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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诸事已定。崔知礼正要宣布此次族会结束,却听崔破开口言道:“族长,晚辈还有一事禀告”
“讲”
“自家祖、家严亡故之后,托庇于宗族之下,我母子方才得以保全,不胜感念之至,今家慈身体多有不适,大夫以为需要细心补养,愚母子受家族恩重,实在不敢再腆颜相求其他。今晚辈已经成年,特求肯族长及众长辈允准能于族中觅的一份事做,也好供养母亲,克尽孝道。”
“万万不可”只听一声喝叫,崔破回头看时,却是自己的母亲走上前来道:“你虽已成年,但是年龄毕竟幼小,正该刻苦攻读诗书,家里的事无须你操心,纵使艰难些,也过得.倘若你荒废了学业,我有何面目去见你那苦命的爹爹?”崔卢氏言未尽,激动之下已是呜咽出声.
众人见她容颜憔悴,衣衫也旧了,只是浆洗的干净,那式样也是几年前的样子,而这一番话更是说的人心酸,不觉心下凄然.
“母亲,儿意已决,书什么时候都可以念,昨日大夫讲过,你这身子实在不能再煎熬了.否则,便是异日我中得进士,又岂能心安,您就不要再劝了.再者若有志向学,则处处可学,儿子定不会荒废了学业,还请母亲放心”
崔知礼愈听愈是惊异,这少年今日屡屡让自己吃惊,年龄虽小但气度沉凝,事母至孝、事兄至诚,也颇有诗才.现在看来此子心意已定,又感激他对自己二子的回护之意,便想帮他一把。当下接言道:“弟妹,你也不要再劝了,贤侄虽小,却有家门仁孝之风,也不可过于逆了他的心思,寒了他一片拳拳之心,族中藏书楼尚缺一名保管,就让他去吧!这样也不致荒了学业”
崔卢氏见族长如此说,那里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照之意。也就不再说,拉了崔破谢了一礼。不一时,族会结束,崔破领了赏银,衣衫回到家中。将那银子交了一半给母亲,另一半给了樱桃,嘱她每日不管夫人如何吩咐,总须置办些好的吃食,补养身体。
自崔破今日初露锋芒,再看到奖品,他在两个小丫头眼中已大是不同,俨然有了一家之主的气象。樱桃自然点头应是。这晚崔破与母亲聊了许久,一再保证不会疏了学业,才使崔卢氏放心。
翌日,崔破起了绝早,收拾了衣物直奔族学而类,藏书楼就设于族学所在别业之中。此楼历时百余年,如今也存有诸种书籍五万余卷,原有四名支族中人管理,只是一位已然年迈,行动不便,方才补了崔破进来,因是常年有人照顾,并不甚脏,每日事情并不太多,只须谨防火烛就是。楼高三层,俱为青石所制。原本三楼无人居住,只是一、二楼各有两人。崔破图静,就住了三层,也只一桌、一椅、一榻而已。一切收拾停当,天已近午,崔破正要下楼,与那几人一起搭伙吃饭,却见思容一手提了裙角,一手拿了食盒矜持着走了上来。
“思容,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不开课的吗?”崔破诧异的问道
“还不是全为着你,我才缠着母亲让刘叔送了我来”思容心下这样想,嘴中却道:“表哥,前几日先生让我们习《论语》有几句我不明白,表哥你能给我讲讲吗?”一指手中的食盒道:“这是今日走时,母亲为我烧的黄花翘嘴白鱼,可鲜呢!我刚又请刘叔热过,请你吃吧!”
崔破后世虽是孤儿,却并不孤僻,相较于现在,自有一份别样的洒脱,另外心中也极是喜欢这位可爱的小妹,也不拘束,从她手中接过食盒在桌上打开,除了那一尾翘嘴白鱼,还有一小碟兰花豆,一盘醋溜白芋,更有一小瓶酒、两只小盏。取了出来,竟然都是热的。心中感念她的心意,嘴上却不说,将酒斟上,请思容坐下,对饮了一杯,原也只是后世的米酿,入口甘甜,酒味却淡。持著夹了一块白鱼,只觉入口细嫩,与后世一般无二,乃问道:”思容,你可知这鱼为什么叫翘嘴白吗?”
思容正低头数着那兰花豆,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表哥,见问,奇道:“顾名思义,那是因为它的嘴是翘着的呀!”
“正是,此鱼嘴阔且翘,以此得名。身形狭长,鳞小而密。在水中不吃水草河泥,专吃鱼虾,原是吃鱼的鱼,极是凶猛,故此鱼决无水中泥草的土腥味儿,其肉甘美,最宜清蒸,我本以为只有汉江之中才有此佳物,不想这河北之地竟然也有。”崔破后世故乡本是汉水之滨,此鱼也并不多见,不曾想于此时此地又见此物,倍感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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