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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萧索的荒岛。

一男,一女,两个独立的形单影只。

“他们不会回来了。”

叶安袭的声音沾染了秋夜的凉意,清冷的陈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恩。”

卓这家伙这次确实玩的有些过分了,这笔账他记住了。

烟盒里只剩最后两支烟了,宗政贤点燃一支,明灭的星火在四下的黑暗中格外闪耀。

秋日的夜晚本就冷的可以,更别说这江心的荒岛,四周的凉气都直直渗入到骨髓当中,即使披上了他的外套,叶安袭还是冻得有些哆嗦。

“冷?”

废话,不过想起刚才的嘲弄,叶安袭下意识的反驳。

“不。”

宗政贤也没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之上,而是起身,打着打火机,向那边的黑暗处走去。

过了好一会,拿着几根树枝草根回来,学着火堆的样子搭了起来,这晚上太冷了,如果不生火取暖,一定会着凉。

事关共同的生存,叶安袭也摒弃了刚才的不快,起身帮他堆着柴火。

可就当打火机的火石一摩擦,温暖的火焰近在眼前之际……

两个人才意识到,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真的只是古装电视剧和穿越中的情节。

柴不够干,火也不够烈,这是两个人此时此刻必须面对的事实。

尽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柴还是柴,火还是火,夜晚水边的潮湿空气,让这个岛上的枯枝都格外潮湿,所以梦想中的火堆也自然的泡汤了。

与天斗,人,注定被动,可怜普罗米修斯还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被秃鹫饕餮着,根本无暇顾及这一方荒岛上两个渺小的人。

兴许是阴天,岛上上空的苍穹竟是一片黑色,毫无星辉,呼呼的风声经过各处的来回反射,那声音就像是各路冤魂出来索命般凄厉。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像是一个人忽地卷入时间黑洞一般,沧海渺茫,遗世孤立,这样的绝望是正常人都无法承受的,纵然如叶安袭,亦如是。

“宗政贤?”

“嗯,我在。”

男人沉稳的声音,像是一剂镇定剂般瞬间注入女人空寂的灵魂中,让她的恐惧感瞬间消散。

伸出手,四下摸索着,直到摸到那柔软的小手,握在手心里。

她的手好凉。

手上倏地传来的温热,让叶安袭的心骤然一暖,低声轻喃。

“谢谢。”

黑暗中的男人除了五指间输送源源不断的热度之外,安静的就像不存在般,叶安袭敏感的察觉,今天的他不对劲。

夜似乎有一种魔力,像是能沉淀一切来自白天的咒怨与燥郁,而少了太阳的曝光,让惯性沉寂的人反常般的有了畅所欲言的勇气。

“不开心?”

话一出口,叶安袭自己都一怔,她竟然也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别人……

安静许久,暗哑的男声听上去有一丝寂寥的自嘲。

“我不知道。”

人们对痛苦的真正愤怒,并不是痛苦本身,而是对痛苦的麻木,许多年以来,他似乎只记得痛苦本身,至于源头,早已经隐到生命的侧面,许久不曾见到。

肉体的连接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感染灵魂,这一刻,叶安袭觉得自己感染了他的伤悲,那淡淡的苦涩,竟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有时候理智真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

“喂,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

漫长的夜总是需要一些话题,她知道他在甲板上的时候,看到了一切,与其等着他自己去查,不如由她来讲,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总之,没来由的,她相信他,无害。

宗政贤没有言语,默认。

所有的故事,都有着最狗血的开篇,她的亦然。

“有个小女孩叫金小山,她出生在驻军地的附近,她生来就知道自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因为她户籍的一栏是父不详,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她有一个爱她的妈妈和一个可爱懂事的弟弟。

妈妈的职业虽然在别人眼里是低三下四的歌厅舞女,可金小山从不嫌弃,因为,妈妈对她很好,卖笑甚至是卖身赚来的钱都用在让她和弟弟接受最好的教育上,她很优秀,所有的学业都拿第一,钢琴,舞蹈,围棋,书法,但凡是上过的培训班,她都是最认真的一个,因为她知道妈妈的钱赚的不容易。

她小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努力学习啊,为了让妈妈和弟弟过上好日子,无论吃多少苦,她都觉得甘始如饴。

可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开玩笑……”

故事说到这里,叶安袭不自觉的停顿,清理清理嗓子,喝了一口矿泉水。

虽然她的语气淡然的可以,可宗政贤还是敏感的察觉出了一丝哽咽,他知道这就是她叶安袭的秘密,白天在甲板上,他清楚的听到这个女人自称自己是金小山。

可揭一个女人的伤疤,真不是他的喜好。

“狗血,我不想听。”

没有应允他的话,像是一个人的独白,叶安袭自顾自的沉浸在她的剧情中。

“有一天,金小山兴奋的拿着全市中学生奥赛的亚军奖金回家的时候,从来就是温柔的妈妈就像是被妖怪附体了一般,劈头盖脸就是给她一顿暴打,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其实就算出血了也不是很痛,她以为妈妈在外面受了委屈,发泄出来就会好了。

