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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内一片寂静,站在殿外墙根下的十几名随时听候吩咐的侍从躬身垂首,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师映川紧锁双眉,背起双手,顿时一股厚重肃杀的威压无声无息地自体内溢出,隐而不发,他沉吟片刻,道:“莫非那些大夫都是饭桶不成,竟连宝相的病都治不好么?若是如此,待本座命方氏一族选出几名医道高手,前往蓬莱。()-----““””阅看阅精彩,阅回味,是你的首选。”下首那人忙道:“回君上的话,桃花谷已有大夫去看过,众人都说是积年旧伤复发,再加上狱主所修的功法走的是极凌厉的路子,稍有不慎就会容易对自身有损,如今两相叠加,这才导致了眼下局面。”

师映川听了,面色微沉,习武之人,从来没有哪个是不曾受过伤的,外伤也还罢了,总能慢慢养好,但内里受损却是不同,往往当时似乎痊愈了,但实际上却可能留下暗伤,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惹出麻烦,只不过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发生在寻常武者身上,像那些大家族的子弟,享受名师指导,又有丰厚资源供养,就算有什么隐患一般也都会及时被发现并祛除,所以基本很少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更不要说宝相龙树出身山海大狱这样的名门世家,按理说不应该会如此,不过,凡事也没有绝对,而且师映川对宝相龙树的修行情况很清楚,宝相龙树所修的那门特殊功法的确是走的凌厉诡狭的路子,自己多年前也曾经劝过,但宝相龙树的体质与此法十分相合,更何况身为武者,哪个又舍得放弃修炼多年的法门,代价实在太大,因此他的劝说也就不了了之,没曾想,现在却是问题找上了门。

宝相龙树对于师映川而言,是十分重要之人,因此眼下师映川的脸色并不好看,也许是宝相龙树不想让他担心的缘故,也或许是出于其他方面的考虑,总之此事并没有让他知道,只不过师映川的眼线以及暗桩可以说是遍布天下,连亲近之人身边也是如此,这才让他得知这件事情,一时间师映川沉吟起来,既而就对下首那人道:“你先下去。”未几,师映川召来心腹嘱咐一番,将近期的一些事情安排好,他也不耐烦兴师动众,毕竟带人出门的话,路上太过耗费时间,于是便打算动身独自前往蓬莱,宝相龙树毕竟对他而言很重要,两人之间存在着深厚感情,师映川再冷血,对于宝相龙树还是很关心的,在出发之前,他精心挑选了一些药物之类的东西带在身上,看看能不能起到作用,这些都是极其珍贵之物,但在师映川眼中,与宝相龙树的身体相比,这些东西却也不算什么了。

就在师映川打定主意准备去看望宝相龙树之际,宝相宝花与温渌婵二人所在的楼层内一片安静,并无其他人在内,二女相对而坐,她们从前算得上是闺中密友,而如今坐在一起,却是有些沉默--世事变迁,太多东西都随着时间改变,如今很多事情,都已不同于当年了。

宝相宝花跪坐在绣垫上,身姿笔直,她容貌美丽,却无半点柔弱女儿态,眉宇之间是英锐之气,许多男子都是不及,她默不作声地拿起面前的瓷盏,轻轻啜了一口碧色的茶汁,温渌婵目光温和而又复杂,她望着道家打扮的宝相宝花,片刻,缓缓摇头道:“你这些年在外漂泊,与家人朋友基本没有联系,没想到竟是做了女冠……我也没有想到,你今日会与我见面。”

