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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两个笑闹了一阵,待彼此都气喘吁吁后方停下来,君璃因抿了抿方才在笑闹中散了的头发,才正色道:“你若真想走荫恩,只怕这事儿还得回过父亲才好,也不知道父亲会怎么说?”
容湛撇了撇嘴,道:“父亲还能怎么说,自是一百二十个愿意我去考武举,为自己谋个出身,省得将来挡了他心爱儿子的道,不信咱们只瞧着罢。”
君璃想着以宁平侯对容潜的偏心,不得不承认容湛说得很对,只怕宁平侯一得知容湛愿意为他的宝贝儿子让道后,不知道多欢喜呢,又岂会反对的?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她埋在宁平侯身边的那颗定时炸弹会于何时爆炸,若是在容湛走荫恩之后还好,若是之前,只怕宁平侯就未必肯同意容湛去考武举,自己为自己挣一个出身了。
为了自己以后能出京去逍遥快活,要不她推迟一下炸弹爆炸的时间?君璃不由皱眉沉吟起来。
容湛见状,因问道:“奶奶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出神?”
君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定不告诉容湛自己的计划了,省得将来事情曝光之时,他没什么心眼儿,演不出那种乍然得知真相的震惊和激愤,她于是转移话题道:“下午郭姨娘打发人来过了。”
便把暖香使来的婆子说的话,删删减减告诉了容湛,末了冷笑道:“也是我蠢,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着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这有什么好想的?他不管做什么,为的都是银子,都是打的我的嫁妆的主意,只不过是手段与往次有所不同罢了,——幸好我母亲当年有先见之明,将自己的嫁妆都事先托付给了族长夫人代管直至我和珏弟成亲,不然我们姐弟只怕早不在这世上了!”还有当年谈夫人的死,也不知道与君老头儿有没有关系?
容湛听完,半晌才叹道:“这便是老话常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玉’了罢?我是这样,你与舅兄也是这样,也不知道是该说我们倒霉,摊上这样的父亲长辈,还是该说我们福小德薄,不然老天又怎么会让我们早早丧母,没了母亲的疼爱与庇护?”也是因事先便听君璃说过,此番之事十有*与君伯恭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会子真证实了,他才不觉得有多震惊与难以置信了。
君璃没好气道:“什么叫我们福小德薄,明明我们就是受害者,明明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老天要惩罚我们?老天就算要惩罚,也该惩罚那些害我们和助纣为虐的人才是。既然老天不开眼,不惩罚他们,那我便自己来,我一定要将我那位好父亲绳之以法,让他不得好死!”
发了一通狠,觉得心里好受了几分后,君璃方问容湛道:“对了,联络那些死者和伤者家属一事,办得怎么样了?先前我还想着此事不急于一时,如今却是一刻也等不了了,我真是恨不能立时让我那位好父亲好看!”
容湛道:“旁的倒是联络得差不多了,只有两家还需要再等等,一家颇有些胆小怕事,怕我们到时候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事后反招来他们的报复,所以还在观望,我已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再多下些功夫了。还有一家是儿子早早去了,只留下双亲与妻子并儿子的,原是进京投亲来,想将来靠着亲戚为孙子谋一个好前程的,谁知道孙子如今也没了,一家子是伤心得了不得,也不欲再在京城这个伤心之地多待,已于前些日子扶灵回乡了,我打听得那家子的家乡在哪里后,已安排人追他们去了,想来得再过些时日方能有回音,奶奶说不得只能再多忍几日了,要不,两边我都再让人催着点去?”
君璃其实也知道就算容湛那边已经联络好了,她暂时也不可能将君伯恭怎么样,毕竟最关键的人证,也就是金公子画像上的那个人还没有找到,只要一日找不到那人,她便一日不能拿君伯恭怎么样。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暂时泄泄愤,好叫自己心里不那么生气罢了。
闻得容湛的话,因说道:“罢了,画像上那个人至今没有线索,催了也是白催,就这么着罢,等过阵子找到那个人后再来算这笔账不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虽不是君子,再多等一阵子还是等得起的。”
容湛点点头,正待再说,锁儿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禀道:“太夫人请大爷和奶奶即刻过去一趟,侯爷也在,说是有正事与大爷和奶奶相商。”
太夫人请他们过去商量事情,宁平侯也在?君璃与容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疑惑,也不知道太夫人与宁平侯要与他们商量什么事,是只与他们两个商量,还是府里旁的人也都在?
君璃因问锁儿:“太夫人打发的谁来请我们?可有说有什么事与我们商量?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在?”
