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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道齐只觉心痛如绞,双拳紧紧握起,竟是不敢再多看那床铺一眼,此时澹台道齐正背对着师映川三人,因此他虽然情绪激荡之下落了泪,却也没有谁看见,便在这时,澹台道齐神色剧烈变幻,他垂下眼眸,双目深深闭合了一瞬,然后又霍然张开,似乎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恢复了一贯淡漠的态度,然而心中却依旧泛起涟漪,这时男子已经运功将眼眶里些许的湿润蒸发殆尽,他转过身去,颜色黝黑的双眼之中冷光闪耀,露出一丝淡淡的讥嘲之色,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藏无真,而师映川三人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澹台道齐慢慢看了三个年轻人一眼,道:“……除了这里之外,只有另外一间卧室可以用来休息,你们三人将就着住。”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言语,宝相龙树向来性情高傲,若在从前,那是万万不屑于与人争风吃醋的,然而偏偏此生却遇到了师映川这个命里的魔星,也只能徒唤奈何了,更让人心中郁闷的是,情敌居然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即使再如何不甘,终究也抹杀不了骨肉亲情,但是无论如何,宝相龙树一想起自己此生最心爱之人要与别人分享,立刻就觉得心下浓浓地发酸,可是一时间又无计可施,毕竟连师映川自己都亲口承认同样喜欢季玄婴,他宝相龙树又有什么办法?甚至还要勉强保持风度,以免给师映川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心中略一思忖,只得且待以后慢慢打算此事。

澹台道齐很快就出了房子,不知去了哪里,师映川见这里多年没有人居住,到处都是灰尘,实在是没有办法住人,便挽起袖子,对宝相龙树与季玄婴说道:“咱们既然要住在这里,那就总得先把房子收拾干净再说。”他说着,目光先落在了季玄婴身上,见对方腹部隆起,便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样子哪能干这些粗活,让你歇着还来不及呢……哥,你还是去外面散散步罢,对孩子也好,而且一会儿屋里打扫的时候肯定弄得灰尘铺天盖地的,别呛着你了。”说完,视线又随之转移到一旁的宝相龙树身上,不过师映川刚张了张嘴,就又很明智地闭上了,他自己从小在大宛镇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什么活儿没干过?而宝相龙树可是正儿八经的贵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向来锦衣玉食,哪里是他这苦哈哈出身能比的,只怕这辈子也没干过什么粗活,这打扫房子还是免了罢,想到这里,师映川无奈地撇了撇嘴,对宝相龙树道:“算了,也没你什么事,有活儿我自己一个人干就行了。”

宝相龙树哪里会让师映川自己忙碌,便同样挽起衣袖,道:“我帮你。”师映川笑道:“大少爷,你能会做什么啊,别给我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但宝相龙树如何会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动,坚持一定要帮忙,师映川无法,只得叫他跟自己一起打扫屋子。

这种清扫的活计可不轻松,任凭你武功再如何高明,在这方面也未必比一个普通妇人做得麻利,相对之下,宝相龙树果然不负师映川给他冠上的‘大少爷’头衔,不但没帮上什么忙,反而令师映川更加手忙脚乱,疲于应付,最后直到师映川忍无可忍,将他轰出去才算消停,而宝相龙树自己也觉得颇为懊恼,只得讪讪地出去了。

宝相龙树出了屋子,抬眼却看见远处季玄婴正在湖边散步,宝相龙树见状,先是怔了怔,方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禁眉头深锁,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并不后悔自己对师映川动了情,但他很介意自己与其他人分享心爱之人,可是偏偏又没有别的路可走,因为这已经是目前看起来最好的办法,至于因此而造成的不甘与醋意,那也是暂时无可奈何的,毕竟当事情在短时间内找不到解决的方式时,也只能按照自己所想所思的去做了。

想到这里,宝相龙树心中若有所得,正准备进一步细细思量之际,却不经意间看到季玄婴正迎着日光舒展身体,慢慢做着一些活动四肢的动作,想来应该是对腹中的胎儿有好处,从宝相龙树这个方位望去,只见如画美景之中立着一个青年,容颜如玉,身上的衣袍被淡淡清风吹得微扬,更加衬托出身姿笔挺如修竹,这时明灿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真真是透玉清辉,皮肤表面仿佛都在散发着清光,宝相龙树原本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生得极好,但他从来也不怎么注意细看,但是眼下不知道为什么,季玄婴那并不被他留意的样貌却在他心中一下子变得鲜明了起来,宝相龙树忽然有些心情复杂,他定睛看去,顿时心中一凛,只觉季玄婴不但容貌极为俊秀,而那眉目之间的脱俗风姿,更是使整个人都仿佛焕发着光彩。