“世事莫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宝相宝花垂目淡淡说道,她眼中几不可觉地闪过一丝倦色,温渌婵看她一眼,心中有些感慨,她们两人的遭遇是十分相象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宝相宝花一般,十分骇人,决非正常情况,室内其他人眼见如此,脸上现出忧虑之色,但却没有一个人贸然上前,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渐渐的,咳嗽声停了下来,宝相龙树微微喘息着,他松开捂在嘴上的锦帕,只见雪白的帕子上已经染满了鲜血,宝相龙树脸色微显赤红,又转为苍白,然后又恢复了正常,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他随手将沾血的锦帕丢进废纸篓当中,然后取出一只水晶小瓶,可以看见透明的瓶肚里装满了黄豆大小的鲜红药丸,宝相龙树倒出一粒,送入口中服下,他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目光凝注在外面那一片如画美景上,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但事实上他的心里却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双眼虽看着外面,但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半晌,他才忽然开口淡淡道:“……摇光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这里都是心腹,自然知道宝相龙树指的到底是什么,无非是在关心中原的局势罢了,当下就有人沉声说道:“根据山海谍秘报,近来皇帝与帝君之间甚少见面,更不曾有帝君留宿之事发生,数日之前,皇帝曾秘密召见军中宿将,至于所谈何事,便不为人所知了。”

宝相龙树听了,脸色如常,冷声道:“本座曾数次与映川说过,皇帝此人不但才能卓越,更兼心思极深,不可过分信重,映川却似乎并不在意……皇帝若一直安分也还罢了,若他有所图谋,异心不轨,本座自然让他后悔不迭!”这时一名看起来身份很高的中年人看着宝相龙树的背影,心中生出微微的不安,犹豫了一下,便道:“狱主莫要冲动行事,帝君一向最是厌恶旁人擅自插手有关自身之事……”宝相龙树打断他的话,漠然道:“本座明白。不过,映川乃天命所归,人心归附,岂是晏勾辰能比,晏氏一族何德何能,占据这大好河山,若以本座心意,当是先发制人,不可姑息,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中年人委婉地劝谏道:“皇帝毕竟乃是正统,若是轻易废黜,恐怕天下从此多事,想必帝君也是经过多方考虑,故而暂时未动此念,帝君心思,不是我等可以揣测,还请狱主……”

“本座知道轻重,你不必多说。不过,当年从一开始,双方就从未真正全面合作过,青元教与大周,从来都不是互相之间没有任何保留的盟友!”宝相龙树沉声说着,转过身来,中年人见其华发满头,神情微微疲倦,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心头沉重,他是世代侍奉宝相氏的家臣,看着宝相龙树长大,不但忠心耿耿,对其更是有一份对待自家子侄般的感情,一时不禁暗暗轻叹,遂道:“狱主近来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不如还是传消息令帝君知晓……”

宝相龙树断然拒绝道:“区区小事,拿去烦他做什么。”那中年人心想这岂是小事,但话到了嘴边滚了一滚,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这时候宝相龙树却听见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他心知在自己与人议事之际,还会有下人前来打扰,必是重要之事无疑,便皱了皱眉,道:“什么事?”外面有人语气急切道:“帝君已驾临蓬莱,前来看望君上。”

“……映川?”宝相龙树与室中诸人闻言,都是心中一震,想不到师映川竟会突然来此,宝相龙树心中更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一时间顿觉胸臆之间百般滋味杂陈,竟是不知究竟是喜是悲,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宝相龙树心下纵然百转千回,也立刻就向外走去,其余人忙跟在他身后,一行人刚走出书房所在的园子,远远便看见一个素衣纤细身影正在一群诚惶诚恐的山海大狱弟子簇拥下,向这边而来,雍容飘逸得令人为之心折,宝相龙树眼神微微变化,却未曾从中透露出过多的情绪,随即快步迎上,正欲握那人的手,却又猛地想起此时并非二人独处,当下收敛心情,规规矩矩见了礼,其余人等随即拜下:“……恭迎帝君!”

那人素袍银冠,眉心处挂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雪白玉坠,宽大衣袖在风中轻微摇动,飘飘欲飞,望之犹如神仙中人,以其风华之盛,一切形容美貌的词句其实都是多余,反而只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美若天仙’四字却是最恰当不过,但尽管看起来出尘如仙,但那眉宇间的神情却近乎妖冷,或许只有用‘邪异’这样的形容,才能更好地概括他的容貌与气质,除了师映川之外,再无他人,当下只见他眼神无波,目光在诸人身上淡淡一扫,红眸中闪烁着的是毫无感情的冷漠,一如高高在上的神灵,道:“罢了。”这时宝相龙树已伸手作势,准备引领师映川随他前往妙情轩说话,但师映川却只是浅浅瞥了一眼其他人之后,目光就落到了他身上,双眸中那冷漠无情的幽光消散,视线再不曾移开,宝相龙树顿时只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对方那仿佛无所不在的目光,但师映川微微眯起眼,凤眸中泛着森森血光,一只手却已经缓缓按在了他的小臂上,目光如炬,沉声道:“……你有事,怎的不与我说?”

