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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犁湖与狐鹿涉怎能不变色?
阳罔看着这两人,轻声说道:“臣闻商君曰:行间之治,连以五,辨之以章,束之以令。拙无所处,罢无所生。是以三军之众,从令如流,死而不旋踵。今单于用’瓦尔那‘之制,使猛士不得于上进,而能吏不得于升迁,忠义之臣屈于庸碌之辈下,则国必亡,政必衰……”
“更将失信天下,臣以为,此举无异于自断臂膀,自伤脊梁……还请单于明察之……”
句犁湖听了,微微一笑,道:“哲别王过虑了,本单于从未想过用瓦尔那于匈奴……”
“哲别王难道以为本单于会蠢到这样的地步吗?”句犁湖笑着道:“本单于只是想将此制用于西域、大夏或身毒之属,以此制弱其国,制其民,令我匈奴永强于彼!”
这正是句犁湖的真实目的。
在句犁湖看来,汉朝的好东西,自己享受就可以了,没必要去分享给康居、大夏之国。
因为,匈奴以少民临大国,用寡治众。
万一这些王国学会了汉朝的东西,反过来打匈奴呢?
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是得用那身毒的瓦尔那之制度,愚其民、弱其国。
匈奴自身再进行夏务运动,变法图强,以强兵制大国。
如此,匈奴永强,诸国永弱。
“此外……”句犁湖叹道:“本单于与屠奢,矢志于变法图强,用夏务强国,奈何国中贵族反对者众,本单于不得不为诸首头人谋一进退之阶,尽量争取彼辈支持,使夏务之法能早日用于匈奴……”
听着句犁湖的话,阳罔与狐鹿涉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居然是这样的想法……”阳罔在心里感慨:“句犁湖果然不愧有我中国血统……”
但此事,绝对不能让句犁湖做成!
不然的话,匈奴人就可以用西域和康居、大夏等国的损失来收买自己内部的贵族,并且彻底贯彻改革、变法。
那样的话,匈奴的改革就很有可能成功!
这样想着,阳罔就拜道:“单于所言缪矣!”
“臣曾闻当代法家大贤张先生道:吾从未闻列国变法有不流血而成功者……”
“故商君变法于秦,原木立信,然后刑秦太傅以罚太子,杀贵族大臣不计其数,宰割万民性命,终于变法成功!”
“吴子变法于楚亦然,皆是先除内旧之臣,去旧迎新,方能图强!”
“至于汉室,当今皇帝即位之初,便严斥旧臣张欧,用周亚夫为相,杀四王,囚齐王,流放淮南王;自元德以来,大案十余起,两千石、列侯以上牵连者数以百计,死者尸骨阡陌连野,流血漂橹,故汉能革新旧弊,中兴大业……”
“如今单于心怀仁慈,以为能与老旧之臣妥协,殊不知,此乃变法之大忌!”
“俗谚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单于若立志革新匈奴之弊,变法图强,则当当机立断,与老旧切割,用图强之法,变旧有之序,造万世不移之基业!”
阳罔越说越激动,说道最后,他匍匐身子,拜道:“且夫,单于不见商君、吴子之下场乎?若翌日单于不幸百年之后,而独留臣于世,旧臣等安能放过臣?”
“届时,臣若幸运,还可如商君,虽身死然法留,万一不幸如吴子,身死法灭,匈奴再回旧日,单于心血一朝尽丧……”
“故臣以为,单于若愿变法图强,再造匈奴盛世,便当当机立断,斩折合马以谢天下,再于此碲林之会,老旧不服贵族聚集之际,约群臣、号诸部,申明变法之决心,下变法之决断,凡有不从,尽皆以法杀之、囚之……”
“如此,法既立而国能安!”说到这里,阳罔就深深的拜下去。
句犁湖与狐鹿涉则都是听得面面相觑,心动不已。
阳罔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里去了。
变法学习汉朝,全面推动汉化改革。句犁湖与狐鹿涉天天讲,年年讲。
但除了他们的嫡系和部分开明贵族外,其他人都跟聋子一样,装作没有听见。
某些老资格的部族首领,甚至直接拒绝了单于庭的一切变法要求。
他们在萨满祭司和其他贵族支持下,顽固的抗拒着所有新事物。
句犁湖有时候,真是恨不得提刀砍了他们。
但……
句犁湖一直担心,因此破坏匈奴的团结。
军臣时代,给匈奴留下了太多太多不好的东西。
单于带头玩政变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他还喜怒无常,刚愎自用,终于使得匈奴步入今日的困境。
不仅仅丢了河间地,连幕南也丢了,连王庭也丢了。
冒顿大单于在地下哭泣,老上单于在坟墓里打滚。
匈奴人百年辛苦,一朝尽丧!
而如今,听着阳罔的话,他也觉得很有道理。
变法哪有不杀人的?
或许自己真的可以这样做?
他看了看狐鹿涉,他需要知道自己的这个忠实盟友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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