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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没有动,瞳眸,在不经意间瞥见那一袭白衣的时候,便已经被那一袭白衣,满满的占据,没想到,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相见。一年来,他过得好么?
封洛华远远地便看到了那一袭白衣,只是,一年不见,她变了很多,尽管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那一抹神采!
四目相对!
周遭的一切,在这一刻,离两个人远去,仿佛,天与地之间,只剩下那两个人!
祁千昕顺着秦楚的视线,缓缓地向前望去,那一袭白衣白发,自然而然的,便落入了凤眸之中。眸光,微微流转,一刹那,便已知道了那一个人是谁。衣袖下的手,因为身侧之人呆滞的神色而一点点的紧握,忽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异样好看的弧度,一手,轻抚上身侧之人的脸,而后,双手拢了拢身侧之人略微有些松乱的白衣,宠溺的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衣服都没有穿好,若是让那些个老头看出来了什么,就不好了!”
闻言,秦楚立即低头望向自己的衣服,当时,时间有些紧,她从海域回来后,就将那两个人,带回了原来的地方,而,为了不让其他人撞破,她则是快速的换了衣服,没有特别的去注意微小的细节。
“站着,别动,由祁叔叔来!”
祁千昕轻轻地拍开秦楚伸过来的手,动作,缓慢的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陶瓷。
封洛华看着对面的那一幕,脚步,一时间,抑制不住的微退了半步,脸上,更是一瞬间划过各色各样的感情,最后,沉寂为一抹令人心痛的黯伤!
秦楚低头,怔怔的望着面前这一双帮她理衣领的手,而后,缓缓地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睫毛,霎时如蝴蝶的羽翼般,敛在了眼睑处,严严实实的遮住了眸内的情绪。为什么要让她,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见到他呢?她,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
是上前去,还是……
一个小小的衣领,只要稍微理一下,也就好了,但是,祁千昕的双手,却不舍的一遍又一遍流连在上面,凤眸,暗藏着流转的光芒。
秦楚慢慢的意识到什么,蓦然反应过来,猛的后退了一步,目光,快速的越过祁千昕,直直的向着那一袭白发望去,她真的不是……
封洛华对着那一袭望过来的白衣,缓缓一笑,去了面具的俊脸,在如纱的月光下,让人看不真切神情。
祁千昕突兀的落在半空中的手,手指,一根一根的收起,紧握成拳,再缓缓地放下,道,“让那一个人,先离开,不要让那些个老头发现!”
秦楚当然知道,此时此刻,不能让那些个长老知道,还有其他人,一同进入了部落,不然,到时候,他们该会防着他们离去了。
目光,略微的对着那一袭白发,示意了一下。
封洛华衣袖下的手,一刹那,不自觉的紧握成拳。那一刻,若是有人站在他的周遭,那么,就可以清晰的听到一声节骨咯咯作响的声音。
“圣女!”
身后的所有人,在刚才的那一刻,都一同向着各自的位置走去,在久久见不到秦楚回坐后,纷纷奇怪的回过头来。
秦楚面上,止不住划过一抹轻皱。
封洛华的身影,在望见对面那一个人眉宇间的那一抹轻皱、在部落内的人回头的那一瞬间,快速的一晃,徒然消失不见。
秦楚忍不住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圣女!”
身后的部民,几乎有一半的人,都已经转过头来。
秦楚缓缓地转身,一抹恰到好处呈现在脸上的微笑,展现在所有人的眼中,纤素手,轻撩起一角衣袖,携着尊华贵气,向着层层部民包围内的木几走去。
祁千昕向着远处、月光下的一棵大树,撇去一眼,微沉的面色,薄唇,忽的勾过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抬步,走在秦楚身后,然后,在秦楚的身侧,款款落座!
圣卓,被安排在了秦楚的对面,也就是之前祁千昕坐的那一张木几上,而他带来的那些个人,则是毕恭毕敬的站在他的身后!
“圣女,在下代替圣主,敬你一杯,恭贺你成为圣斯部落新一任的圣女!”圣卓端起自己面前木几上刚刚斟满的那一杯酒,笑着对着秦楚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秦楚的错觉,秦楚总觉得,对面之人,在说到圣女二个字的时候,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讽刺,勾唇笑道,“这一杯酒,我不喝!”