这样一句话,立刻就把事情挑明了,原本宝相龙树还不能完全肯定对方就是因为自己身体状况的缘故而来,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事情,但师映川现在既然这么说了,就再没有别的可能,当下宝相龙树也就不再打算说什么,因为没有意义,他叹了一声,却感觉到这一刻自己心中微微有些激暖,就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一路风尘,先去我那里歇会儿罢。”

师映川没有吱声,于是宝相龙树便在前面引路,两人就向着距离这里最近的妙情轩而去,至于其他人,这不是他们能够参与,自然各自散去,这妙情轩在山海大狱属于一个十分特别的地方,位于一片竹林的东南位置,地处清幽,很适合静养或者清修,不过说它特别,倒也不是因为这些,此处在早年是宝相氏那时候的当代族长宝相东陵下令修建,宝相东陵此人天纵之才,更是一手将山海大狱基业做大,不过此人一生之中却有一桩抹不去的丑闻,那就是与其亲妹宝相烧月相恋,并育有子女,宝相烧月性子好静,素来喜欢弄琴作画,这妙情轩就是宝相东陵作为两人清居之所而修建,只不过后来随着二人逝去,也就几乎再没怎么使用过,渐渐的就被人遗忘,毕竟兄妹相通,终究是好做不好听的事情,不过后来宝相龙树继承狱主之位,情况就变得不同,宝相龙树与师映川乃是表兄弟,因此对这兄妹所居的妙情轩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再加上这里的建筑格局也受他喜爱,所以平时在内书房处理公务之际,往往当日就会留宿在距离不远的妙情轩,于是眼下便带着师映川暂时于此休息。()

两人沿着青石路而行,一路无话,周围几乎万籁俱静,一时来到妙情轩,宝相龙树亲自服侍师映川沐浴,又命人取来自己年少时期的衣物,亲手为师映川换上,穿着白色锦袍的师映川整个如同美玉琢磨而成,肌肤雪白,与衣裳同色,一般人哪怕再美,但若是全身上下一丝血色也没有,总会让人觉得诡异不正常,但师映川虽也肌肤不见血色,但看起来却只觉得他天生就该是这般纤尘不染,一时师映川一言不发,随宝相龙树来到厅内,在方榻上斜身坐了,凝目望向白发满头的宝相龙树,目光仿佛要穿透对方的一切,看进心底最深处,不知过了多久,师映川才收回目光,淡淡开口问道:“怎么,难道你还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吗。”

师映川的声音和语气当中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优雅从容的意味,但偏偏又给人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宝相龙树目光微动,语气却没有过多的变化,只笑道:“又不是什么要紧之事,何必特意向你说起……”师映川一双眼睛凝视着宝相龙树,呈现出鲜红色的双眸之中,似乎覆盖着一层捉摸不透的薄雾,越发好似古井不波,他脸上带着笑意,但声音却透着一股子冰冷,冷笑起来说道:“小事……宝相,我虽然体貌如此,但你真把我当小孩子耍弄了么?”

师映川略带寒意的声音宛若冰玉相击,悦耳之极,却分明透露出不快,一语点破对方的话:“我从你身上感觉到还有残余的血腥气,是因为刚咳过血的缘故罢,我说的可对?”

