座城市，造成了数以万计的伤亡。”</p>

老人的话显然又把任子华给惊到了，原来这个世界三十年前还发生过这种灾难吗？</p>

“不过好在陛下决策果断，立马派遣精锐军队前往镇压，并征召剑圣古月与当代所有叫的上名号的剑士与魔法师共同讨伐魔兽，可令人古怪的是，那十只守护魔兽无论经受了怎样严重的创伤，都不会倒下，就像是不知疲惫不被死亡束缚的怪物一般。”</p>

“之前听奚梦讲过，那十只魔兽的存在难道不是为了守护神树吗？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舍弃神树......”听到这里，任子华似乎是觉得事情有些过于蹊跷，但又不知道其缘由。</p>

“杀不死的魔兽？是因为他们的自愈速度太快了吗？可不久前胤月皇帝还带着护国十二剑，进入谷中围杀了一头魔兽的呀......”此刻的冯小岚也是满脑子的问号，尽管三十年前发生的灾难他是听说过的，但这其中的细节之处却是不甚了解。</p>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莫云几人这会都忍不住好奇心走了过来。</p>

老人看了一眼冯小岚继续说道：“当时古月也和你一样，对于眼前发生的荒谬景象充满了困惑。即便他一再将那些魔兽砍成两半又或者分割成数千块，但他们仍旧会死而复生，像是拥有了比在谷中更可怕的能力了一般。”</p>

“那位前代剑圣居然也束手无策吗？那最后那些魔兽是如何解决的呢？”听到这，冯小岚又赶紧问道。</p>

“孩子，那种鬼东西怎么可能解决？但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事发第三天的子时，那些像是进入了疯癫状态的魔兽却又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似的，全都各自退回了张家界之中。”</p>

？？？！</p>

听完老人的这一席话，任子华和冯小岚皆是露出了满脸吃惊的神色。</p>

没有顾及两人的反应，老人继续讲道：“很不可思议对吧？当时亲眼目睹那些魔兽回巢的我，也跟现在的你们一样难以相信。”</p>

“可即便所有人都充满了疑惑，但望着那些远离城市的魔兽，大家也还是逐渐安下心来，觉得好在这样可怕的灾难终于结束了。可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遥远的张家界上空又有一道庞大且神圣无比的光柱落下，那道匪夷所思的光柱笼罩谷中，摄人心魄的强光震惊了那一刻所有看向天幕之人。”</p>

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闪过老人的脸庞，只听其又用有些追忆的口吻说道：“届时身任魔法师协会副会长，并担当皇家魔法师的我正随着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当我们注意到遥远张家界上空那道光柱的那一刻，我清楚的记得陛下当时喃喃自语的说道——”</p>

“没有想到，先祖们留下的玉玺上面所说事情，居然都是真的......”</p>

玉玺？听到这，任子华心中又多出许多疑惑。</p>

“当时的我望着身旁一脸惊愕的陛下，就算时至今日我也无法忘记那时他脸上的表情究竟有多么的夸张，简直就像是看见了鬼一样。而就在这突如其来的神秘光柱自天边降下之后，那些归去的十个魔兽便驻守在了张家界外围的十个隘口，似是做出了守卫之姿。”</p>

“就在大家都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感到不知所措之时，陛下却突然下旨撤军，并下达指令，所有人无论是剑士还是魔法师，达官贵族或是平民百姓，从此刻开始三天之内都不得靠近张家界十公里范围内的任何地方。”</p>

“虽然大家都不明白陛下的指令所为何意，但也只好奉命行事，而在回到皇宫之后陛下便给我传达了一道密旨，命我即刻带领三千剑士启程前往终焉岛，寻找一样可以改变世界命运的至宝，只可惜老朽我耗费半生的时间，到头来却只落得了沦为奴隶的下场，原本跟随我的剑士们也都已经丧失的性命......”</p>

望着老人满脸的落寞，任子华这时终于忍不住问道：“难道说，老爷爷你这么多年被鬼族奴役着之所以还坚持到现在，只是因为还没有找到那个至宝吗？”</p>

再次看向这位在黑暗中度过了漫长岁月的老人，他那满身疮痍的身躯，被岁月染白甚至夺走的头发以及被悲伤笼罩的眼神，冯小岚和任子华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震撼。</p>

“小友说笑了，不过是三十年的岁月而已，老夫深感惭愧的只是直到今日也没能完成先帝的嘱托而已。”说着，他又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满目凄凉地望着天空，“陛下，臣无能，未能达成您的旨意，臣罪该万死啊！”</p>