声音与话语,同样的倨傲与无礼,空气,一瞬间的凝固!
圣卓的面色,微微一变,却又瞬间恢复,快的不容人察觉,声音,几不可查的加重,道,“圣女,你这是不给圣主面子了?”
“我还不知道那一个人是谁,又何来给不给面子一说!”一个能让八位长老露出那般紧张神色的人,到底是谁呢?微微好奇!
圣卓闻言,观察八位长老的神色,笑道,“怎么,姑娘你成为圣斯部落的圣女,长老们,都没有事先给你讲一讲圣斯部落的历史么?”
那历史二字,咬音,明显比其他字重,秦楚如何会听不出来,反观几位长老的神色,眼中,倏然带起一抹清浅笑容,寥寥无趣道,“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既已沦为历史的东西,又何必再提!”
“圣女可真够无情的,怎么,连自己的母亲,沦为历史的上一代圣女,圣女也觉得没必要提么?”圣卓几乎已经敢断定,对面之人,绝对不知道那八位长老,是怎么对待上一代圣女,也就是她的母亲的!
秦楚的面色,明显一怔,如果没有之前圣英戛然而止的话,那么,她此刻,听到对面之人的话,只会随意的一听而过,但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的人,提及到她的母亲?记忆中,秦楚从来不曾见过她!
相对于秦楚的微变的神色,八位长老则是猛然站起身来,连带着让身后的那些部民,也纷纷跟着起身。
空气,一瞬间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
“圣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谦长老皱眉,声音,明显带着冷意。
圣卓不紧不慢的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而后,忽的一饮而尽,笑道,“谦长老,你紧张什么,难道,圣女就不该了解了解上一代圣女,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的么?”
秦楚明显的疑惑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上一代圣女?她的母亲?
祁千昕半敛下睫毛,火光电石间,已经明白了什么。
“圣卓,莫要胡言乱语,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这里!”谦长老的泛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人反驳的强硬。
圣卓不动,静观着自己对面的那一袭白衣,不咸不淡道,“圣女,古人常言,百善孝为先,那你,可要好好地孝敬孝敬上一代圣女,你的母亲,毕竟……”
“圣卓……”
谦长老的声音,已经冷的不带一丝的温度,其他七位长老,也好不到那里去,至于部民们,则是一脸的紧张,衣袖下的手,都在不自觉的收紧!
周围的空气,突然一丝丝的凝固了起来!
圣卓淡淡一笑,丝毫不受对面那些人的威胁,不缓不急的将刚才被打断的那一句话,接了下去,“毕竟,她可是被八位长老,囚禁了整整十八年!”
凝结的空气,像是冰面一样,突的被打破。
破裂声,愈发衬托了气氛的死寂!
八位长老、以及四周部民的目光,一瞬间,都齐齐的猛然落向了那一袭还优雅坐着的白衣之上。
秦楚感觉到四周的目光,红唇,霎时一勾,不紧不慢的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指尖,有一下无一下的磨砂着光滑的杯身。一时间,将周围的空气,越发的带入了空前绝后的静谧,竟是可以清晰的听到人的呼吸声。
“哇……”
突然,一声小孩子的哭声,毫无征兆的响彻而起。
那哭声,令在场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猛然屏住了呼吸。
秦楚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缓缓地饮尽杯中酒,起身,一步步的向着那一个惊惧与此刻紧张气氛而哭泣的孩子走去。
“告诉姐姐,怎么了?为什么哭?”
柔柔的声音,带着安抚人的魔力,秦楚缓缓的在那一个哭泣的孩子面前蹲下身来。
孩子怔怔的看着面前蹲下身后,与他齐高的人,半响,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哽咽的道,“姐姐,阿衣怕。”
“为什么怕?”
“那些叔叔……”小孩子将手指向圣卓一行人,但,在触到那一行人的目光后,又急急忙忙收回,并且,负于身后,颤抖的道,“那些叔叔,好可怕!”