“就知道瞒不了你……”宝相龙树有些无奈地苦笑一下,不再说什么,以师映川大宗师的修为,五识之强已达到一个极恐怖的程度,真正是洞察入微,只要他想,宝相龙树哪怕是刚刚漱过口,也一样会被闻到那残余的一丝血腥味,事已至此,他也没多此一举地问师映川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的,只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只要按时服药,就能控制住。”

师映川皱着烟水般的墨色长眉,没有说话,却突然抓向宝相龙树的额头,那里有雪白的一缕头发,正好遮挡住了额头至眉心的部分,师映川这么一抓之下,白发被撩到一旁,顿时整个额头露了出来,只见那白皙的肌肤上,赫然有着一抹类似火焰形状的殷红,这是宝相龙树所修功法的体现,只是如今这其中却似乎隐隐有一丝泛青,师映川见状,眉头大皱:“果然……”说着,已伸出手抓住了宝相龙树的手腕,放出一缕真气探入对方体内,他虽然不是大夫,但有些时候,一位顶级强者对于人体的某些状况了解得甚至超过许多医者,半晌,师映川松开手,脸色倒是没有之前那样阴沉,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见他沉吟片刻,方道:“你的身体有问题……至于什么病,我不是医者,不清楚,但你所练的那门功夫,从你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建议你还是放下罢,你的身体……”

“这不可能,映川,你明明知道的。”宝相龙树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师映川的建议,明净的光线中,宝相龙树的视线与师映川交汇在一起,这一刻,师映川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么样,但他却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面前这个男人那决不可能被动摇、哪怕连死亡也不能令其妥协的心,就见宝相龙树忽然哈哈一笑,说道:“那是我的武道根基,自幼勤勉修筑,我身为武者,一旦就此放弃,不但日后再无寸进,甚至修为也将逐渐大幅度退缩,最终跌落原有境界,映川,你也是武者,这种事情对于你我这样的人而言,仅次于生死,甚至对我来说,比让我去死还要让我难以接受!我宝相龙树身为山海大狱之主,岂能忍受自己日后逐渐孱弱下去?况且我的情况也未必会像想象中的那样,所以你不必再劝我,我意已决。”

两人相识多年,对于彼此的性情都是十分了解,听到宝相龙树这一番话,师映川如何不知道对方这是早已下定决心,不会更改的了,对此,他说不上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但他终究再不复当年那种少年心情,不会试图去做一些无济于事的努力,而是懂得尊重当事人的决定,一时间心中滋味无法形容,那是一种苦辣酸甜皆有的味道,仿佛饮下一碗浊酒,当中确切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这时宝相龙树却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他一只胳膊放在矮桌上,身体半倚呈放松的姿态,双眼定定地瞧向师映川,虽然眼下的师映川容貌之美,绝非二十多年前那个皮肤微黄的普通少年可比,但宝相龙树还是觉得两个身影仿佛重合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心中已是柔情万缕,他伸出手,以恋人的姿态抓住对方一只手,目光炽烈,浑然忘却一切,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并没有任何煽情的言语,这世间有一种情感会让人在瞬间爱上另外一个人,然后时间又让这份感情慢慢延伸开去,直到逐渐地控制包括身心在内的一切。

宝相龙树笑了笑,映在他眼底深处的,是少年光致如玉的容颜,修长颈项延伸至纤削双肩,呈现优美的曲线,是满满的青涩芬芳,令人为之颠倒,他握紧了少年柔滑细嫩的手掌,体味着那温暖之意,关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出于一些考虑,他连父亲宝相脱不花也不曾说知,但现在师映川既然知道,他也就没有必要过于矫情,就说道:“在这里陪我几日罢,这些年来你我难得相会,更是少有独处的时间,这一次既然来了,你就不要急着回去,可好?”

师映川深深看他一眼,却想到面前这人只为了一点痴恋,二十多年来与自己几番纠缠,更是为此付出很多,并无怨言,这样想着,一颗坚冰般的心有片刻的柔软,终究脸上绽放出淡淡温和的笑容,道:“好。”如今之计,便是希望此事对宝相龙树影响不大,不似自己预想中最坏的地步,但……人生起落无常,天意又有谁能够尽数料到?