这世间总是女子爱美,将容貌看得极重,而宝相龙树身为男子,向来并不在意自己的模样,可是如今看着季玄婴,他心中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与弟弟相比,自己的容貌要逊色很多,师映川也是男子,也有男人的本性,知好色而慕少艾,在这方面,季玄婴无疑就要占很大的便宜了,而且季玄婴如今虽然怀了孕,但是也只不过是腹部有些变化,对外表却不见有什么损伤,依旧容色不改,此刻在耀眼的日光下,面部的轮廓纤毫毕现,整个人俊秀如同青青翠山一般,更兼之神定气闲,令人见之难忘,宝相龙树心神一个恍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淡淡的长叹,这容貌是上天所赐,对此,他也是毫无办法。

这时季玄婴正好向这边看来,宝相龙树的神情变化以及眸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情绪就尽数落到了他的眼中,季玄婴心中一动,随即就微微扬眉,他转身面向宝相龙树,两人此刻的心情都十分微妙,甚至说是有某种惺惺相惜之感也不为过,只因彼此中意的都是同一个人,这两人毕竟是亲兄弟,纵然关系有些淡,却终究是血缘至亲,总有些真情实意,即使成为了情敌,也勉强可以彼此和平相处,互相秋毫无犯。

宝相龙树心中转着许多念头,一面走了过去,季玄婴伸手挽起被风吹乱的鬓发,语气平淡道:“……大哥不是在帮忙打扫屋子么,如何这么快就出来了。”

宝相龙树闻言心中微动,不咸不淡地回应道:“我不擅长这些杂事,反而给映川添了不少麻烦,便被赶出来了。”他说得十分坦率,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如此一来,反倒是给人一种他与师映川关系极为亲密的感觉,季玄婴听了,抬眼看向宝相龙树,却见兄长的脸上一片平静,但其中隐隐示威的心思已经显露无疑,宝相龙树之所以如此与季玄婴暗中较量,也是希望在师映川那里更多占几分,在他心中,自己虽然独占师映川的可能性很小,然而却未必就一点希望也没有,如果真的要与其他人分享心上人,那当真是近乎于五内俱焚了,他虽然迫于现实不得不暂时接受,但却是万万不甘心的,甚至心中不止一次地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早一些遇见师映川,早早获取对方的心,令其他人再没有半点机会。

季玄婴听了宝相龙树的话,反倒是并没有什么表示,他目光游移,看着周围美丽的景致,忽然毫无预兆地道:“……大哥在想什么?”这话听着突兀,但以季玄婴素来的性情,实则已是有所缓和,他以前最开始时虽然知道宝相龙树对师映川有意,但并不认为自己这个兄长对一个少年的感情会有多深,但后来时间长了,才渐渐发现宝相龙树在师映川的这个问题上竟是如此固执,咬定青山不放松,万不肯有一丝一毫的放弃,也没有难以决定的犹豫之态,而到了如今,季玄婴已经彻底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宝相龙树已经不可能回心转意了,如果自己一意孤行,完全排斥他人,不肯与别人分享师映川的话,只怕自己虽然意志坚定,到头来也容易落得一个两手空空的结局,因此心中虽然十分不甘不愿,却又得存了几分忍耐,一时间敛眉沉吟,百般思绪萦绕心头,还好他及时稳住心绪,这才没有过多地沉浸其中。

却听宝相龙树道:“问我想什么?我在想,究竟你我兄弟之间,到最后谁能胜出?”他说着,忽地断去余下的话,但季玄婴闻言,也已经全然明白了其中未曾道尽之意,一时间兄弟二人四目相对,再看向宝相龙树之际的目光,已经较之先前有所不同,而宝相龙树也是如此,甚至更有过之,他毫不怀疑自己这个弟弟的心志之坚,也由此更加心生警惕,知道自己如果稍微掉以轻心的话,极有可能会在这一局情场博弈之中输得很惨,原因无他,只因季玄婴太过纯粹,也足够直接,这些往往就是成功所要具备的重要素质。

这时却听见‘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师映川抱着一大堆满是厚厚灰尘的被褥帐衾等物走了出来,很快就来到了湖边,把东西扔到了地上,抬手擦了一把汗,道:“这些玩意儿都得洗一洗,不然没法用,还好这质地都还结实,都过了这么些年了也没坏。”

宝相龙树见状,便帮他把这一大堆东西归拢,泡进水里,师映川道:“屋里还有一些,我还得去拿,宝相你看着点儿,别让东西顺水漂走了。”说着,又返回木屋。

这一大堆的东西洗起来颇费时间,师映川脱了鞋袜,把裤腿挽了,光着脚手持一根木槌,蹲在一块青石上卖力地捶洗着被褥,宝相龙树也去寻了一根趁手的木棒,学着师映川的样子去做,季玄婴则是因为不适合做这种有些剧烈的运动,便坐在一边看着二人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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