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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错,倒是对此没有什么感觉。

异族什么的,死就死了呗!

对法家而言,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只要能成功,别说是死了区区万把个异族,就是杀自己人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而,朝鲜用‘派遣工’来开凿工程、从事繁重工作的成功经验,甚至还给了晁错以启迪。

晁错甚至觉得,这个制度可以广泛的推广到天下。

一个异族奴工,一年的雇佣费用,也才五百钱。

甚至有些便宜的才三四百钱。

就是死了,也只需要赔偿其母国五千钱到七千钱。

这可比汉家内部的人工便宜多了。

汉室现在征调一个民夫去服徭役,假如这个民夫不肯去,区区一个月的传役,就要花一百多钱的践更钱,请人帮自己去服役。

而若民夫在服役期间受伤或者死亡,对汉室来说,更是损失惨重!

而若将这些徭役和杂役,全部换成异族‘派遣工’。

不仅仅可以减轻百姓负担,更可以增加政府收入,更重要的是——还能减轻社会矛盾,有利于百姓休养生息。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

大量派遣工的加入,使得朝鲜百姓负担减轻的同时。

也让大量劳动力富裕了下来。

然后,当怀化的淘金潮来临。

当陈嬌开始捕鲸。

这些富裕的劳动力,就纷纷涌现这两个行业。

正像现在贴在墙壁上的这些纸条上形容和记载的那般。

现在,在朝鲜的森林里,每天都有数千青壮,在辛勤伐木。

他们将原始森林,成片的伐倒,然后,扎成木排,顺流而下,运去浿水,然后在浿水交割给陈嬌的船队。

再由陈嬌的船队,拖拽着这些巨木,驶向海洋或者造船厂。

运去造船厂的木材,被摆到了海岸上和作坊里。

它们将经过三年的晾晒和风干,最终成为造船的原料。

而剩下的木材,则会被送到承恩岛,成为提炼鲸鱼油脂的燃料。

除了木材,陈嬌的捕鲸事业以及怀化的淘金潮,还需要大量的各种工具以及器皿。

用来装鲸油的木桶,切割鲸鱼尸体的铁器,还有铁钳、拖拽鲸鱼尸体的绳索,研磨鲸鱼骨头的石磨盘……

淘金必须的簸箕、筛子,铁铲。

于是这些需求,最终都变成了现在被贴在这个墙壁上的无数纸条。

每一张纸条,代表着一个作坊。

这些作坊,大的雇工数百,小的就是个家庭作坊。

他们出产陈嬌和淘金浪潮的人群所需要的各种手工业制品和工业品,然后换来黄金、油脂、鲸鱼产品。

保守估计,现在,在朝鲜国内,至少有三五万的人口,已经脱离了农业,进入了作坊。

他们为怀化的金沙河和陈嬌以及楼船衙门的捕鲸大业,提供着一切能提供的商品。

要知道,整个朝鲜全国,也才不过百万人口。

现在,至少有二十分之一的人口,投入了工商业。

对法家来说,这根本不能忍!

但……

晁错揉了揉脑袋。

在朝鲜,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情况。

在这里,在这个远离中国政治中心的化外之地。

土地是新的土地,人民也是新的移民,就连渠道和道路,也是全新的。

自然,这里的人,也用上了新的价值观念和判断方式。

这里的士大夫贵族官员,甚至是朝鲜君刘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鱼肉和海鲜,甚至成为了此地百姓餐桌之上的常食!

陈嬌那个混蛋,也懂得收买人心。

每月,他必定会拖着一条在近海捕杀的鲸鱼,来到朝鲜的港口,廉价卖给朝鲜士民。

一头鲸鱼,常常重达数万石。

切下来的肉,足够让十万人饱餐一顿!

而杂家出现在此,并且占据先机,兴旺发达起来,更让晁错猝手不及。

若无杂家的牵绊,晁错完全可以先制造舆论,然后裹胁舆论,将陈嬌和他的捕鲸业打入地狱。

让朝鲜王国变成那个‘鸡犬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淳朴之国。

想着杂家,以及那个平壤学苑的伍被,晁错就冷哼了一声:“吕不韦的徒子徒孙,居然还敢出来兴风作浪!”

假如说,儒家与墨家是死对头和冤家的话。

那么,法家跟杂家,毫无疑问,就是针尖对麦芒的两个政敌。

法家主张尽地力之教,除五蠹,去七情六欲,最终富国强兵。

但杂家,却是吸收了儒法和黄老思想,糅杂而来的一个学派。

他们并不怎么关心富国强兵。

反倒对小民生活和尊严,非常有兴趣。

吕不韦那个大逆无道的家伙,甚至曾经喊出了‘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这样荒唐的胡言乱语。

而现在的杂家,也不遑多让!

晁错捏着自己手中的那本杂家的全新著作《富民》,将牙齿咬得咯咯的响。

今天的杂家,在这个朝鲜,在这个东夷之地,已经走得比当年的吕不韦还要远了!

吕不韦最多就是喊喊贵众、民本什么的。

但那个伍被,却在公然挑战以农为本的天地真理了!

“富民者,以农桑为本,以游业为末;百工者,以致用为本,以巧饰为末;商贾者,以通货为本,以鬻奇为末。三者守本离末富,离本守末贫!”晁错念着这些文字,几乎有种想要学学孔丘的冲动。

“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大逆无道!”

“本就是本,末就是末!”

“吾算是明白了,为何孔仲尼当年要诛少正卯了!”

“此辈之歪理邪说,若留存于世,岂非将坏天下人心?”

只是可惜,他现在没有能如孔丘一般诛杀少正卯的资格。

旁的不说,那朝鲜君刘明,就必不会答应。

正烦躁着的时候,忽然,殿外有人走进来,拜道:“明公,宋子侯求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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