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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嘉树便瞧了瞧云津。云津会意,便打算起身离开,却听韩高靖道:“你不用走,做我的谋士,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些。”
令狐嘉树便收了眼神,摇了摇头,向韩高靖道:“没有将军的命令,我怎么会监视五公子?但这女子,我的确知道。将军且不要问原因,她和五公子绝无可能。”
韩高靖心里明白,并不勉强令狐嘉树再说下去,担忧地说:“可是阿江的脾气你知道,他要么无欲无求,要么认准了什么,就不会回头。”
令狐嘉树此时脸色也郑重、忧虑起来,思忖半日才道:“这事交给我吧。我让那女子从此不再出现在秦川就是了。”
韩高靖点点头:“你去安排,只别伤了阿江。”
“令狐兄长,过来看我的雪人,还缺个鼻子1宛珠高高挥着手臂,向这边招呼。
令狐嘉树自幼和她熟惯了的,此时韩江不在,宛珠当然不会叫韩高靖帮忙,所以他一听见便起身,大步出了厅,踏雪来到宛珠身边。
“宛珠女公子,你这也叫个雪人?”
“不叫雪人那叫什么?”
令狐嘉树撇撇嘴道:“身子和头模糊成一堆,看不出界限,一堆雪团子罢了。”
“那你来?”
“来便来。”
两个人穿了裘衣鹤氅,戴了雪帽,在漫天飞雪中笑闹起来。
云津瞧着一身红衣的宛珠,时而仰头看向令狐嘉树,笑靥如花,一脸明媚。
“我们的赌约,你彻底赢了。”韩高靖忽然道。
厅里没有别人,这话自然是向云津说的,云津便转头看向他:“不是我早就赢了吗?”
“之前我和慕容平川不过是口头约定罢了。”韩高靖端起酒杯,笑着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来,低声道:“阿江这次去荆州,带回了数万贯上币,是慕容平川赞助的军费。并且他和阿江还定下了马匹、盐铁、茶酒的买卖,且让利一分。”
云津不懂生意,不明白这种大宗买卖,让利一分意味着什么。但也明白这不过是慕容平川明里暗里地支持韩高靖罢了。尽管在意料之中,云津还是长吁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笑了:“那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做你的谋士了?”
韩高靖饮着酒,目光潋滟,睨着她:“云津,就算你输了,我也会答应你的。”
云津虽在别人面前绷着,情绪并不外露,但在与他单独相处时,却有些放松,不由笑的有些得意:“当然,将军知道我的价值嘛。”
韩高靖的笑声中充满了愉悦与揶揄:“我承认你心机不浅、智谋过人,但其实不用你,也有别人可用。”
云津怔住:“那将军什么意思?”
韩高靖笑的有些虚浮暧昧,道:“你不知道吗?我不过要让你有一天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云津当然知道他说的“留在他身边”和她此时留在他身边是不同的,便嗤笑一声,有恃无恐地说:“好啊,那就试试看吧。”
韩高靖慢慢品着酒,瞧着那手中精美的夜光杯:“云津,你的毛病就是太自信了。”
正说着却见风雪之中,那女子和韩江正远远地走来,有仆人跟在他们身后,捧着美酒迆逦跟着。韩高靖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不明白,不过一个女子罢了,就算身份低些,将军为什么不能成全五公子?”云津眼睛瞧着外面的风雪,和风雪之中的人,话却是对着韩高靖说的。
“这个你还真不能明白。”韩高靖一反刚才与云津独处时的笑语融融,语气生涩冰冷。
韩江已然向大厅这边转来,却又低头,温柔地向那女子道:“你从前总说我们身份有别,不敢同我光明正大地往来。如今见了我兄长了,从此以后总可以明公正道了吧。”
那女子脸上却殊无欢乐:“韩公子,你的心意我全知道。可是我们……。”
“你不必担心,就算我兄长不同意你做我正妻,我总之以后再不娶第二个就是了。”韩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那女子转头看着他的脸,却见他目光中又是温暖又是坚毅,她本来就欲言又止地,一时倒是无话可说了。
那女子眼见到了厅前,便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却听那边宛珠高声叫道:“喂,五哥哥,烛萤姐姐,你们也来看我和令狐兄长堆的雪人吧。”
原来她叫烛萤,云津远远地听了,“烛萤微光,可增日月之辉”,这的确是个别致的名字,配得上这空谷幽兰般的佳人。可惜韩高靖和令狐嘉树早已做好了计议,以令狐嘉树的手段,大概很快这个女子就会从韩江的生命中被抹除掉。然而此时,满怀快意的韩江还什么都不知道。
“令狐校尉会伤那女子性命吗?”云津蓦然转向韩高靖。
“绝对不会,你放心。”
已到厅口的韩江便命人将酒先端到堂上,自己却细心地给那女子戴上雪帽,向兄长打了声招呼:“我们去看宛珠的雪人了。”
韩高靖宽和地笑道:“去吧,尽情地玩吧,难得聚一聚,别总是拘着。”
云津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韩高靖,这个在韩江和宛珠面前的宽厚威严的兄长,有着怎样深沉无情的心机埃
“看什么看?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吗?”韩高靖早猜到她的心思,也目光深幽地看着她:“你和我,原是同路人。”
然后众家仆进来捧着酒,一一摆好。
远处,一边拍打着雪人,一边瞧着茫茫飞雪中向庭中走来的韩江和烛萤,令狐嘉树笑着问宛珠:“你五哥哥看上的女子,你认识?”
“自然认识,还和我一起逛过街肆,她叫烛萤,烛光的烛,萤火的萤。。”
“那是在宁武认识的?”
“不是,是凤县,大概有一年多了。”
令狐嘉树站直了,专意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韩江和烛萤,别有意味地笑了。
“令狐,你别老盯着我们烛萤看。你要敢打她的主意,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韩江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警告着,他知道令狐嘉树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
令狐嘉树忙道:“别吓唬我,我胆儿小,我打谁的主意也不敢打五公子女人的主意。”
“呸,你胆儿小?别不要脸了,你连你老子的姬妾都敢勾搭,你还胆小?你骗谁呢?”
令狐嘉树倒是头一回不好意思起来:“唉哟,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那又不是真的,不过是为了气气那老头吧。那馊主意不还是你出的?”
两个人说起年少淘气的往事,韩江便哈哈笑着向令狐嘉树的肩膀上打了一拳,令狐嘉树也不客气地回敬了一拳,然后两人就在雪地上你一拳我一脚地笑闹成一团,仿佛又回到了那没心没肺的“阿江”和“令狐”的鲜衣怒马、放浪形骸的纯真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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