锁儿道:“是太夫人屋里的桑葚姐姐来传的话,只桑葚姐姐传完话立刻便走了,我还来不及向她打听旁的。”
容湛在一旁插嘴道:“且别管这些了,横竖去了祖母屋里便都知道了,我们这便走罢,整好我还可以趁机向父亲提提走荫恩的事,想来有祖母在场,父亲必不会有二话。”
君璃想想也是这个理,便不再多说了,只略整了下衣妆,又瞧着容湛换了件衣裳后,去了照妆堂。
果见宁平侯正陪着太夫人坐在靠窗的榻上,也不知道宁平侯说了什么,太夫人的脸色颇有些不好看,宁平侯正赔着笑脸说好话,倒是不见旁的人,除了祝妈妈与如燕,屋里也不见其他下人服侍。
容湛与君璃忙上前与二人请了安,待起身后,容湛便笑着恭声问道:“不知道祖母与父亲这会子传孙儿与孙媳来,有何吩咐?”
太夫人瞧得他两个进来,面色稍缓,只语气仍有些不痛快:“问你们的好父亲去!”顿了顿,看向宁平侯道:“我知道如今你也是四十好几快五十的人了,又是一家之主,自然不把我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了,也是我太没有自知之明,只当生养了你一场,你便多少该听我几句话,如今方知道,我一个老背晦,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尤其还当着容湛与君璃的面儿,宁平侯一张脸霎时涨得通红,只得起身贴着软榻跪下了,向太夫人赔笑道:“母亲这话说得,儿子越发没有立足之地的,母亲生育儿子,养育儿子,待儿子的恩情比天还高比海还深,别说儿子如今只是袭了祖上的爵位,便是儿子再体面再风光,那也是母亲的儿子,又岂敢不听母亲的话?还请母亲息怒,咱们再从长计议便是。”又看了一眼容湛与君璃,意思是让太夫人在小辈面前给他留点体面。
太夫人听了宁平侯前面一席话,心里倒还熨帖,脸色也不觉好看了许多,谁曾想宁平侯紧接着就来了一句‘从长计议’,当即又变了颜色,怒声道:“此事还有什么好从长计议的,你那个宝贝媳妇儿到底做过什么事,如今阖府上下还有谁不知道?我又没罚她重的,不过只是禁了她的足而已,你倒好,三天两头的来为她求情,前儿是你的生辰,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不过一个外甥女儿小产了而已,你竟也来为她求情,说什么‘自来看那丫头比亲生女儿一般无二,如今她出了这样的事,不去看一眼,委实于心不忍’,这样的事情,有了一次有二次,有了二次便有三次乃至多次,下一次,你是不是就要直接让我解了她的禁足了?我这样朝令夕改的,以后还要怎么服众?还有湛儿和他媳妇儿,你让他们两个心里怎么想,你就不怕他们寒心吗?”
一想到宁平侯方才对自己说大杨氏也可怜,一个人冷冷清清待在自己院里,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长天白日的,实在难熬,且她如今已知道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试探着问自己能不能再给她个机会,太夫人便觉得气血直往头顶上涌。
那个贱人,都已是年过四十,做了祖母的人了,竟还这般狐媚不尊重,迷得她儿子晕头转向的,饶她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依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出头,是当她是死人不成?她若真应了儿子的要求,以后不是要越发纵得那贱人没个顾忌了,且她以后不但再不能服众不说,湛儿小两口那里,她又该如何与他们交代?湛儿也罢了,他媳妇儿她却是极满意极喜欢的,还指望将来将这个家交到她手上,再兴盛起来,重现当年的盛况呢,如何能为区区一个贱人,寒了他们小两口的心去?
太夫人想着,越发对大杨氏恨了个咬牙切齿,继续冷笑道:“我告诉你,此事我绝不同意,你别再想着什么从长计议之类的,你也别想着背着我威逼湛儿和他媳妇儿同意,只当他们同意了,我便无话可说了,且不说你拉得下拉不下你那张老脸,这会子趁着你们都在,我索性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就算他们同意了,我也绝不会同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见老母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竟是半点颜面也不给自己留,宁平侯脸色也难看起来,当下也不跪了,自地上爬起来便沉声道:“杨氏她是有错,但说到底她还是这宁平侯府的侯夫人,母亲难不成还打算拘着她一辈子不成?”不敢发太夫人的脾气,便把满腔的怒气都撒到了容湛与君璃身上,“都是你们两个忤逆不孝,才害得这个家乌烟瘴气,再无宁日的,真真是家门不幸!”
君璃与容湛旁听了这么一阵,事情的前因后果已是一清二楚了,正暗自庆幸幸好祖母她老人家明理,当着宁平侯和他们的面已把话说死,不然不管是她同意解了大杨氏的禁足,还是任由宁平侯问到他们头上,于他们来讲,都将是一件麻烦事,幸好如今他们不必面对这样的麻烦了。
二人心里虽庆幸不已,面上却未表露出来,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当布景板,就是怕宁平侯面子下不来,拿他们当现成的出气筒,谁知道他们都已经够低调了,依然充当了城门失火时那倒霉的池鱼,被宁平侯骂了个狗血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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