接着，他又一下叩拜在地上。</p>

见到此般场景，作为现代人的任子华虽然很难理解这样的忠义，但他还是沉默着用十分尊敬的目光注视着这位令人不得不尊敬的老人。</p>

冯小岚的目光中则是藏不住的敬佩与折服，他望着那位已经完全不见皇家魔法师风范的老人，内心也是说不出来的心酸和感动。</p>

旁观者无不为之触动，此时的莫云望着老人那沧桑的面庞则是一下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老爷爷，难道说你就是曾经名扬四海的皇家魔法师，柒月？”</p>

即便老者名冠天下之时，莫云只有十岁的年龄，但皇家魔法师的赫赫威名与样貌仍旧是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p>

听闻有人还能识出自己的身份，老人这才缓缓起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一旁的莫云。</p>

“想不到我这个行将入土的老家伙还有人记得啊，看来年轻时的自己还算是有些虚名在身上的啊。”</p>

见老人又转而哈哈大笑起来，莫云却是完全镇静不下来了，马上神情激动地说道：“开什么玩笑啊前辈，您当时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魔法师，甚至参透了某个千年无人掌握的超位魔法，因为您当时的存在，大唐魔法师在整个魔法界的地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您这怎么能说是虚名呢！”</p>

这时人群之中一些年龄较大的都认出了老人的身份，他们纷纷议论起来，想不到那位闻名世界的皇家魔法师居然也会跟自己同样的遭遇，人们很难想象这位伟大的人物究竟是如何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城之中熬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p>

难道说就单单凭借自己心中的那一丝信念和对皇帝的忠心吗？</p>

“不过是些过往的小小功名罢了，不值一提。”语气中透露着平静，老人这时又回到了曦路遥的身边坐下，只见他面色平稳地说道，“这个小孩气数已尽，但好在灵魂尚且完整，而且并未远去。”</p>

听闻此言，任子华赶紧说道：“老爷爷，您只需帮我将他肉体上的伤势治好即可。”</p>

接着他赶忙将撰在手中的圣天果实展示给对方看：“这枚果实可以使死者的灵魂回归，所以，所以.....拜托您了！”</p>

可以使死者灵魂回归的果实？</p>

不要说是见多识广的柒月老人了，旁边的几人都是一脸懵的表情。</p>

这个世界怎么会存在那种东西？</p>

同样的疑问几乎同时浮现在几人心中，大家望着任子华手中那颗从未见过的奇异果实，表情都是同样的吃惊。</p>

还没等几个同伴提出疑问，他面前的老人却是忽然露出了很灿然的笑容。</p>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还真的很广阔呢。”出乎意料的，老人并没有质疑他面前这个年轻人所说的，“这个果实定是你在岛上的奇遇吧，运气不错啊小家伙。”</p>

回想起当时靠着婉儿逃出山谷的狼狈模样，此时的任子华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p>

“难道是和我们分开的时候吗......”想到当时刚刚寻见任子华的场景，莫云这会实在有些想象不出这家伙在那短短一段时间里究竟是遭遇了怎样的奇遇。</p>

任子华点了点头，接着又十分诚恳的说道：“所以还请您替他治疗一下伤口吧，拜托了！”</p>

看出了男孩的急切，老人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有消失：“我明白了，今天的这一切可能都是命中注定吧。”</p>

“如今先帝已去，时代更迭，我这前朝的人物大概也是时候退场了。”</p>

显然，柒月这话一下子弄得大家有些无所适从，纷纷向前投去了复杂的目光。</p>

“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柒月老爷爷？您不是还没找到那个至宝吗？那个您耗费几十年时光的重要之物不将他找到的话，您真的能安心吗？”似乎是听出了老人话中的意思，冯小岚忽然很是激动的说道，“就算先帝已逝，但如果不将那个宝物找到的话，您真的能安心吗？”</p>

像是被冯小岚的言语给惊住了，柒月老人竟愣了一下神，但很快笑容又挂在了他的脸上。</p>

“你说的，我明白。”他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宠溺地看着冯小岚，“但遗憾的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颗传闻能够拯救人类命运的珠子，却也是这座岛屿的支柱，老朽我实在是没有能力将其带走。”</p>

“拯救人类的珠子？岛屿的支柱......”听到这，赵凯枫却是一下反应过来的什么，立马从衣服里掏出了源神珠，“那个，柒月前辈，您说的不会是这颗珠子吧？”</p>

“没错少年，就是那颗源神珠。”像是早就知道珠子在赵凯枫身上似的，老人此刻的反应很是平静，“就算是隔着上千米的距离，它身上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仍旧是让人生畏啊。”</p>

