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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不提粟妃还好,一提粟妃,无数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更新最快

尤其是几位太妃,更是咬牙切齿,愤恨不平。

当年,粟妃在这宫廷之中,得罪的人,几乎可以组成一个加强连。

薄太后和窦太后,更是脸色陡变。

当年,先帝为了扶持皇帝上位,煞费苦心,不惜杀母存子这个事情,两位太后自然都是心里跟镜子一样清楚。

尤其是窦太后,当年先帝临终就跟窦太后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如今,刘荣提起粟妃,顿时就让窦太后内心深处最后一丝的亲情灰飞烟灭。

先帝鸠杀粟妃,是为了给今上扫平道路。

而刘荣如今提起粟妃,在窦太后心里,其实就等同于要挟。

以粟妃的死亡真相来要挟她,要挟朝廷,要挟皇帝。

要挟?

窦太后从不吃任何形式的要挟。

刘氏也从不吃要挟!

当初,太宗皇帝刚刚登基,国家内乱方平,百废俱兴之刻,匈奴人自以为有恃无恐,挑衅汉室。

在那样艰难与艰苦的情况下,立足未稳的太宗皇帝,冒着根基动摇的危险,毅然决然,遣丞相灌婴挥军北上,与匈奴战于河南,最终收复所有长城范围内的城市,驱逐了匈奴人在长城内的势力。

作为太宗的皇后,窦太后,自然也是不会吃讹诈和要挟的。

甚至任何形式的讹诈与要挟,只会激怒这位太皇太后。

“江都王也是年少失母,怎么就没见变成你这个样子?”窦太后冷冷的道:“淮南王,尔简直太让哀家失望了!”

刘荣听着窦太后的话,浑身发冷,他想不清楚,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但有一点,很清楚,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危机之中。

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似乎只有他过去一直仇恨和敌视的胞弟当今天子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是匍匐在地上,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向刘彻,希冀于刘彻能够开口,为他求情,饶他这一次。

刘彻看着刘荣的模样,也是叹了口气。

前世今生,无数记忆浮上心头。

走到这一步,刘荣自己要负大半的责任,而粟妃的宠溺和刘彻刻意的放纵,不过是诱因。

所以,刘彻内心毫无愧疚。

“淮南王,朕也很失望……”刘彻坐到御座内,非常沮丧的道:“朕记得,当年,先帝诏尔为常山王,临行前,训曰:人不患其不知,患其为诈也,不患其不勇,患其为暴也……”

“先帝教诲,王是一个字也没有记住啊……”

刘荣只能是将脑袋深深埋下,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一个字也不敢说。

但心里面,却是非常非常不满。

当年,先帝将他赶出长安,还特别命人来训诫他。

就是现在刘彻嘴中所说的这些话。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不担心你不聪明,就害怕你弄虚作假,不担心你不勇敢,就害怕你逞强,不担心你没有钱,就怕你见利忘义,为富不仁。

这样的训令,在刘荣眼里,其实就是先帝在打压他和歧视他。

要求他做一个愚笨、懦弱、循规蹈矩,中规中矩的诸侯王。

最好,当一个宅男。

但刘荣拒绝这样的未来,也不会想要这样的未来。

哪怕是现在,在他心里,也依然如此。

“寡人国之长子,安肯碌碌无为,聊聊无声?”

“生当五鼎食,死亦五鼎烹!”

他心里,始终忘却不了,那段他曾经最风光的时刻,那个他曾经触手可及的太子之位。

“宗正何在?”刘彻淡淡的问道。

“臣宗正卿敬候诏……”宗正刘敬立刻出列。

“太常何在?”刘彻又问。

“臣太常卿彭祖候诏!”窦彭祖也出列顿首。

“廷尉何在?”刘彻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问道。

“臣廷尉卿禹在此!”廷尉赵禹手捧着汉律,匍匐在地。

“以卿等今日所见所闻,淮南王荣该当何罪?”刘彻冷冷的问着。

只是微微一思考,廷尉赵禹就拜道:“请陛下荣臣等商议……”

刘彻点头道:“可!”

“诺!”三人一拜,然后退到殿中一角,商议一会后,就回来了,顿首拜道:“臣太常彭祖、臣宗正敬,臣廷尉禹,昧死奏:淮南王废先帝法,不听先帝教诲,忤逆不孝,心怀叵测,居处无度,用黄屋左纛,出入拟于天子,私刻印玺,私作龙袍,行巫蛊之法,用厌胜之策,诅咒君父,诽谤国家,罪在不赦,臣等以为,淮南王荣坐法当族!”

说完,三人就深深顿首,拜道:“臣等顿首再拜,昧死以闻!”

大臣们作出的这个结论,早在刘彻计划里。

因为,这是汉室传统:只要皇帝将诸侯王的罪责问题交给大臣去裁决,那么,基本上无论是什么派系的大臣,都必然给出一个完全符合法律和制度的结论。

这是汉季政坛的潜规则。

大臣奏事,不问贵贱,只论事实。

当然,最终裁判权,是在皇帝手里的。

刘荣听到这个结果,却是惶恐不已,他终于知道害怕了。

他抬起头,死死的看着刘彻,全身都开始发抖,这一次他总算不是装的了。

他终于感觉到了危险。

刘彻端坐在御座上,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案几的桌面,然后转头看向宗室诸侯和外戚长者们:“宗室诸侯王及诸侯、外戚列侯诸公,有什么看法?”

要处置刘荣,光靠国法是不行的。

还得有家法背书,先开除他的先帝长子身份。

江都王刘阏、淮阳王刘余、蒙王刘非、鲁王刘端等兄弟以及代王刘登、济北王刘勃等宗室诸侯王纷纷出列,异口同声的拜道:“臣等以为,淮南王荣,目无天子,忤逆先帝,行巫蛊之事,用厌胜之法,私刻印玺,出入拟天子,私作龙袍,用黄屋左纛,罪大恶极,不可饶恕,臣等昧死以为,淮南王不当奉先帝宗庙!”

外戚大臣以及宗室诸侯们也集体拜道:“臣等附议,淮南王罪在不赦,不当奉先帝宗庙!”

刘荣听到这里,几乎昏死了过去。

不当奉先帝宗庙?就是不承认他是先帝之子了。

无边的恐惧,立刻袭上刘荣心头。

失去了先帝长子的身份,他就失去了一切。

现在,他终于醒悟了过来,他曾经诅咒和怨恨的那个男人,才是一直在无形之中庇护他、保护他的人。

但这个醒悟来的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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