宝相龙树见对方应下,脸上就露出笑容,他握紧师映川的手,眼神温柔,在那手上轻轻一吻,道:“我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很久之前,在你还年幼的时候,我只想和你安安稳稳地生活在一起,后来世事变迁,我的想法也随之改变……一个人活在世上,站在某个位置上,就要做该做的事,平民百姓,要负担起养活全家的责任,帝王将相,要承担天下兴亡,而我要做的,就是为你分忧解难,做你最有力的刀剑。映川,我宝相龙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师映川注视着这个男人,心头只余下情思袅袅,一时间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二十多年前,不过弱冠年纪的年轻人策马行来,语气柔和道:“我的听月楼还少一个主人,你可愿意跟我回去?”那时候师映川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有人会爱他爱得那么突然,那一份似乎莫名其妙而又激烈无悔的深情来得那样快,那样不可思议,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却原来是命中注定,他与他,终有一次那样风花雪月的相逢。

师映川低低笑了起来,抓住了宝相龙树的手,他可以确定对方能够为自己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尽管他自己绝不会因为爱情而作出这样巨大的牺牲,但这不妨碍他理解能够这样做的人,一个人活在这世间,总有自己的目标,有自以为的人生意义,或者特立独行,或者普普通通,自己最大的目标在于追求不朽,而宝相龙树,也许就是为爱痴狂,谈不上孰高孰低,但就是这样形形`色`色的不同追求,才有了这样丰富多彩世界,不是么?

却说此时距离蓬莱群岛遥远无计的大6上,整个天下最高权力机构所在的摇光城中,一座占地面积广大的奢华庄园内,许多身穿统一服饰的下人正往来忙碌着,十数支侍卫队伍交替着巡弋四周,守护着这座庄园,此处乃是师映川赐给幼子师倾涯的一处别苑,平时师倾涯空暇之际,会偶尔来此小住几日,眼下一片清澈如同明镜一般的小湖中间,一座精巧雅致的水上建筑静静而立,与湖岸之间有着两条形如长虹的小桥相连,桥身表面以青色的薄薄玉片贴盖,阳光下,小桥通体宛若美玉砌成,散发着淡淡玉光,奢靡而绝无半点俗气,只有一个社会发展到了一定的文明程度,才会有着这样的享受,而这样的一处水上小轩不过是庄园一隅,可见这座庄园价值之大,而如此一座耗费巨万的园子,也不过是师映川赏给儿子师倾涯诸多产业当中的一处罢了,如今师映川乃是世间最大的富豪,手中掌握着无数土地以及不计其数的奴隶,许多地区的粮食,矿产,盐道,渔业,纺织等经济命脉,都被其一手掌控,否则又如何一力负担得起有关新城建设的巨大工程?

彼时水上小轩内的一间静室中,面色沉凝的师倾涯正对着两名容貌清秀,一身侍女打扮的女子说道:“今日师祖为我授课,因此期间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人监视,我带你二人进去,但时辰有限,若是停留太久的话,恐会遭人疑虑,所以还请姑母和温姨抓紧时间才是。”

这两名侍女乃是宝相宝花与温渌婵易容所扮,师映川安排人手监视连江楼与季玄婴二人的事情是人所共知的,师倾涯知道生父多疑,只怕连自己这个儿子也未必放心,自己若是平日贸然带人去见连江楼与季玄婴,想必会被人暗中探察,但有一个特殊的时间段里,他却是能够肯定不会有人窥探,那就是连江楼为他授课指导的这段时间,向来武者传业授课都是极秘密重要之事,若是不经允许,任何人私自偷听偷看,都是完全可以引发血案的大事,因此师倾涯完全有这个自信,在连江楼指点自己武艺的期间,师映川安排监视的人手,绝对没有一个敢于窥视探察那里的动静,其实他这也算是歪打正着,若是平时的话,他这样做必然暴露无疑,因为担任监视之责的乃是师映川的傀儡,当然无所谓听不听到什么隐秘,但偏偏如今师映川为了自身的安全,将傀儡带走,那么监视这里的人就换作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在连江楼为师倾涯授课指导的这段时间内探听二人所在方位的动静,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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