不过这顿暴打却也有意外的收获,金小山新长出来的智齿被打掉了,省了拔牙的痛苦,最好笑的是,那天晚上,她的那个第一次来,红红的血涌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被打坏了,结果第二天问了同学,才知道自己是成人了,呵呵……”

她的笑声空灵而凄凉,听的宗政贤心里一紧,一把拉过早就攥紧的手,把她拦在怀里。

“别说了,真难听。”

温暖的体温透过他结实的身子传过来,叶安袭自顾自的在男人的怀里找到了位置,继续讲着她的故事。

“从那以后,妈妈变了,经常暴打她,那眼神里期待不复存在,满满的都是厌恶,她也不在给她支付任何费用,到后来,金小山辍学了,她开始在金玲工作的歌厅唱歌赚钱,那种地方啊,顾客就是上帝的爹,记得有一次,一个老头子,点了一首歌,只是为了戏弄她,出了500块钱,让她唱了一整晚不下20遍……”

想起来在s市的时候,她唱的那首《往事只能回味》,宗政贤的手臂下意识的揽的更紧了……

叶安袭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像是要把心里最深处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掏出来,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有种释放的感觉。

“就这么过了2年多,金小山习惯了,认命了,可直到有一天她在歌厅下班回家,却发现那个女人站在家门口数钱,她没想过她竟然丧良心的让才10岁的弟弟去接客,那次她用烟灰缸把那个猥亵的老男人砸的头破血流,当天晚上,她就带着弟弟离开了家,可从来没有想过大城市的日子那么难过活,看着弟弟津津有味的吃着自己捡来的垃圾……”

说到这里,叶安袭哽咽了,绝对的黑暗和绝对的光明从来都一样,会让人所有的掩饰都赤果果的暴露在外。

“说真的,她这一辈子吃过最满足的一顿饭,就是那半盒还没有馊掉的垃圾,什么尊严啊,卫生啊,都是吃饱了之后的放屁……”

从来没有过的窒息感让宗政贤喘不上来气,胸口有种被针扎的泛疼的感觉,别再说了……

三缄其口,用行动。

毫无预警的吻像暴风骤雨般堵住了叶安袭未ending的故事,那令人窒息的搅动让她毫无还击的余地,不是占有,不是温存,像是急着与她融为一体般全力的吸吮着。

宗政贤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像是用力就能抽干她的痛苦一般,像一只野兽一样,用最原始的行为表达着他心里的哀嚎。

纠缠许就,两个人倾身而下倒在垫子上,宗政贤抬头,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她的纷乱交织的呼吸。

激情并不是都从下半身开始蔓延,灵魂的共鸣才是至高无上的合体,叶安袭完全读的懂这个与之交缠的男人的初衷。

他的暖,此时此刻,丝毫不差的渗入她沦陷在回忆中的冷寂灵魂中,这个夜晚,就让她跟着感觉,放纵一次吧……

“别停,好么?”

粗重的呼吸落下,今晚的男人沉默依然,却像是沾染了野性的味道,狂野的不若人类。

迫不及待,野性而原始。

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彼此的样子,却像是心有灵犀般,精准的找到对方的敏感。这一个晚上,没有宗政贤,没有叶安袭,只有一对互相舔舐对方血淋淋伤口的男女。一丝不挂,一切都回到了最原始的伊甸园,赤裸的不仅是身体,更是彼此交织的灵魂。

“嗯……啊……”

轰!轰!

就在拥有彼此的一刻,不知道算是上帝的罗曼蒂克,还是恶作剧,轰隆隆的雷鸣声响彻天际,那割破半边天的光刀立时将黑暗一分为二。

闪电的光亮让彼此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疯狂,随后而降的雨点也在与他们二人共享原始的互动。

这一晚,他们像是沉睡了上千年的僵尸恋人般,变化了各种方式的要不够彼此,拼了命的让彼此融入骨血。

纵然雷鸣电闪,暴雨交加,也无法阻挡两个人的冲破极限。

“啊……嗯…嗯…嗯……”

“唔……”

……

秋雨更添寂寥,一直到天色朦朦,精疲力竭的男女保持着纠缠的pose浑身湿透的交缠在一起……

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寂静的破晓中显得格外刺耳。

此时,六人快艇上的钟席宝毫不留情的砸着身边的卓逸。

“玩!玩!玩!就知道玩!下这么大雨,他们俩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baby向来无畏的声音里都多了一丝哭腔,她怎么就能相信这贱男的一石二鸟,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吃了不算,还连累安袭在荒岛被困一夜。

“死不了,发烧感冒大不了挂水,没准现在两个人还在嘿咻呢!”

“你是不是精虫上脑啊!除了这个都没别的事想!”

