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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卓散笔及奚氏墨!噢,这倒是好东西,我倒也是正用得着,既如此,就却之不恭了!”强忍住笑意,崔破嘱涤诗收过礼物后道:“去后院大夫人处,将那三瓶‘金国香’取了来!另外,将那一盒林邑‘血珠’也取了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涤诗已是手捧锦盒而归,崔破转手将三个色所绯、紫、橙的琉璃小瓶递交霍仙鸣,这位公公一把接过,忍不住便当即打开小瓶细细端详,只是那瓶口太小,实在也看不出什么。然则仅那缕缕飘逸而出的淡雅馨香,已让熟谙此道的霍公公暗叹此行不虚。
“公公还请快掩住瓶子才是,此香比不得咱这香粉,是见不得风地!”,微笑着看霍仙鸣郑而重之地将之收回怀中,崔破以手轻拍身前锦盒道:“说起来那林邑地不及我大唐百一,偏生就生出来这等绝品珍物!数载不得欢叙,今次公公既然来我府上,万没有再藏拙的道理,小小心意,还请公公莫要嫌弃。”
一边用手再按了按怀中的三只琉璃瓶,霍仙鸣定睛往几上看去,冷香木的盒体、整块的翡翠为饰,只看这锦盒,已知其间所盛之物大是不凡。
伸出一支白皙娇嫩如婴孩的手轻轻揭开盒盖儿,一道淡淡地晕红顿时映入霍公公的眼帘,纯白地蜀锦衬垫上那三粒大如鸽卵的珍珠,散发着一种别样惑人的光辉。
“此物名血珠,乃南海之南林邑国所出珍宝,不仅色泽特异浏亮,更隐有异香,佩之于身,有定神静心之效!最为神效处却是……”,言至此处,崔破将话一顿,却是卖起了关子。
“是什么?”,那霍仙鸣头也不抬地跟上一句问道。
“最为神效处便是若将此物碾磨成粉,敷用手、面,最有娇肤之功。”隋唐承袭六朝余风,贵族少年多有施朱涂粉者,是以崔破此言绝不为讥讽。
“这等宝物碾磨成粉。”若是霍仙鸣识见宝物无数,一旦听闻此话,也是忍不住如牙疼般“嘶”了下嘴。
“来呀!把此物给公公包上,传令摆宴,我要与公公好生欢饮!”大是豪气的将那锦盒一推,崔破高声吩咐道。
“哎!小心着些,小兔崽子,若是磕着一点儿,咱家废了你的手。”小心吩咐随行地小宦官收好了锦盒。那霍公公才转身过来,笑成一脸花儿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呀!”
菜过五味、酒尽三盏,霍仙鸣蓦然一笑问道:“崔大人今日所奏之事不曾先行禀知令伯父吧!”
闻言,崔破那持著的手猛地一顿,随即诧异问道:“正是,只是公公如何得知?”
因堂内无人侍候,嘿嘿一笑的霍仙鸣自斟了一盏温酒,才缓缓答道:“自大家登基以来,礼部便为杨大人掌控。近五载以来,朝廷科试最为得利者不过崔、杨二门,今公子复又主掌其事,令伯父虽难免担心杨大人旧事重演,但是于这制度变更一事上,想来定然是不同意状元公这等改法的。人都说朝中无人难为官。只是若官们没了附庸羽翼,这官当起来也就不那么稳当了。而若说羽翼之事,更有何事比科试来地更为便捷及光明正大?”,面带笑意地看了崔破一眼,霍公公自拈了一颗胡豆儿。在一片“咯嘣”声中续道:“再者,若言及新进士们地举荐,状元公可是忘了自己当年的进士是如何中得地?一科得中二十人,其三一之数多是经升平公主及郭驸马之门而出。如此作为,果真便是因为‘爱才’之故吗?这其中的道理也就无须咱家再来多嘴了。崔大人哪!你此番这谏言自伤其身,实在是大欠思量啊!”
等了片刻,见崔破犹自沉吟并不开言,霍仙鸣自饮了一盏,微微一叹道:“咱家十三岁进宫,这几十年间先后经见了四代皇帝。更见忠的、奸的、昏庸地、有才的无数大臣们,跑马似地在朝廷中你来我往,可是能得荣宠始终的又有几人?忠的吧!总是不招皇上老爷子地喜欢,难免就是个外放,终老地方;奸的呢!虽能得逞一时,却也是免不得一朝身死权灭。祸及亲族;有才的却又是遭人嫉恨;至于昏庸地,这朝堂之上又是站不稳当,哎!若想荣宠始终,也实在是难!”
“那以公公之见又将如何?”
“好酒,好烈的酒呀!咱家分明就是醉了!”,再进了一盏只堪做饮品之用的葡萄酿,霍公公头也不抬地似是自言道:“该忠的时候忠、该奸的时候奸、该露才的时候自当露才、只是该昏庸的时候那也是容不得半点迟疑。做人难,做官更难,要想做一个荣宠始终地官儿更是难上加难!状元公才已露的尽多,也是到该昏庸昏庸的时候了……”
大明宫栖凤阁须发尽白、风姿古雅的真人李泌跨步迈进阁中,时值冷冬,只着一身单衣葛袍的他越发显的飘逸如仙。
“陛下急命霍仙鸣传召贫道来此,不知更有何吩咐?”浅浅一个揖手礼后,李泌清朗的声音淡淡发问道。
“来呀!请真人坐,上茶!”,待其坐定,李适也更无客套,径直将崔破适才建言细细分说了一遍。
“噢,科试改革!”,静静听完此话,李泌自言出声道。良久之后,才复又听他问道:“此子可曾力谏陛下停息山南用兵一事!。”
看着李泌那淡的深不见底的眼眸,李适大是感到不自在,盖因当日得知自己要出兵山南时,眼前这道人亦是坚决反对者之一,顿得片刻,才听他将“不曾”两字吐出口来。
“噢!他不曾力谏此事,却又提出要改革科试!此子行事当真是匪夷所思,令人难以捉摸呀!”,想了许久,依然无甚头绪的李真人叹道。
“真人此话何解?”心中隐隐会心地李适跟上一句问道。
“当日提议陛下先行经营东南,再图北地的是他。而此次出兵山南明显与之相悖,若此子真是重国事而不惜身,他必然是要苦言谏止才是!可是他却无此举动。若说他是爱家惜身、揣摩上意之臣,偏生这改革科试一事又是不惜自捆手脚、示人以无私,如此矛盾之事尽出此子一人身上,实难理解,实难理解呀!”,淡淡的茶雾飘摇中,李泌的话语幽幽传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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