秦楚顺着小孩子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好看的红唇,倏然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浅淡弧度,明眸,同时带出一丝若凌若厉的光芒,缓慢道,“莫怕,有姐姐在!”柔柔的声音,与之前无二。但一股无形的压力,却刹那间席卷上了每一个人的神经,尤其是圣卓和他身后的那些黑衣人。
圣卓望着那一袭望向自己的白衣,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微微紧了一紧!
“走,到姐姐那里去!”
秦楚满意的收回视线,起身,牵着小孩子的手,一步步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丝让人赏心悦目的优雅,以及,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让人普一侧目,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
树顶,一条纤细的枝条上,一抹白色的身影,将面前的一幕幕,都丝毫不漏的尽收了眼底,负于身后的手,在一点点的收紧!
木几短小,坐两个人,刚好,若是多上一个人,就会显得拥挤一些。
祁千昕在秦楚走回来后,身体,微向左侧,侧了一点,让秦楚可以带着孩子,一同坐下。
秦楚落座,将孩子,置在了自己与祁千昕之间,这一举动,无形中,已经给了那个孩子,一个尊贵非常的身份。
孩子不安的揉搓着自己的手,目光,不停的环视,企图在找自己父母的身影。
秦楚笑笑,取了木几上的一个青枣,放入孩子手中。
孩子欣喜的收下。
所有人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一袭白衣之上,她的举动,让他们丝毫猜不出她此刻心中的想法,而,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提紧了那一颗心!
“圣卓,是么?”
就在空气死寂的不能再死寂,紧绷的不能再紧绷的时候,只听,那一道清冽的仿佛珠玉落地的声调,不带任何语气的响了起来。
“是又如何?”
圣卓冷淡一笑,声音,带着一丝倨傲的意味。
“你刚才,吓到阿衣了,你说……”语音,有意无意的一停,再启声时,语调,徒然一转,眼神清冽的直视对面之人,似有一道寒光射出,“该如何是好呢?”
圣卓黑眸转深,声音转沉,笑道,“那圣女以为,该如何是好呢?”
闻言,秦楚慢慢的低头,望向身侧已经开始吃青枣的孩子,眼底,有着一丝宠溺的光芒,缓缓地取出衣袖下的一番白色丝帕,伸手,给略微弄脏了双手的孩子擦了擦,继而道,“阿衣,那一个人,刚才吓到你了,你说,你要他怎么向你赔礼呢?”
无波无澜,如述说天气一般的一句话,令对面的圣卓,猛然变了神色,眼中,有着一丝隐忍的怒意。
孩子阿衣茫然的抬头望向秦楚,似是有些听不懂她的话,许久后,才低低的道,“不,不要赔礼,阿衣不要!”
“当然要的,若是阿衣不让那一个叔叔给你赔礼道歉,那一个叔叔,会不高兴的!”大灰狼诱哄小红帽的语气,一个孩子,怎么能够抵挡的了。
阿衣立即信以为真,认真的想了想,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阿衣不知道要那一个叔叔怎么赔礼!”
秦楚也帮忙想了想,道,“阿衣喜欢吃这种青枣么?”
“喜欢!”
“那就让那一个叔叔,请阿衣吃一个青枣,当做赔礼,好么?”
阿衣想了想,点了点头。
秦楚抚了抚小孩子柔软无比的头发,眼底,划过一抹不容人察觉的光芒,而后,笑了笑,望向对面的那一行人,道,“圣卓,阿衣说,让你们每一个人,都请他吃一个青枣,你们认为呢?”
圣卓的脸色,已然黑的如同没有星光的黑夜,嘴角,勾出一抹嗤笑,冷声道,“圣女,你会不会也太不把我们这些人,看在眼里了?”
“需要将你们看在眼里么?”
语音与人,音若天籁,人若仙祇,徒然给人一种只能臣服的迫力!
