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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来说,这儿有妈,有哥,有嫂,还有侄女儿,真心话,她觉得又有了家的感觉。

找回了母亲的火哥,首要任务就是替她治病,然而通过多方找专家会疹之后确定,沈老太太的身体经过这几年没间断的治疗其实已经完全没有大碍了,不过,失忆这事儿属于特定的病例,用药物完全没有办法,再高端的医生也没法儿,她啥时候想起来,完全取决于她心里内因和外因的刺激。

不过,母亲能不能恢复记忆,邢爷并不太关心。相比较而言,他更希望母亲永远都记不起来。那些伤心的往事,对她来说,忘记了远远比记得更好。

至于她脸上和身上那些被烧伤的皮肤,医生说佟大少那样的保守整形已经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方式了,因为沈老太太毕竟年龄在那儿放着,前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又把身体也都给整垮了,折腾不起了。

身体这东西不是靠药物在短期内就能恢复的,得靠慢慢的调理。

当然,医生谨于她的年龄,更是不提倡做什么再次整形,说到底不管什么样儿的手术,对人体来讲都是有伤害的,尤其是对于一个老太太来说,养好自个儿的身体比漂亮更为重要。

老太太自己对此也完全没有异议。

她很淡然,很淡定。

这么整了一遭下来,邢爷和小久兄妹俩心里对佟大少的感激之情,又多增添了几分,对待沈老太太,佟大少完全没有口令做表面功夫似的敷衍,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的关照着,实属难得。

连翘呢,对他除了感激,更有深深的感动,得友如此,复夫何求?

另一边儿,沈老太太回到景里的第二天,邢老爷子就带了一个保健医生急吼吼地赶了过来,据说这是在国内久负盛名的保健医生,所以,邢爷没有拒绝,直接把保健医生留下了,当然,对老爸还是不待见。

但是在沈老太太的面前,邢老爷子的虎威早已不在,说什么就是什么,那里还有严父的风姿。

好吧,老实说,作为事外人的连翘,看着他的样子,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简单总结一下,这事儿就是一个恶心小三千方百讲插足别人家庭的故事,不仅仅祸害了一个家庭,还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恩爱夫妻,真是可憎!而对于自己这个对她百分之百依赖和信任的婆婆,她心疼之余,更是当着自个儿的亲生母亲一般敬重和爱戴着。

老太太的皮肤不能整形,却不妨碍她用中草药替她理疗,中药煎熬的洗澡水,自家原创的各种美容面膜,婆媳两个人一起用得乐不可支,而有了老太太这个活的标本儿,她又啃起了祖宗留下的中医药书籍,发誓要和疤痕对抗到底。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虽然沈老太太还是没有想起来十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但心里上已经认同了火哥是他的儿子,小久是她女儿的事实。

所以,一副合家团圆的美好画面就展开了。

在这幅画里,最痛苦的人自然是被屏弃在外的老爷子,他每天都尽量抽空过来瞧一次,虽说从来都没有讨到过什么好脸色,但还是乐此不疲。慢慢地他就开始变通了,趁着儿子不在的时候来,媳妇儿比较好说话。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处下来的,连翘现在可稀罕这沈老太太了,尤其是她和三七凑在一堆儿的时候,完全就是两个孩子似的,实实在在挺好玩的。

不知道是出于报答感恩还是什么,老太太总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她做许多的事情,帮忙照看三七,帮她做家务,没事的时候就把楼上楼下里里外外认认真真的擦洗一遍,整一只勤劳的小蜜蜂,看得连翘直咂舌。

而且她做事儿还特别注重细节,一看就是受过良好家教的女子,不管什么东西她总是叠放得整整齐齐。

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个老太太特别有喜感的特点,她特别喜欢看报纸,没事儿就拿在手里翻来翻去的,然而不管她看哪一份儿报纸,都只瞧一个版块儿——时政。

还有特别让连翘佩服的就是,老太太的茶艺可是相当的了得,那家伙,她泡出来的茶能清香氤氲一上午,染得一室安宁。

这不禁又让连翘想到了在那个邢家老宅里,老爷子第一次找她谈话时的情景,以及在邢宅里的第二次谈话,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茶,老爷子的面前似乎总放着一壶砌好的香茗。

当然,同样的,老太太也爱喝茶。

每天都会认认真真的砌上一壶水,别说,同样的茶叶和水,那口味儿就是和她自个儿泡出来的不一样。

于是乎,做媳妇儿的便蛮有兴致的学,做婆婆的老太太也蛮有兴致的教。

一教一学,不亦乐乎?

