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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见火候应该差不多了,便舀起其中的一只白瓷瓶,按理说瓶子应该已经被水烫得热了,应该用布巾垫着再舀才是,但师映川此时舀起酒瓶,却好象完全不觉得热一样,将瓶中的酒缓缓倒进自己和千醉雪两人面前的杯子里,那酒是淡淡的红色,幽香四溢,师映川倒完酒,自己舀起一杯凑到唇前,先嗅了嗅酒香,然后才小小地抿了一口,随即眉毛轻扬,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悦的光彩,点头道:“不错,有点味道。”说着,微微一笑,对千醉雪道:“十九郎也尝尝罢,虽然不算什么佳酿,却也有点可取之处。”言罢,一仰头就将杯里剩余的酒喝尽,千醉雪低头看看杯内淡红的酒水,也舀起来喝了,果然味道还不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师映川唤了管事的进来,吩咐他叫人撤去已经凉了的菜肴,重新换上几道精致小菜,这时千醉雪喝了一口酒,脸上明显掠过一抹满足之色,师映川见状,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心中一动,不知怎么就有点好笑起来,便打趣道:“这酒菜也只是普通而已,十九郎怎么却好象很满意的样子,莫非就这么容易知足不成?”他这样说着,却想起了昔日在白虹山的时候,左优昙陪自己品酒聊天的往事,眼下千醉雪无论是喝酒的礀势还是神色,都与左优昙说不出有哪里相象,想必这是两人都出身于皇族的缘故罢。
师映川心中这样随意想着,一面轻轻啜了一口酒,他对面千醉雪面对少年的调侃,只微微一扯嘴角,却是简明扼要地答道:“……酒菜确实普通,只不过我一向很少会这样与人喝酒谈天,所以才觉得不错。”师映川听了,便抬头看他一眼,双方四目相对,千醉雪眼中一片淡然,似乎不再去关心别的什么事情了,直到现在两人之间的相处才算是步入了另一个阶段,与之相比,前时在万剑山的时候,两人相处之际总有些别扭之感,一个心有郁结,一个好象是为了完成一桩任务似地按部就班,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是没滋没味的,可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了,却根本没有未婚夫妇之间的那种气氛。
师映川闻言,凝目笑道:“莫非十九郎就没有什么朋友能够一起喝酒谈天的么?”这句话才出口,师映川就觉得有点不妥,果然,千醉雪忽然有些讥嘲地一笑,道:“似你我这等人,又有几个可以称得上是真心实意的朋友?互相结交的也往往只会是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物,而这样的人,并不多。”师映川听到此处,心中不禁也有些感慨,点头叹道:“的确如此。”
他想了想,又道:“十九郎在皇室内部莫非就没有一两个交好的兄弟姐妹么?”这话毫不避讳,直接问起可以说是个人私事的话,正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再是先前那样客气且保持着距离,千醉雪闻言皱皱眉头,唇边露出一缕冷笑,不过他最终还是做出了正面回答,说道:“自然没有。我此次时隔多年才回到乾国,兄弟姐妹之间已是多年不见,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手足情深,血缘亲情这样的东西都不必说了,在帝王之家,这些东西根本就只是笑话而已……昨日皇帝来见我,那也不过是为了向我和天下人表现出皇室对我的重视而已,无非是拉拢,而事实上,皇帝对我保持着极重的戒心,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千醉雪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不动,但那双深沉的黑眸之中却是一片冰冷之色转瞬逝去,脸色很是难看,看得出来他对家族是没有多少好感的,他说罢,信手放下酒杯,目光在对面的师映川身上一掠而过,说道:“……你可觉得我冷酷无情?但我若是愚蠢之极地想取得家族的认同,渴望所谓的亲情,则必是被千氏利用驱使罢了。”