圣卓怒,木几上的酒杯,砰的一声脆裂,淳厚的酒水,散落了一地。而他身后的那些个黑衣人,同样有着隐忍的怒气。
秦楚笑笑,似是未见,又似是视而不见,手,不轻不重的一拂自己面前的那一盘水果。霎时,只见那一盘原本摆在秦楚面前的水果,带着异常凌厉的风声,直向着那一袭黑衣而去。
那样惊人的速度,圣卓无法躲,只能在火光电石间,被迫着伸手接下,而,手,在触到那一盘水果的时候,一股强劲的力道,直击他胸口,并且,手臂麻的瞬间失去了全部的知觉!
她是在用这样的办法警告他,依他的能力,只能尊从!
圣卓如何能看不出来,握着水果盘的手,一寸寸收紧,水果盘,倏然裂开一条条细小至极的裂缝。
许久。
圣卓不紧不慢的起身,未曾接水果盘的那一只手,手中,拿着一个已然被捏得变形的青枣,绕过场地中央的篝火,一步步向着对面的那一袭白衣走去。
秦楚淡笑着看着,而后,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笑着示意四周,还一直站着的众人,都坐下身来。
谦长老把握不住那一袭白衣的心思,他发现,自从她踏上圣坛,成为圣女的那一刻,她就脱离了他的掌握。
那圣坛、那权杖,仿佛是给她披上了一双展翅的翅膀!
其他七位长老见谦长老坐下后,也跟着坐下身来。
周围的部民,在八位长老落座后,纷纷落座。
而,所有人,虽然都坐下来了,但目光,却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那一袭白衣。
十几步的距离,圣卓站在了秦楚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面前的这一袭白衣,似是想要看透什么,之后,手中被捏的变形的青枣,突的递向睁大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的孩子。
阿衣害怕的向着秦楚的身后缩了缩。
秦楚抚抚阿衣的头发,安抚他的害怕,继而抬起头,不闪不避的对上头顶的那一双眼睛,眸中含笑,道,“你的样子,似乎有些吓人,你,吓到阿衣了呢!”
圣卓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着青枣的手,在一瞬间,又紧了一分,手背,青筋暴起,指缝,有点点青色的水渍滴下。
秦楚看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了一分,满面的温和,伸手,代替阿衣去接那一个青枣,道,“你还是将青枣给我吧,阿衣害怕你了!”
圣卓闻言,将手中惨不忍睹的青枣,用力的向着秦楚伸出来的手中一放。
秦楚接住,过程中,手指,有意无意的触了一下圣卓的手。
期间,谦长老暗藏着锐利的眸光,落过来,祁千昕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一杨手臂,似是要拿木几上的什么东西,而扬起的手臂,宽大的红色衣摆,恰巧遮住了谦长老的目光,完美的掩饰了秦楚那一瞬间的动作!
圣卓放下青枣后,一拂衣袖,转身,带着满身毫不掩饰的怒气,就向着位置上走去。
秦楚浅笑着望向祁千昕,没想到,他竟能一眼就懂得自己的想法。
刚才那一刻的默契,几乎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圣卓回到位置上后,就着之前的话题,再说了一遍,道,“圣女,八大长老囚禁了你的母亲十八年,难道,你真的可以视而不见么?”
“那请问,八大长老,是为何囚禁的她?”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因为她私自出海,触犯了族内的禁忌。”这是族内每一个人都知道的。
“既然是她触犯禁忌在先,那么,理应得到该有的惩罚,你说,是么?”语气,淡的恍若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对此刻的秦楚而言,那一个圣女,不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么?
“好无情的女子!”
圣卓冷笑!
秦楚将八位长老那松了一口气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甚在意的抚了抚自己的衣袖,声音,一时间更冷、更淡,道,“无情与否,与你又有何干,今日,原本是大好的日子,却被你们这一行人破坏,真是扫兴!”
说着,起身,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白色的宽大衣摆,在身后,摇曳出一朵盛开的鲜花!
祁千昕看了看身侧的孩子,刚才那一刻,他忽然想,若是有一个自己与那一个人的孩子,坐在他们之间,那会是何等场景呢?
薄唇,不自觉的勾勒出一抹异样好看的弧度!
“叔叔,你真好看!”