其实早在老人初次看到几人时，他便知晓了源神珠已出世的事情，这也是他刚刚如此坦然说出那句话的原因。</p>

“在知道你们也是从华夏而来的时候，我便再无任何忧虑了。”说着，他的神色却又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三十年前，老朽为了寻到这颗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珠子踏上了旅途，如今垂死之际能够得见其真容，也算是没有遗憾了。”</p>

听了老人的话，赵凯枫再望向自己手中的源神珠，神色很是复杂。</p>

“您真的没有时间了吗？”像是仍抱着些许希冀，他又问道。</p>

“人生中存在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和命运，但，只有死亡是注定会降临的。”柒月这时举目望了望周围几个面目忧愁的年轻人，继续说道，“哭丧着脸干嘛，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其实，不过是安睡而已，对我这个老家伙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p>

“不过，据我所知，将这珠子带离岛屿恐非易事，后面的事情恐怕还要辛苦你们了。”</p>

说完这句话，老人便展开双手，一道深邃的星辰之力随即从天而将，将其笼罩。</p>

看到柒月身前逐渐构筑出的魔法阵，莫云这才恍然大悟。</p>

“前辈，难道您是想用那个超位魔法？”</p>

“超位魔法？”听了莫云的疑问，再望向此刻被星辰光柱笼罩的老人，任子华心中似乎忽然明朗了不少，“难道那个超位魔法是？”</p>

“没错，那就是皇家魔法师柒月参透的超位魔法——【灵魂回归】。”一直沉默着的唐小鱼这时也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难以置信地开口说道，“这个逆天的超位魔法一旦成功发动，便可以唤回死者的灵魂，只不过代价是......”</p>

看见唐小鱼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任子华似乎已经猜到了个大概。</p>

在星辰之力的帮助下，庞大的超位魔法很快构筑完毕，一个闪耀着绿光的五芒星阵随之出现在了柒月身前。</p>

此刻围观的所有人都被那匪夷所思的魔法阵惊得说不出话来。</p>

这时，像是看穿了众人心思的老人回过头笑道：“不过是一个要死掉老头的生命力而已，这已经是与死神最划算的买卖了。”</p>

“老爷爷......”</p>

望着自己手中的圣天果实，任子华正想劝阻，对方又继续说道：“那样珍贵的东西，你就留着以后再用吧。”</p>

看着老人脸上那完全不惧死亡的笑容，任子华一下犹豫了，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吞了回去。</p>

柒月随之将成型的魔法阵推到了曦路遥上空，原本竖着的魔法阵跟着翻转了过来，横在空中。</p>

而随着魔法阵的不断运转，不一会功夫，一个看不出形状的灵魂便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p>

见状，柒月又抬手生成了另一个魔法阵——</p>

“高阶治愈魔法【净化之光】！！”</p>

随着一轮白色魔法阵的生成，阵中瀑射而出的白光瞬间将曦路遥身上的伤口愈合。</p>

做完这个，柒月方才又通过超位魔法阵将唤回的灵魂引入了曦路遥的身体之中。</p>

而随着灵魂与肉体的结合，这位曾经名震天下的魔法师柒月，也随之跪倒在地上。</p>

魔法阵也消失在原处</p>

“老爷爷！！”任子华见状赶紧过去将其搀扶起来，他望着对方那逐渐丧失生机的脸庞，眼中不知不觉噙满了泪水，“谢谢您，谢谢您......”</p>

唐小鱼则是完全忍不住地抽泣起来，她偏过头去，不太敢直视此刻的画面。</p>

莫云，冯小岚，赵凯枫几人则是用十分尊敬的目光注视着这位传奇人物的最终时刻。</p>

远处的天月蝶恋虽然听不太懂他们说的话，却不知为何也忽然湿了眼眶。</p>

尚且还有生机的柒月望着身旁的任子华，脸上仍旧堆着笑。</p>

“为什么，他对你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啊。”</p>

面对任子华的疑问，老人仍是笑着回答道：</p>

“但是对于某人来说，他一定是很重要的存在吧。只可惜我能力浅薄，只救得了一人而已。”</p>

“请不要这么说，您已经很了不起了，您的名字，您为大唐所奉献的一切，后人永远不会忘记的！”</p>

“是吗？那我就安心了......”气息逐渐变得虚弱起来，最后的最后，柒月如此说道，“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先帝的嘱托.....拜托了。”</p>

任子华望着身旁彻底没了呼吸的老人，又看了眼刚刚苏醒的曦路遥。</p>

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觉得原先难过的情绪有些好转，而是变得更加复杂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