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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秦婉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焦厚非死了后,她曾经心灰意冷过,也曾经跌入泥潭。但想着还是要给焦厚非的儿子创个好的后路,秦婉再一次振作起来,借着焦厚非留下来的人力和财力,重新在教育局混的风生水起。
她这辈子两个耻辱,一个是嫁给了那个姓余的男人。
第二就是生了余泽。
余泽有前科,她都快恨死他了。
好在焦鹏这两年也上道了不少,读了个大专,出来后便自己做生意。秦婉也不像头几年那样死活想不开,她还年轻,又貌美,生完两个孩子的身材依旧秒杀一大片小姑娘,成功周旋在好几个男士之间。
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余泽那么个儿子了,也不去打听。反倒余泽突然给她打电话,让秦婉瞬间惊讶住了。
电话里的余泽仿佛早就不是她那个意气风发、天之骄子的少年,岁月的打磨终究让他染上了霜寒,声音都沧桑了很多。秦婉躺在沙发上,喝着茶,语气淡淡地问余泽有什么事。
余泽像是很艰难,很艰难,思考了很久,语气停顿了很多遍。
“妈……”
“我想,求您个事情。”
……
秦婉给了余泽一个地址,让他礼拜六的晚上过来。
余泽曾经发誓这辈子都跟秦婉不会再有任何联系,她走她的阳关路,他走他的独木桥,那份血缘关系仿佛是一道恶魔的诅咒,缠绕着两个人好些年都互相想把对方给杀了。
隋空几个还是把余泽给撸了出来,秦婉给的地址正是她现在住的家,每天下午据说都会出入不同的男人,有不同的地方领导过来求见。
“她要是逼着你,去干什么下三滥的事情,余泽,你有想过你能受的住吗!”隋空掐着腰,满脸的火气。
成安“是啊,水哥。”
“虽然那个圈子我也没去过,但,你看就上学这么点儿事,他们就能给玩出花。”
“权力一点一点往下压,每一个能坐上去的人都不简单。你妈这些年一个女人丧夫又没实权的,能在省临城机关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还能把你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给保驾护航到年纪轻轻便身价好几千万,你妈真的,不简单一女的。”
“你要过去,她不得报复死你?”
余泽用手撑着额头。
几个人都喝了不少。
隋空“这么着,水哥。你让珞珞户口跟了我,以后日子她还跟着你住,她就是名义上过继给我,其余的,吃饭睡觉上学放学辅导作业啊什么,包括家长会!都你去——你这么去跟小丫头说,行不行!”
余泽“……”
隋空“我告诉你余泽,你妈要是把你给卖了,把你送非洲去割了腰子卖了心脏的。小珞珞就算有学上,她也得崩溃一辈子!你以为你妈干不出来啊!”
余泽很明白这个道理。
他也清楚,珞珞现在很乖,隋空的建议大概就是最完美无缺的了。
但。
余泽低了低头,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沧桑。
“隋空。”
“你家那房子,划不到曙天中学去。”
“……”
“……”
“……”
“不是——”隋空快气笑了,
“哦,我家划片的学校不好是吧?”
“余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势力了?!”
“小孩子有个学上,有地方上学,不就够了???你这是非得把珞珞给弄到曙天中学去?就因为是市重点?那普通中学就没个考高中的了???”
余泽没说话。
压着额头的手背,青筋直接爆到狰狞。
良久,隋空也觉得话说的有些过了,是啊,小孩子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任何一个家长,只要为人父母,不管你条件怎样,只要你对小孩上心,就不可能不惦记让小孩去最好的中学读书。
隋空换位想了一下,过几年他女儿上学,到时候他恐怕跟余泽不相上下。
成安那边也沉默着,几个弟兄但凡家里有点儿小孩的,都这么做过。
良久。
余泽用力抓了把头发。
“我们做家长的,没本事。让孩子有个,好的环境。”
“可珞珞,她的人生,本该,不是这样的啊……”
“不能因为我的失败,珞珞选择了跟着我,我就让她,也什么都不是了。”
“……”
余泽说完,抄起手机,就离开了大排档。
周六晚上,余泽如约去了秦婉的海滨公馆。
余泽去了才知道,那天晚上,秦婉不只让他一个人来。
秦婉这些年私生活过得很乱,这套房子也不是当年焦厚非留给她的,她会攀大树,也会养局里新考进来的小鲜肉。
余泽想了一万种秦婉可能折磨他的方式,他并不认为她会真的和他坐下来,心平气和说两句话,然后过往全都拂了去,一笔勾销,云淡风轻。
大不了就是也把他的脊梁骨给打断了。
推开门那一刹那,看着坐在沙发会客区的杜局长、刘中平,还有他们各自的夫人,以及教育局过去曾经在焦厚非手底下当官的那些人士。
余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焦鹏也在。才七八年的时光,就足以让过去那个混到不能再混的少年,蜕变成一个成功的商业新秀。
“来了。”秦婉看到了他,眼神淡淡的。
她今天穿的依旧光彩夺目,一袭酒红色的晚礼裙,把曲线勾勒的完全不像是五十多岁的女人。
余泽还是捎了点儿东西过来,从进口超市买的红酒。客厅里已经摆上了不少高档酒水,那一块块名贵的手表以及汽车钥匙,怎么看他买的红酒都显得过于劣质了。
这种场合余泽向来不知道该如何待,他跟这些人也不可能有任何共同语言。显然是个很大的聚会,来的几乎都是上层社会的人。晚宴也没有传统的围着饭桌一起吃饭,近些年来欧美风融入,很多官员私底下开的别墅趴都是以西餐自助的形式半开放举办。
那些还躺着红色汁水的生肉,余泽更是不可能吃。秦婉跟他打了个招呼,人就不见了。远处那些官员随意坐在沙发里肆意交谈,太太们互相看着新买的项链和包包,小孩子们围着蛋糕在游玩。
余泽忽然就想到了谢珞珞。
如果没有七年前那场变故。
她是不是也会像这里的这些孩子们那样,像是个小公主一样,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梳着精致的头发,随着爸爸妈妈一起,参加各种光鲜的晚宴呢?