大多数时候,老太太的精神状态都是挺好的,只要老爷子不来就没事儿。

不过老爷子却像是长了千里眼似的,每次儿子走了,老太太泡好茶了,他颠颠儿的就来了,不管老太太怎么不理会他,他也得喝够一口茶才会走的,那行为在连翘看来,特别特别的幼稚。

不过,火哥和小久都不在家,作为人家的儿媳妇儿,她不想软口都不成。老公公要喝茶,她难道说,不许喝?

天下没这理儿!

终于有了这么一天,老爷子走的时候叫住了她,然后冲她招了招手。

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连翘就随着他走到了院子里。

天儿,很晴朗。

而景里的院子,却十分的寂静,四周警戒的士兵们距离都离得特别的远,压根儿也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连翘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在老公公的面前,不先开口总是最好的,火哥怎么不待见老爷子,人家也是血源至亲,作为她来说却是半点儿都不敢造次的。

沉默着垂着眸子,她等待他先说话。

没一小会儿,就听到了老爷子一声儿长长的叹息,而他的开场白依旧很是家常,可是却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儿,开口就叫她连小姐那么生疏。

“连翘,你是个好孩子……”

呃……

能亲耳得到这个特别挑刺的老公公肯定,她心里无疑还是愉快的,只可惜,她不知道这话里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又有几分是迫于目前的情况而说出来的。

心里有疑惑,但是她却不能失礼,淡定地掀了掀唇角,她笑得蛮甜的。

“老爷子过奖了。”

老爷子?!

皱了皱眉,嘿,时世变迁,老爷子对她这个明显疏离的称呼似乎并不满意。

“你可以称呼我一声爸爸。”

爸爸!?

这个名词儿,她有多少年没有叫过了……

而且,她记得很清楚,当年的老爷子似乎对她爸爸的身份和情况颇有微词。

不知道怎么说,她索性微微绕了一弯儿,“我不敢!”

这话里至少两重意思,怎么理解都行,可以是真的不敢,也可以是心里不想。

老爷子不知道是理解的是哪一层,总之,那以前总是凌厉的双眼里慢慢地就浮上了暖意,平静地看了她半晌,才问。

“连翘,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不允许你和烈火在一起么?”

为什么?!

神态坦然的低声笑了笑,连翘望着他的眼睛说得蛮认真,“大概是觉得我门户低微,配不上他吧!”

微微点了点头,视线掠过眼前这个淡然的女孩子,邢老爷子忍不住长叹,“烈火的妈妈,她就是出身显赫的名门小姐,知书达礼,温文婉约,所以我一直觉得,我的儿子也应该找一门这样的媳妇儿,门当户对的婚姻才能相爱长久,老实说,那时候我真的不太看好你们。”

怔了怔,连翘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答案。

可是,他的眼睛里都是真诚。

没有出口,她继续听他说,“那时候,作为长辈,我只是希望你能自难而退。……当然,你应该很清楚,我并没有真心要对付你,要不然你也不可能现在还有机会站在这儿和我说话。”

这话里的意思,连翘听明白了。

同时,她也相信这句是真话。他一个小小的刁难就足够自己喝一壶了,如果他真铁了心要让自己消失……

那么,完全不需要等到那个在nua基地爆炸的时刻。

略略沉默了几秒,她笑了笑,淡定地问,“那么现在呢?”

