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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尚早,出长安南行的路上,已有四人悠游而行。
崔破骑在马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口中打着呵欠,用含糊的语调问道:“东野兄,到了这里,你总该告诉我,这一大早的咱们到底是去见谁了吧!”昨夜少睡的他,今日一早便被匆匆而来的孟郊从榻上给揪了起来,接着就被他领着出城南行,话里少不得有几分埋怨之意。
“十一郎一曲新词,直使十年来均是笑意晏晏的郭老令公当众泪流,你这番直似当年的陈子玉一般,初来长安便名动京华,原本正是少年得意的时候,免不得夜夜笙歌,真是好教愚兄羡煞!只是也要小心你的身子骨才是,哈哈!”调笑了一句,见到崔破满脸苦恼之色,更是忍不住一阵大笑,及至见到崔破的脸色已是越来越黑,正满眼凶光的看着自己,方才强忍住笑意说道:“丈夫当为国,破敌如摧山。何必事州府,坐使鬓毛斑,今日愚兄要带你去谒见的便是此人。”
看着孟东野那笑成一朵花似的脸,崔破心下暗恨,只想上前一拳打的他满脸桃花开,方才解恨。听他拿自己与初唐“千金摔琴”、一夜之间名动长安的陈子昂相比,也只能是苦笑连连,自七日前寿宴过后,崔破这才真真有了做名人的烦恼,他那幽静的小院竟然突然之间变的门庭若市起来,前来下帖邀约、投刺谒见之人可谓是络绎不绝,最让他感觉哭笑不得的是,竟然有一十四个应试举子行卷到了他的门下,想得他一言之赞,以为扬名,浑然忘了眼前的崔破也是一个应举的士子。白天已是如此,夜晚就更加的不堪,七日之间,先是太子,再是郭暧,崔佑甫、杨炎等人的宴请晚晚不空,更有许多邀约的帖子堆积在他的书几上,日程只怕是都要排到登高节了。
正在烦恼之时,不合身后跟随,此时已经易名为“涤诗”的小六子插嘴接了一句:“公子,我们还须早去早回,您莫要忘了今晚郭府升平公主的宴请,前次……”
“哼,小六子,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骑马的,还不赶紧滚下来,这几日事忙,没顾得上管你,你就学会了偷懒,现在正是你做功课的好机会,给我好好的练练脚力,真是!小小年纪就知道偷懒,还能成什么气候?恩!相当年……”小六子的一句话让崔破找到了发作郁闷的机会,他也只能一边骂自己不开眼,一边从马上“滚”了下来,迈开两腿练起了脚力,只把旁边骑在驴上的随书看的直乐,却也不敢高声,唯有掩嘴耸肩而已。
借机发作了一股无明火,崔破心下的郁闷松动了许多,这才想起了孟东野的话,却觉他所吟诵的诗自己并无什么印象,也就懒得再废心思去想,径直言道:“东野兄,这首诗很有名嘛?你就直接告诉我他是谁也就是了。”
见他这毛毛燥燥的样子,孟郊一阵好笑,却也觉得欣慰,只觉眼前骤得大名的崔破并无什么变化,依然还是前时模样。不理会他的牢骚,开口言道:“说起此人,倒是很有些传奇色彩,他本是出生于开元末年的世家子弟,年青时可谓少年豪侠、裘马轻狂,后因门萌以三卫郎侍玄宗陛下,安史乱后,见家国山河破碎,方后悔不已,入太学折节读书,一扫前时模样,终能高中进士,授官洛阳县丞,我适才所念诵的便是他的诗,如此十一郎总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世家子弟…少年豪侠…性格大变”崔破口中喃喃念道,蓦然脑中灵光一闪,叫道:“莫非是‘野渡无人舟自横’的韦苏州?”
“什么‘野渡无人’,他是姓韦不错,但是跟苏州有什么关系?”孟郊一头雾水的问道
一听此话,崔破方才恍然大悟,此时的韦应物尚未出京为官,自然不会做苏州刺史,也就更不会写下“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的诗了,自己死记书本,倒是闹下了一个大笑话,只是这个原因如何能够说出口来,也就不加解释,哈哈一笑遮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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