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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宁昏沉地抱着眼前这个人的脖子,他竭力想睁开眼,然而眼皮却跟灌了铅一样重得抬不起来,最终,他只能攀附着这个人,在水里面载浮载沉,即便是如此,却完全没有脚踩不到底会有的不踏实感。
这个人揽着魏宁的腰,任凭魏宁死搂着自己的脖子,也不在意可能会因此而窒息,他四肢并没有用力划水,却以闲庭信步一样姿态往岸边靠近,就好像是水在推着他们、托着他们往前一样。
到了水边,这个人把魏宁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掰下来,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落下一个冰冷的,带着水汽的吻,接着又伸出手去温柔地拨开魏宁额前湿漉漉的头发,用万般不舍的眷恋眼神看了他一会儿之后,如同被阳光穿透的雾气一样,消散了。
魏宁是在周围的嘈杂声中醒过来的。
他忍着全身上下细密如针扎般的剧痛睁开眼睛,就看到魏时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他皱着眉头,用嘶哑的声音说,“魏时,滚――”
魏时用力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嘻嘻笑着说,“不错啊,一醒就这么有精神,你妈过来了,我先躲一下,宁哥,你这回玩大发了。”魏宁一脸“你完了,哥不奉陪了”的表情跑到了旁边的槐树下。
果然,魏妈妈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到了魏宁跟前,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接着,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啪地一声在魏宁脸上用力甩了一巴掌,“你这个化生子,生下你就是跟我来讨债的,啊,你是要把我急死啊,你这个祸害,我怎么就把你这么个东西带大了,从小到大没一天让我好过的啊――我命苦咧――”魏妈妈扯着魏宁的衣领埋在他胸口上就嚎哭了起来。
魏宁的嗓子在水里坏了,这时候说话跟扯风箱一样,嘶哑难听,“妈,您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魏妈妈一听,立刻抬起头,这回没甩巴掌,而是一掌打在了魏宁的胸口上,“去了半条命了还叫没事,你是非得断胳膊断腿你才叫有事是吧?我看我是指不上你养老送终了,你什么时候再来这么一出,妈就干脆先死在你前头,也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就这么不听妈的话啊你――”
魏宁不敢顶嘴,只是捂着胸口,皱紧了眉头,哼哼了两声,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魏妈妈一看,迟疑了一下,“真打疼了?”魏宁抽着冷气,点头。
魏妈妈抹着眼泪,在自己刚才打的那地方轻轻揉着,“你啊,什么时候做事的时候能带带脑子,自己也就比旱鸭子好那么一丁点儿,也敢下水去救人,你是不记得你十五岁时发生的事了?发高烧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好,妈害怕啊――”说着,又哭了起来。
魏宁柔声哄着他妈,“妈,你看我不是没事嘛,你儿子福大命大,水鬼也不敢收我,好了,妈别哭了,边上人都要看笑话了。”
魏妈妈抬起头,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没说话了。
醒了好一会儿,魏宁都没来得及问落水那孩子到底救上来了没有,这时,有一对中年夫妻走过来,那女的满脸带笑,“阿宁啊,我家阿东真是搭伴你捡回来了一条命,回头到我家吃个饭啊,我们一家子都承你的恩!”那男的搓着手,一脸感激地憨笑。
魏宁心里松了口气,救上来就好,救上来就好,“没事,孩子落水哪能看着不管的,你们也别放在心上,都是该做的――”
几个人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儿话,那两夫妻到底是担心刚落水的孩子,在掏心挖肺、翻来覆去的感激话说得差不多了之后,就急忙忙离开了。
魏宁也被扶着,回了魏庄。
留在小溪边的,只有凌乱的脚印,折断的树枝,残落的败草,脏污的泥泞,以及浑浊的溪水,那溪水中,有水草摇曳,惨白的手若隐若现,过了一时半刻,溪水依旧清澈见底,游鱼穿梭其间,一派宁和。
魏妈妈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让魏宁回了魏三婶家,按她的话就是这事情都做了一半了,没半途而废的道理,等会儿我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炖个汤过来看你。
魏宁苦笑了一声,只能是自己妈想怎么样那就怎么样,魏庄里的人也散了,留下一个魏时照顾他,魏时把他扶到了自己房里,奇怪的是,魏庄闹了这么大的事,魏三婶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家里也没人,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魏宁躺在床上,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魏时打量着他,“我给你抓一副宁神驱邪的药。”说完,蹭蹭蹭地跑开了。
此时,魏宁躺在温暖的、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床上,有些恍恍惚惚,最后他见到的到底是什么?庄周晓梦迷蝴蝶,是真是假已经傻傻分不清了,魏宁疲惫地用手搓了搓脸上已经有点发僵的肌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喃喃地说。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魏时又冲了进来,拿着一碗水递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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