“婚姻的路还很漫长,我认不认可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俩,能不能守得住婚姻这座城堡,让它越来越牢固……”

老爷子这番话绝对是有感而发。

但是连翘知道,这都不是他谈话的重点。

“老爷子,有事儿你就直说吧。”

远远地望着沈老太太居住的屋子,邢老爷子压抑的情绪就连她都感觉得出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

“烈火的妈妈就拜托给你了,好好照顾她……她喜欢吃桂花糕……”

说完垂下眼睑,转过身将远处的生活秘书招了招手,在他的搀扶下,缓缓地上车离去了。

——★——

接下来的几天,连翘有些闷了。

因为火哥似乎特别特别的忙,每天晚上都回来的非常的晚,以致于她想去看小姨的事儿,一拖再拖。

她估计是因为谢铭诚在南疆那边儿的反恐军事行动的事儿,晚上晚回来不说,一回来还就把自己给关进了书房,她心里这话也就一直憋着,不好意思拿着去烦他。

毕竟军事大过天,忙得连他自己一向热衷的夫妻生活次数都锐减,她还能要求他什么呢?

而沈老太太那件事儿,火哥到是派人去查了,可是因为她本人想不起来,火哥又不愿意逼她回忆,在时间过去了整整十三年,就连渭来苑都被重新翻修过两次了,哪里还有线索?当时渭来苑的人,还活着的只剩沈老太太的亲妹妹宣姨了。

宣姨也就知道那屋子突然就燃起来了,火势冲天而起,越燃越旺,听到姐姐在里面喊救命她就冲过去了,然后被倒下来的横梁砸中了手臂,烧晕了过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是宣姨这一听说自家姐姐还活着,来了景里两三次,每次来都哭得死去活来的,让人看着心里特难受,小久也就不让她再来了。

这件事儿,落到反恐行动这个节骨眼上,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头绪,邢爷也抽不出身来,只能暂时的搁置在那儿了。

毕竟,老太太好,才是真的好!

……

这天晚上,时间已经敲响十点了,老太太和三七都已经睡下了,火哥还没有回家。

站在房门口左望右望,连翘心里不免有些突突。

而同一时刻,位于南疆边关的山野之间,天气却酷热得非同小可,即便已经到了晚间时分还散发着一股股闷热的气流。

一丝儿风都没有。

黑幕里,谢铭诚一身戎装手里拿着夜视望远镜,瞧着一排排停放得整整齐齐的豹2主战坦克,还有铁甲虫似的装甲车一溜烟的杵在那儿,心里不停地演绎着凌晨的行动计划。

拉着军用帐篷的营地里,几盏军用照用大灯在夜色里也不是太明亮。

他的不远处,战士们背着整齐的背囊,带着弹匣带,扛着冲锋枪在山野里训练,好些人身上已经都被汗水湿透。

战争期间,也不能停止训练,这是红刺的规矩。

杂草丛生,乱石溪流,暑气蒸腾……

环境真的相当的恶劣。

而那些穷凶极恶的东x恐怖份子们,怀着分裂的目的在南疆地区进行了多起极端的自杀性挑衅,暗地里进行着恐怖主义宣传,干着切断交通和通信设施的非法勾当,更加让人不寒而颤的是他们建立了一个以暴力为主的恐怖训练基地。

有预谋,有组织,有领导,有切实的暴力活动,这伙儿人,不得不除!

在此之前,不过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在当地武警的协助下,他带领的红刺特种部队取得了节节的胜利,以零伤亡的成绩打了个漂亮的开门红。

好几场围剿和搜捕的军事行动下来,收缴了恐怖份子的供给和物资无数,武器和非法爆炸物无数,抓捕了恐怖份子三百多名。

捷报频传到京都,同时也赢来了参战官兵全体的三等功一次。

不过,立功在他们这样儿的特种部队,真的不太稀罕了。

只要肯拼敢死,有的是机会立功。

现在最大的一次战役就要打响了,明天凌晨,他们的任务就是一举捣毁东x恐怖份子设在国境线之外的恐怖训练基地。

这时候,热身训练结束了。

战士们都精神抖擞地围拢了上来,瞧着地上放置的一箱箱的啤酒,眼睛直发亮,那涂了满脸的伪装油彩的也遮不住他们的笑脸。

“今儿晚上有好酒好肉嘞,兄弟们!”

“我操,真爽啊!好久没这么舒坦过了——”

“哈哈……就你个兔嵬儿馋……”

“屁话,你不馋?”

