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 天钢与神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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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文昌并不能看到身后李照的表情,也就不知道李照此时到底有多惊愕,他犹自继续解释道:“神令……就是他们用来想我降下旨意的物件,那东西即便是相隔万里,也能如实地传达讯息,堪称神迹。”
“我不要你的天钢,我要看你的冶炼之法,以及冶炼的场所。”李照沉下脸去说道。
听到李照如此一说,彭文昌有些呆愣,他吞了吞口水,僵硬地说道:“祐川如今戒严了,即便是我,出入也得接受检查,我没办法带姑娘你入城啊——”
“那你这命还要不要了?”李照单手横架在膝盖上,偏头看他,问道。
显然,在彭文昌心里,命得要,祐川也得要。他余光睨着李照,脸上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说:“您要是要天钢,我可以给您,要多少都可以,左右不过是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
如果说此前从彭文昌嘴里冒出来的天钢和神令让李照心有余悸,那么现在彭文昌这一句话就已经能让李照手心冒汗了。
要多少都可以给多少,说明这个天钢的生产量相当之庞大,彭文昌这个主事可以随意调用产物。而后半句,则是说明了天钢冶炼的速度之快。
在李照的记忆之中,的确有那么几种冶炼法大大提高了熔炼的速度。这些冶炼法的出现提高了钢铁的生产规模和速度,也减少了对劳工的需求,更是为其他新兴技术奠定了相当重要的基础。
这个技术,她必须要拿到手!
想到这儿,李照重新握在了尚插在彭文昌腰间的那柄匕首上,说道:“我不管你入城有多难,我只要天钢的冶炼方法。或者说,你可以将工匠给我,我今日就绕了你一命。”
只要彭文昌敢摇头,或一句拒绝的话,李照这匕首就会拔出来再捅进去。
彭文昌当然感觉到了自己腰侧扎着的这匕首有动静,他此时心中那叫个恨啊。没想到他这个终日打鸟的,有朝一日叫鸟啄了眼睛!
如今技不如人,被挟持了,他哪儿还能顾得了那么多,赶紧挑着不那么有利害性的应了:“行,行,我把工匠带出来给你!这几日杜姆公爵不在祐川,我带个把人出来,应该不成问题。”
但李照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于是,彭文昌就听到自己背上坐着的那姑娘继续问道:“除了天钢和神令,祐川里还有什么?”
“没了,祖宗,真没了……”彭文昌苦不堪言地耷拉着眉眼回答道:“光是这天钢,就已经是投入了整个祐川的人,即便是这样,我还得不停地出来打劫征人……”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如此冒险。
陇右道上本来就是地广人稀。
几个大城要么是因为抵死不降而被英吉利亚人屠了城,要么就是因为有守捉驻扎而战至了最后一个人。激烈的战事之下,别说是青壮劳动力了,就是那些被保护在后方的老弱妇孺,也都死伤惨重。
李照也不急,施施然坐在彭文昌的背上,等着墨炆和秦秋淑回来。
马车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墨炆气喘吁吁地勒停马车,在翻身下车的同时,朝李照喊道:“李姑娘,人都还活着!还活着!”
虽然何雷这一伙人是手上沾了血的人,但他们仍然是墨炆与秦秋淑此行第一次成功救下来的人。秦秋淑坐在马车上,从车窗处探出头来,望着李照又哭又笑。
“嗯,你们该见识的也见识过了,现在便带着他们去同昌吧。”李照拔了身后的三秋不夜城,一把薅起脸色泛白的彭文昌,扭头淡定地对墨炆说道。
“什么?!”墨炆愣了一下,没想到李照居然会要他回去,于是短促地喘了几口,问道:“为什么?李姑娘你不是说,想要做文章,想要写出能发人深省的文字,就得先深入到苦难之中吗?”
“你看过了。”李照从六筒手里接过最后一点绳子,将彭文昌的手也给绑了起来,继续说道:“我本意也就是带你们到这里止,眼下马车上还有三个伤员,你们带他们回同昌,也能救上三个人的性命不是吗?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
秦秋淑本是在马车里照料何雷那三个兄弟,她一听到李照要遣她回去,连忙撩着车帘就跳了下来,一边跑一边说道:“李姑娘是觉得我们是拖累吗?我……我可以学武……如果、如果现在还来得及的话。”
这话从秦秋淑的嘴里说出来,她自己也知道有多离谱,说完脸就涨红了一片。
“我不觉得你们是拖累。”李照将捆着彭文昌的麻绳攥在手里,接着说道:“你们能陪我走这一路,其实我很感谢你们,因为若是我一个人走,我不会留手,也不会救人。”
何雷与六筒对视一眼,马上领会到了李照这话里的意思。
墨炆张了张嘴,复而闭上,垂着头,眉眼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顿。他不想就这么离开,这不单单是因为他想要写出深刻的文字,更是因为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安于享乐,没办法让自己在其他人受苦时,平静的入睡晨起。
“你们以为,同昌就安全了?”李照失笑道,“我让你们回去,是希望你们能给我搭把手,可不是让你们真的去享福的。”
的确,此时此刻的同昌城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顾奕竹在李照离开同昌不久之后,就带着人手过来了,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清风谷红袖派的人,柳越也跟了过来。只是柳越的伤刚好不久,不能提重物,就成了同昌城里唯一一个清闲人物。
“怎么?觉得有些无所事事?”抱着一沓纸从柳越的客房门前经过的顾奕竹瞧着柳越坐在桌边发呆,索性转了步子进屋,边走边说:“这些都是从各地收过来的消息,虽然明空眼下去了陇右道,日报不能及时送到她手上,但也还是得日日整理出来。”
砰——
他将东西放在沈越面前,笑眯眯地说:“慎行既然不能提重物,又不能太操劳,那不如先帮我整理整理情报?也不用太累,适当整理整理,打打下手就好。”
“这些……可以让我经手?”柳越微微蹙了眉,目光落在面前的这堆信件纸稿上,没动手去碰。
“为何不能?”顾奕竹哈哈一笑,坐在柳越对面,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是对柳越的赏识,“明空交代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慎行你这几个月在我身边可没少帮我的忙,我若还不能信你,那就是我这个人眼睛有问题了。”
柳越摇了摇头,说:“我帮你,也可能是因为垂涎你手上的权力。”
这几个月以来,顾奕竹办事议事从不避着他,仿佛是将他当做自己人来看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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