想到这baby就一肚子的气,昨晚……总之……

这个贱男离婚之后肯定玩过好多女人,要不然怎么可能变的那么……

看着从耳根到身上被自己亲口种下一堆草莓的呛辣小女人,卓逸一夜驰骋的疲倦一扫而光,好心情的哼着小曲。

女人不会懂,男人最可怕的情不自禁从来就不是来自裤裆,而是灵魂的吸引。

当卓逸和baby的快艇驶到岸边的时候,宗政贤已经一脸铁青的抱着半昏迷的叶安袭站在岸边。

baby看到的是全身淋湿的宗政贤和昏迷不醒的叶安袭,满脸焦急。

“宗政,安袭怎么了?”

“没事,昏了。”

只是瞟了一眼狼狈的baby,宗政贤就知道昨天的事情,始作俑者只有一个人。

而卓逸则盯着好兄弟青紫的脖根和小弟妹的凌乱,一脸诡笑。

虽然有点健康损失,但是他的目的达到了,想必这两个人的激情并不亚于昨夜的他们,都做昏了,厉害。

“嘿嘿。”

卓逸一脸讨好的笑,宗政贤却只说了仨字。

“脱衣服。”

不是吧,他就剩一件衬衫了,昨天的外套被那疯女人撒泼的丢水里了,现在没准在龙王身上呢。

没有温度的看着他,卓逸甚至觉得自己兄弟的眼神现在若能变成刀,他得被削成一片片的刺身,算了,脱吧。

这衣服一脱,卓逸到没什么,反倒是baby一脸红的像东方卫视的台标,那精壮的半身,像是被一窝猫崽子围攻了一般,血粼粼的抓痕纵横交错。

上了快艇,宗政贤就对前排的卓逸没表情的道。

“转过去。”

宗政贤把叶安袭身上裹着的他的湿透了的西服脱下,根本不管是哪位大师的得意之作,看都不看一眼的就丢到海里。

看着这一身青紫的没有一块好地方的女人,宗政贤一直紧皱着眉头,昨晚的那个人真的是自己么?那样的自己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用卓逸的干衬衫把怀里的小女人裹住,又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秋天的早上,光着膀子开快艇,还真是非一般的刺激,可这只是开始,从快艇直接登上‘逸风号’,卓逸刚把钟席宝扶上去,接下来……

“啊!”

卓逸的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这是一个郭晶晶和田亮都没有挑战过的高难度造型,几十米跳台,没有转体,直接仰卧,砸进水里。

入水一刻,水花溅起数米高。

宗政贤这一脚是下了大力,一点余地都没留,平静的阴沉吓得向来呛辣的钟席宝都噤声了,焦急的看着游轮下的水面,久久没有动静。

不会真出事了吧,朝着水面大声的喊着。

“喂!笨蛋!”

“蠢货!”

“白痴!”

叫遍了他在她心中的代名词,水面上还是一片平静,钟席宝真的害怕了,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

“卓逸!”

啪!

一只健壮的手臂挂上栏杆,自以为帅气的甩动着浸满水的头发。

“早叫名字不就好了!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守寡的。”

baby的眼神写满感动的走过去,似是喜极而泣的伸出一只手。

“白痴,把手给我。”

得到这种关心,落水也值了,伸出一只手迫不及待的握住那久别的柔荑。

可,脱离栏杆的一霎,钟席宝也优雅的抽回了手,恶狠狠的诅咒这这个贱男。

“你去死吧,真是白痴。”

二次落水的空中,卓逸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千万别轻易相信女人……

啊……

‘海商会’的论坛通常是要如期举行三天,可是所有的与会人士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前结束所有的会议,提前返陆,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场会议提前终止的原因,都在此时此刻躺在床上昏迷的叶安袭身上。

医生说,叶安袭不过是精神和身体都过度的预支,疲劳过度,睡够了就会醒的,可现在已经是她睡着的第22个小时了,宗政贤都已经睡了一觉外加处理了所有的会议后续事务,送走了所有‘海商会’的核心成员,可她还是没有醒。

凌晨三点左右,叶安袭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就像穿越到古代被车裂了一样,好像四肢都不属于自己。

再次睁开眼睛,氤氲昏黄的壁灯下才看清楚,她们已经回到了公寓。

身边的男人熟睡的轻鼾声,像是一曲最为美妙舒缓的轻音乐,拨弄着她现在有些敏感的心弦。

脑子里全部都是那电闪雷鸣的夜的画面,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触摸这个曾经零距离接近自己的男人,内心感叹的是命运的神奇。

她背着一个重重的壳子生活了这么多年,似乎从来都没有那样的释放过,没想到温暖自己的确是这样一个同样冰冷的男人。

她知道他之所以懂她,是因为他也是有故事的人,只是比她藏得更深罢了。

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想去抚平那眉眼之间的褶皱,这个男人睡觉的时候,怎么总是习惯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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