这些啤酒是今儿下午运到的,市里警方听说有他们有一场硬仗要打,特地从市区蛮艰难地运来了一车啤酒还有一些食物。

连续好几天,战士们吃膨化饼干吃得嘴都快生出水泡子,眼里看着这些食物,自然心里喜欢的不行。

作为这次反恐战役最早的指挥官,谢铭诚这会儿沙漠迷彩服的袖子都卷到了胳膊那儿,领口也松开着,同色的迷彩军裤上扎着紧实的武装腰带,老实说,战争状态的男人,真是说不出来的有男人味儿。

真实的野外作战么,大家怎么穿着舒服怎么来,军容和军仪有什么打紧的?早就一股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炊食班的战士分发好食物和啤酒,除了远处的哨兵,战士们都围成了一圈儿,一层一层的围坐在一起笑闹着,喝着酒吃着菜气氛好不热闹。

望着这些兄弟,谢铭诚也提起一瓶啤酒走到了中间,将啤酒瓶举过手顶,硬朗的语气比冲锋号还要得劲儿。

“同志们,前些天儿咱们都干得都相当漂亮,明天咱还得再接再厉,直接端掉他们的老巢,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有——”

“有——”

“同志们,还挺得住吗?”

“挺得住!”

山呼海啸般的应答声,那气势绝对不是盖碗茶的盖——

“成!现在大家先可劲儿的吃,可劲的喝,吃喝完了可劲儿的睡,凌晨四点准时出发!现在,喝!”

说完,仰着脖子将一整瓶啤酒灌进了胃口,那劲儿,看着特别的爽。

“喝——”又是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欢腾声响在山谷!

当然,大敌当前喝酒这事儿,绝对是有必要的。要不然那古时候,将士们出征之前为啥都得大碗儿的喝酒呢,酒精这东西,特别能壮胆儿啊!战争一打响,那可就生死难料了——

战士们席地而坐,痛快地直接拿着啤酒瓶喝着酒,吃着菜,那神情特别的振奋。

打么,杀么,爷们儿,英雄们!

男人么!就该是这样的!

谢铭诚笑着应和着战士们的热情,坐到战士们中间和大家聊着天儿,哪个战士怎么想家了,哪个战士又怎么想对象儿,怎么想父母了,说白了,大家伙儿的心情都一样。

“兄弟们,都辛苦了,拿下这场苦战,差不多那个狗日的就大势去了,等恢复了私人通讯,就可以和家里人联系了……”

“成啊,队长,来,干杯,喝好,喝好!”

一边儿聊着,一边儿有人起哄着就唱起了军歌来……

还真是这样的,部队的生活蛮枯燥,饭前唱军歌,训练唱军歌,打靶也唱军歌,平时大家都唱得蛮机械的,而这会儿一首《军中绿花》唱来,在这山歌里荡漾着,就特别的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深深我日夜呼唤

……

故乡有位姑娘

我时常梦见她

军中的男儿也有情啊

也愿伴你走天涯

只因为肩负重任

只好把爱先放下

……

听着这首歌,无疑,谢铭诚的心情很抑制,看着战士们唱得挺得劲儿,他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

沉默!

他沉默了很久之后,还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看着无边的旷野和无穷无尽的夜色,任由战士们在绕着他或高或低的打着节拍,跑着腔儿,拉着调儿地乱七八糟的唱歌。

他的心情,越发沉重。

第一次,他出任务时,开始有了思念。

……

而在京都,照样有人在思念着他。

景里。

火哥回家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话说都这个点儿了,他还是照常地进了书房,脸上的神色也是特别的凝重。

凝重到什么程度呢?

到连翘在他身后叫他都没有听到,头也没回地急匆匆进去了。

狠狠地抿紧了唇,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儿,她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部队里的事儿都有保密条例框住,她不能也不好去问。

站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屋,却看到明显也没有睡意的邢小久站在旁边……

同样他也是愣着神望着书房,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问她。

“嫂子,你说,是不是谢铭诚出事儿了?”

她心里不安,可还得安慰小久,毕竟她比自己更难受,“别瞎猜,能有啥事儿?”

“……嫂子,你替我去问问?”

望着小久那张满是期盼的脸,连翘忖了忖终于还是点了头。

可是,等她走到书房门口,敲门进去的时候,火哥已经从书桌旁站起了身来,他的手上拿着一份已经解封的卷宗,在那晃眼儿的功夫里,她看见了上面盖着的两个大红字印盖——

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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