她那么优秀,无论在哪里,也一定会是最亮丽的焦点吧?
宴会到了八点左右,下人突然让余泽,去一趟二楼。
他一起身,大厅里的人很多也都跟着抬起头来,目光望向他。
余泽上了楼。
身后逐渐传来着那些对他的议论,当年他杀了焦厚非,他天天抬死人,什么难听的话都有,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些流言依旧能让人津津乐道。
到了下人跟他说的房间位置。
那是一扇虚掩的红木门。
还没等余泽走过去,里面就隐约传来着一阵激烈的声音。女人的娇/喘,男人的低吼,混合着腥涩的味道。一浪盖过一浪从屋内往外飘着。
秦婉大叫着,那声音,恨不得上上下下有一百个男人在伺候着她。
余泽登时就往后,退了两步。
他早就跟秦婉断绝母子关系了。
所以这些事,秦婉那些混乱的私生活,他理应不再放在心里。
余泽吸了一口气。
转身,退到旁边去。
什么都不去想,就跟那声音是两只猪在发出。
他只有珞珞了。
焦鹏拄着拐杖上了趟三楼,又下来。途径二楼的走廊,他看到余泽站在母亲书房的墙角,屋内啪啪声贯彻整个楼道,清晰可见。余泽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像是被罚站了的小孩,一动不动。
聆听着那声音。
是不是这份凌迟,也会让他想起来,那年孩童时光,躲在草丛里看到自己母亲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狠命艹着?
焦鹏骨子里流着跟秦婉一样黑暗的血,他自己都四处玩女人,私生活混乱得很,比秦婉大大女人都搞过,同样也从不在乎他妈这么乱搞。
焦鹏有意思地看着余泽,拄着拐杖走到他面前。
余泽第一次像是个被老师批评了的小孩,束手无策,别过头去。
眼底里,是这么些年来都磨灭不去的对亲情、对母亲的空落落。
“……”
“抽烟不?”焦鹏掏出烟盒。
余泽把头更侧了侧方向。
焦鹏自顾自拢着火,点着了烟。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那儿。
“我听说,你前两年,把杜洪安的儿子给打了,差点儿打残废?”焦鹏抽了口烟,突然问了起来。
杜洪安,就是杜局长。
杜明浩是他儿子。
今天并没有跟着来。
余泽没回答。
焦鹏轻蔑地笑了一下,往门里面春声连绵的书房,抬了抬下巴,
“里面”
“你知道是谁?”
“……”
“杜洪安。”
焦鹏“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一年多以前吧。有一天突然就看到妈跟杜叔一起吃饭。欢声笑语的。”
“然后杜叔就一下子从档案局的副局上升到了正局。”
焦鹏说完,烟抽到一半,掐灭。
拄着拐杖就下了楼。
很快,男人“啪!”的一声,用力拍打着臀部。
女人快要到达极乐巅峰的媚叫。
有什么东西,在浓浓的夜色中,一滴一滴迸发而出。
余泽捂着嘴。
晚上吃了的那几块生菜叶片。
戳着胃生疼。
门被从里面拉开。
秦婉看到蹲在地上的余泽,先是吓了一跳。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她理了理擦干净的红酒连衣裙,波澜不惊地道,
“下去说。”
杜局长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两个人也不掩饰,大张旗鼓一前一后从一道楼梯上下来,余泽跟在后面。杜局长下楼后直接去了他老婆那里,他老婆完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笑得甜蜜蜜,伸出手来挽住丈夫的胳膊。
秦婉给余泽指了个地方,
“坐。”
屋里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余泽从来没有正面跟秦婉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除了当年轰动整个临城的十五岁少年捅刀教育局副局长案。这些年也很少有人跟秦婉提起来她还有个儿子,坐过牢,开着一个破旧的送死人丧葬店。
秦婉端着酒,一时之间,一屋子的临城教育局高干们居然都不知道该如何来开口。
倒是秦婉,落落大方一笑。
笑得妩媚众生。
“余泽。”她指着余泽,在所有人面前,介绍道。
“我前夫的,儿子。”
在场的每个人,都笑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秦婉问,
“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刻意当着这么多的面来说。
余泽深深吸了口气,
“是来,想问一下,小孩子上初中的问题。”
秦婉“什么问题。”
秦婉捏着高脚杯,往周围环绕了一圈。
“这里也没什么外人,都是教育局的熟人。”
“你是我的儿子,大家都清楚。”
余泽看了眼对面的杜局长,以及坐在旁边的刘中平。
“我家的小孩,上初中。”
“没有户口。”
秦婉“没户口,办啊。”
“孩子上学,怎么可能耽误得起?”
余泽低了低头,
“……办不了。”
秦婉“你不是,几年前已经结过婚了么。”
余泽“……妻子,去世了。”
秦婉“妻子去世了,小孩还是你的啊,怎么会没户口呢?”
这一问一答,几乎是在把余泽那层遮羞布,一道道给扒了个遍。
明明都是知道的这些事。
明明,就算不知道,也会能猜到。
却一定要让他,这么屈辱地,去承认。
折磨下等人,或许就是他们这些高官说不出来的乐趣。
余泽忍了一下,嗓子干涩地开口,
“小孩,不是亲生的。”
秦婉“那哪儿来的呢?”
余泽“……捡的。”
秦婉“哦~捡的啊。”
周围瞬间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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