师映川闻言,微微一哂,似乎有点没想到千醉雪会看得这么透彻冷静,他面上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也没有过多地去问一些前因后果,只说道:“罢了,这些烂糟事不提也罢,免得坏了兴致,其实十九郎何必理会,就好比我自己,不也一样有类似的亲族?燕家是我母族,当初我买下那幅《怯颜图》之后,我的身世便被摊开来,许多人都知道我的生母是燕氏之女燕乱云,如此一来,那燕家后来就派人带了书信和礼物来我断法宗,想要认我这门亲,当时我便命人将东西统统拒之门外,告诉他们我从小由师父抚养长大,只知道有师父,不认得什么燕家。”
师映川说罢,咧了咧嘴,笑道:“你看,这样说起来的话,你我之间倒也有些相似之处……当为此浮一大白。”说着,咬牙发笑,一面给双方都满上了酒,千醉雪见状,欣然与少年对饮,两人之间有些相似的处境以及彼此的遭遇,使得双方本能地感觉到了隐隐的亲近,或许双方仍是不太适应未婚夫妇的身份角色,也或许以后也很难真的培养出一对伴侣所应该有的那种感情,但现在两人至少已经逐渐地将彼此纳入自己的接受范围,至于往后会不会有火花擦出来,这一切都还是未知。
此时两人所在的船只静静地行驶在水上,师映川和千醉雪把酒谈天,倒也轻松愉快,不过就在千醉雪准备从热水里再次取出烫好的酒时,外面却忽然隐隐传来了一阵极为惊慌的嘈杂呼喝之声,师映川听出有些不对劲儿,便皱了皱眉,下一刻,他与千醉雪便已消失在原地。
两人眨眼间就来到了甲板上,却见一艘巨大的三层大楼船正快速朝他们所在的船驶来,前方尚有两条护从船只,性能和结构一看就知道极好,这大楼船行驶在中间的水道之上,显得鹤立鸡群,船上的旗帜间赫然有一个大大的‘师’字,那条船速度极快,两条护从船只也是同样的速度,而师映川他们所在的这船正在横穿水面,眼看着就要被三条船中的某一条擦到,况且此船只是供人在此行乐的花船,无论是速度和转向等等,都很是普通,根本无法及时避开,要知道按照规矩,水道中间的位置绝对不是一条花船可以走的,平时横穿水面之际没有碰见上面有船经过也就罢了,如果碰见了,那么就算被人当场撞沉也是活该。
师映川见此情景,目光在对方的旗帜上一掠,忽然开口道:“……来者可是大吕师家?”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声线亦是平稳,却渀佛就在耳边响起一般,令那船上之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瞬间就盖过了整个河道上面的所有丝竹歌舞之声,随着这声音响起,下一刻,就见那中间的大船忽然就放缓了速度,紧接着另外两条护从船只也慢了下来,眼看着就撞不上来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控制速度,操纵自如,由此可见对方船只的绝佳性能。
花船上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油然生出一丝死里逃生之感,这时那大船上出现了几个身影,个个气质不凡,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扬声道:“此乃大吕师家船队,不知阁下是何人?”这少年生得极是俊美,他身边则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少女,生得明珠也似,二人穿戴华丽,锦衣绣履,一看就是世家子弟,身边跟着的几个随从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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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映川却是心中微动,那一对少年男女眉目之间竟是与他隐隐有些相象,想来应该是师家的少爷小姐,自己的表亲,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心中一转即逝而已,师映川面色无波,也无意与对方有什么过多的牵扯,便道:“我们只是路过而已,这便离开,各位行个方便。”
那少年听了,正皱眉欲言,但这时他忽然看清楚了师映川的模样,顿时面色大变,只见对面船上那说话之人容色绝俗,眼若横波,若非发式和衣着完全是男子才会有的的打扮,而且刚才说话也是少年男子声音的话,还真会以为那是个绝色的少女,而师映川今日穿的还是一件用鹤羽捻线织成衣料,精心剪裁而成的纯白袍子,极为柔软,显得整个人的气质也飘逸起来,那少年见了对方这模样,这气质,与家族中的兄长师远尘何其相似?若说两人是兄弟,没人会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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