阿衣抬头的那一刻,恰看到祁千昕脸上的那一抹笑容,不由自主的脱口说道。
祁千昕闻言,再次笑笑,宠溺的抚了抚阿衣的头发,动作,竟是与之前秦楚的动作一样,道,“快回家去吧!”话落,起身,快步的向着那一袭离去的白衣而去,红色的衣摆,如黑夜里的妖魅,妖冶的摄人心魄!
树上的那一袭白衣,也随着地上的那一袭白衣而去。
场地上。
谦长老安排了两位长老,让那两位长老有序的安排部民们离开,片刻的时间,只剩下八位长老和圣卓那一行人。
圣卓望向对面的八个人,在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做了一切的设想,他知道,这应该是他唯一一次见那一个人的机会,后面,他们将不会再给他任何的机会。不过,这不不重要,见了一次,已经足够,剩下的,就是想着该怎么离去了!
秦楚快步的离去,她当然知道,封若华并没有走远,当然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但是,到底该怎么来面对他呢?是往事如烟的上前去对他一笑,还是……
似乎,还是有些做不到……
祁千昕跟在后面,那一袭白衣走得越快,他的心,就越沉,忽然,快步的上前两步,从身后,一把拽住那一袭白衣的手腕。
秦楚猝不及防,猛然回过头来,疑惑的望向突然拉住她的祁千昕。
祁千昕宠溺一笑,伸手,抚了抚秦楚头顶的点点白雪,原来,就这一眨眼的时间,天空,已经飘荡起了漫天的白雪。
这样的白,与雪山,是何其的相似,与那一个人,又是何其的相似!
秦楚的脚步,抑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祁千昕并不松开秦楚的手,她后退,他便靠近,眼中的宠溺,不减反增,一丝柔情,浓得化不开,“发上,沾上雪花了,要快些拂去,不然,融化了,可是会伤到身体的,那般……”
“祁叔叔……”
“我怎么舍得!”
树枝上的那一袭白衣,凌立在半空中的身体,微微一重,落在了枝头上,令枝头上覆盖的白雪,霎时大块大块的落下。
祁千昕感觉到头顶那落下来的白雪,身体,一动不动,并且,也控制着秦楚的身体,不让她动荡分毫。
雪块,毫无意外的落在了祁千昕的头上。
祁千昕这才放开了秦楚。
面前的这个人,是故意的么?秦楚看着面前被雪块砸了一头,但又不伸手相拂的人,明显的皱了皱眉,而后,伸手,略微的为面前的人,拂了拂。
祁千昕脸上的笑容,忽的展现出来,恍若一个得到了糖果吃的孩子。
封若华看着底下的那一幕,心,猛的一痛,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无法站到她面前去,无法去阻止,因为,不远处那一大行人,纷纷向着这边而来。而她,似乎,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到来!
“祁叔叔……”
祁千昕佯装没有看到秦楚眉宇间的那一抹轻皱,得寸进尺的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各处,道,“这里还有,还有这里,这里……”
“你……”
“圣女!”
“圣女好!”
一道道问候的声音,徒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秦楚的话。
秦楚收回手,侧头,笑着对着面前经过的部民,一一点头,问好。
“你说,圣女的那个叔叔,会成为圣女的夫君么?”
“他不是圣女的叔叔么?”
“他们又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还有,你难道不知道么,圣女的那个叔叔,亲手给圣女雕刻了一座冰雕城,里面,全部都是圣女的雕相。”
“是呢,你们没看到,刚才,圣女与他的叔叔,有多亲密么?”
“看来,部落内,马上就有新的喜事了!”
隐隐约约的交头接耳声,传入落在身后的那几个人耳中。
秦楚的面色,微微变了变。
而祁千昕,则是勾唇,似有似无的笑了,之后,又指着自己的头顶,道,“阿楚,这里还有白雪,你给我拂拂。”
秦楚狠狠地瞪了一眼祁千昕,转身,快速的往住的地方而去。
祁千昕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紧接着跟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处。
庄君泽顺着石阶,一步步的往下走去,他发现,石阶,像是永无止境一般,不知道到底通往哪里!
安静的屋内。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秦楚与祁千昕回到住的地方,冥夜十三骑已经回来,正等候在一楼。而,当望见那一袭紧随着两人进入屋内的白发时,脸上,是止不住的诧异!
他是?
秦楚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知道,那一个人,就站在她的身后,到底,可以说什么呢?那一日他的离去,可知,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究竟是何种绝望?
祁千昕感觉得出来身前之人身上那一丝突然散发出来的哀伤,半抬起的手,收了回去,缓缓的负于身后。
封若华静静地站在门边,那一个人,那一个思念了将近一年的人,明明近在眼前,却直觉让人觉得远在天边。
她,变了很多,很多。
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安静,人的呼吸声,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而,这个时候,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听得清清楚楚。
秦楚猛然回头,冷静的对着封若华道,“洛华,你先躲一躲!”
闻言,封若华瞬间闪身,上了房梁。
谦长老带着其他七位长老前来,脚步,有些快,也有些急,白发与白色的胡须,皆飘逸在空气中,“圣女……”
秦楚笑着望着风尘仆仆前来的谦长老,示意冥夜十三骑去端茶上来。
谦长老的神色,略失了以往的那一股淡然无波,上前两步,站在秦楚的面前,道,“圣女,圣卓胡言乱语,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是自然。”
秦楚笑道。心中,原本,只是对那一个人的话,略微思索了一下,但是,此刻,看着面前这些急匆匆前来的人。
眸光中,闪过一丝深思,看来,那一个人,应该所言不假!
只是,这其中……
“圣女,这些天,族内的一些东西,你需要了解了解,所以,请你随我们前去皇汀,今后,便住在皇汀之中吧!”
谦长老还有有些不放心,尽管,面前之人之前的表现,没有丝毫的异样。
秦楚没想到面前的这些人,动作竟这么快,怎么,今天就要她一个人搬去皇汀住么?心中思量,面上,却是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道,“谦长老,我知道,历代的圣女,都要住在皇汀之中,但是,此刻天色已黑,而我又毫无准备,能改为明天么?”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话语中,却透着一股无法更改的坚定。
谦长老略微沉思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道,“那请圣女今夜早些休息,明日,我等再来迎接圣女前往皇汀!”
“好,谦长老慢走!”
望着谦长老,以及其他七位长老离去的背影,秦楚淡淡的笑了,眼眸里,划过一丝似有似无的别样光芒,她当然知道,他们这么急着想让她住到皇汀去,是不想让她再与圣卓那一行人见面,而她也知道,他们此刻会退让一步,是因为他们已经困住了那一行人。
可以通过迷雾森林的人,能简单到哪里去呢?
秦楚并不担心那一行人,并且,为了不让他们怀疑,她也不会去找那一行人。她会等着那一行人,在离开的那一天,主动来找她!
圣卓,那一个男人身上的毒,可只有她才能解!
他们,万万想不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她已经对那一个人,下了毒了吧?
待谦长老走后,封若华从房梁上跃下来,一袭白衣和一袭白发,在身后,落下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秦楚望向封若华!
封若华也同样望向秦楚。
只是,秦楚的目光,渐渐地转为平淡,而封若华的目光,则是渐渐地转为热切。
突然,封若华上前一步,伸手,不顾在场的人,一把将秦楚,拥入了自己的怀中,紧紧地、紧紧地,仿佛,永远也不愿松开!
冥夜十三骑看着这一幕,已然完全断定了面前之人的身份,目光,刹那间,齐刷刷的落向那一袭红衣。
只是,那一袭红衣,背对着他们,让他们丝毫看不见他此刻的神色。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明显的感觉出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冷冽!
此刻,这样的场景……
冥夜十三骑一致的起身,选择了自认为最明智的做法,快速的向着搂上的房间而去,企图逃离开这是非之地!
祁千昕岂容冥夜十三骑离去,岂容那两个人视若无人的拥抱?不紧不慢的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道,“冥一,去端茶,冥二,去准备夜宵,冥三……”一一的吩咐下去,之后,毫无征兆的一把拽住那一袭白衣的手腕,将那一袭白衣,拽入了自己的怀中,对上那一袭白发的目光,道,“你一定是阿楚的朋友吧?阿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请坐!”
秦楚的后背,猛然撞入祁千昕的怀中,疼痛,冲散了身上还残留着的那一个人的气息。
封若华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深谙的黑眸中,划过一系列的情绪,但终究,归为平静,用着与祁千昕之前的语气无二的语气道,“西越帝,你是阿楚的叔叔,那也就是我的叔叔。祁叔叔,你客气了!”
祁千昕的面色,倏然一黑,显然,这一刻的挑衅中,他输了!
秦楚掰开祁千昕的手,缓缓地垂了垂睫毛,再掀开时,已经平静的恍若是此刻海域中波澜不起的死水,绕过两个人,向着椅子走去,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
祁千昕挑了挑眉,在秦楚的左侧坐下。
封若华望着那一袭白衣,最后,选择了在她的右侧坐下,不用隐约,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疏离,她,是还在生他的气么?
冥一端茶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和谐的画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快速的放在茶盏,不等祁千昕开口,便率先一步道,“公子,我去帮助冥二准备夜宵。”这里,还是不要多呆的好!
秦楚端起面前的茶盏,茶盏内滚烫的热水,令整个杯子,都灼热开来。
祁千昕也端起自己面前茶盏,待感觉到茶杯的灼热后,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取过秦楚手中的那一茶盏,放下,轻轻地道,“烫!”
秦楚,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肌肤的灼痛。
封若华将一幕幕收入眼中,眸底,有一抹异样的疼痛,蔓延开来,一点点的腐蚀着他的心脏,很痛很痛!
秦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的从再见到封若华的失怔中,回过神来,语音,平静的道,“洛华,你见过我的娘亲么?”
之前篝火场地上的那些话,封若华也都听到了,自然也想到了什么,此刻,听秦楚这样问,并无意外,道,“没有。”之后,有些明显的欲言又止,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诉面前之人,她真正的身世!
秦楚注意到封若华的神色,疑惑道,“洛华,怎么了?”
洛华两个字,令祁千昕的面色,倏然一变,虽然,心里早就已经料到了面前之人的身份,但此刻,听到秦楚亲口唤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封若华望着秦楚,犹豫了一下,道,“阿楚,你并不是将军的亲生女儿!”
闻言,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心中思量,一瞬间,已是千回百折,一字一顿问道,“怎么回事?”
“阿楚,你是北堂国的公主,是当年,将军从北堂国带回来的!”
秦楚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封若华知道这样的结果,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对他而言,却是天大的恩赐,道,“阿楚,你是庄君泽的妹妹!”
蓦然,秦楚站起身来,不相信,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一个自己恨的人,自己亲手毁掉了他国家的人,是自己的哥哥!
如果,他是她的哥哥,如果,她是北堂国的公主,那么,她岂不是亲手毁了自己的国家么?那庄君泽……
“阿楚,这是真的!”
一年中,封若华已经派人去查过,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秦楚的身体,霎时微微一软,无力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之后,悄无声息的缓缓闭上了眼睛。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一个人,为什么会是她的哥哥?
面前两个人的对话,祁千昕插不进去,但是,看着面色突然微微泛白的秦楚,心中,猛然划过一抹异样的心疼与不舍,手,握住秦楚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地道,“阿楚,不管发生任何事,叔叔都一直在这里!”
永远的陪着她……
秦楚一时间,几乎是本能的握住了祁千昕的手。
而,这一动作,深深地刺痛了封洛华的心,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痛,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安静的气息,弥漫了开来。
谁也没有说话。
另一处。
庄君泽一路不停的往下而走,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水流动的声音,并且,还伴随着一道轻轻地踱步声。
“你是……”谁……
最后一个字,硬生生卡在了被猛然掐住的颈脖处。
阿洁惊恐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惊恐的看着那落在她颈脖处,随时有可能会掐断她颈脖的手上。
“你是谁?”
换做了庄君泽对面前的女子问道。
“我……”掐在颈脖处的手,令阿洁说话有些困难,呼吸也有些困难。
庄君泽微微松开了手,再问,“你是谁?”
“我是伺候圣女的婢女,阿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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